第6章 06.东鳞西爪

无词之歌剧组向演员方发了服化方案。查尔斯发现自己有不少衣服，上衣主要是t恤和衬衣，还有几件polo衫——服装组用宽松的落肩设计冲淡了这种衣服给人的拘谨印象。调整确定服化方案后不久，剧组通知演员来试装。

        查尔斯的化妆间里有很多人，他的助理、造型师、梳妆师、化妆师、导演……

        阿尔文娜在最初选角时的确考虑过查尔斯。和博杜安这个人物相同，查尔斯也给人不太热情的印象，但是博杜安给人一种禁欲式的冷淡感，背叛了欲望，因理性而显得温和。不说话的查尔斯总让阿尔文娜想起来一些单词，和百无聊赖有关：一切都是游戏，和身体有关的欲望在无聊的间隙浮现，从一段空虚滑向另一段空虚，颓废、难以捉摸，略带引诱。

        雅兹明说查尔斯演不了色情狂，阿尔文娜认为这句话说的没错——她经常不赞同雅兹明的观念。色情狂总是主动出击，凶恶地侵略别人。查尔斯身上有一种成年人的暧昧感，他不说话，也不去爱人，但是他的气质总勾引别人爱他。

        查尔斯的这种气质一直让阿尔文娜有些犹豫——本来博杜安这个角色是约纳斯·帕克斯顿的。帕克斯顿和查尔斯都是高挑的瘦子，体质并不健硕——不过这不意味着脆弱。帕克斯顿看起来像个一本正经的绅士，干净整洁、举止得体，骨子里毫不退让。查尔斯身上的自由感更强烈，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在乎道德的人。其实阿尔文娜更需要帕克斯顿那种道德界线感，然后让他越界。

        查尔斯问打算离开的阿尔文娜：“你怎么看瓦尔泽的呢？”

        “要是《浮士德》里的荷蒙库鲁斯看见瓦尔泽，立刻就有肉`体了。”

        荷蒙库鲁斯——一个被困在长颈玻璃瓶里的发光侏儒——人类灵魂的种子，在丰产的大海中浸泡了几万年，依旧没有获得肉`体，直到某天它见到了突然出现在海上的伽拉忒亚，容光焕发的伽拉忒亚震撼了荷蒙库鲁斯，当它体会到欲望——当它的欲望在海水中滚滚燃烧，它终于获得了肉`体。

        ……精神的浪潮逐渐退落下去。我被引向了大海，海水如镜，在我脚下粼粼闪闪，一个新的白昼把我带到了新岸。1海上美神。查尔斯想，阿尔文娜说话的方式和她的电影一样，总带着古典情调。

        造型师打算拉直查尔斯的卷发，并且把它们剪短一些。查尔斯在椅子上坐着，拿出手机看了看社交账号。最近瓦尔泽更新了一条动态：

        52423:09hello[视频mp4]

        他点了“播放”：

        “bonsoir。有人留言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更新动态了，所以我决定更新一条，这是一个很短的视频。”视频里瓦尔泽说完伸出手，做出“请看”的手势，随后打开了后置摄像头。画面里只剩下一片白墙。

        查尔斯等了一秒。

        然后视频结束了……确实很短，也很敷衍，从头到尾只有几秒。

        查尔斯觉得自己的头顶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气问号。瓦尔泽式风格大概就是这样的……带着微弱而懒散的叛逆，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也不至于无聊——当然，一切前提都是瓦尔泽那张漂亮的脸。

        查尔斯见过很多漂亮的人，漂亮但是头脑空空，你会在第一眼就看到对方，但是这一眼也足够看透对方，他们的话总像是散在了风里或者流水中，缺乏逻辑、没有意义，引不起回响。

        他觉得瓦尔泽不是这种人，瓦尔泽的漂亮和长得像女孩儿的那种漂亮截然不同，查尔斯总感觉他隐藏了一些沉重的东西——或许和童年有关、或许和死亡有关，并不愉快，不过他也并非刻意在隐藏，只是不再提起来，于是那些阴影仍会不时浮现，终于在他的气质里添加了一种若有若无的不稳定感，让人想通过那些不稳定的裂缝去窥探更深的真相。

        简而言之，瓦尔泽的很多事情都让查尔斯感到好奇，他在被这个人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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