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云衣阁满屋的吵闹声，在林纯伊出现在元亭眼中的那一瞬间，仿佛全部被抵挡在了耳外，沉静的仿佛空气在此停滞了流动。

        月白色的昙花裙被透过雪花的阳光照的发亮，发丝轻垂，星眸生晕，眉间似轻云避月，微微一蹙，又如芙蕖出清波般纯丽。白中透红的脸庞上没有过多的水粉附着修饰，但却浑然天成，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怎么样，还可以吗？”林纯伊双手摆弄着身上的裙子，有些不太自在的说道。看元亭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心中的想法。

        林纯伊被他越看越没有底气，甚至还有些犯怵，结结巴巴说：“你不说话，我就去换下来了。”

        就在她转身之际，他才用淡淡柔柔的声音道：“别脱了，这件很适合王爷，我去结账。”林纯伊怔了怔，门口吹来的风将她的发丝一并吹起，半隐半现之中，元亭唇边划过了一瞬的勾弧，敛眸之下，提步往柜台走去。

        元亭将她的朝服包好之后，便向门口寻她，见她在风口站着，心叹一声，疾步过去道：“王爷，这里风大，要不我在帮你去拿件斗篷？”

        林纯伊连忙吸了几下鼻子，抬手回绝道：“不用了，我们快去吃带骨鲍螺吧！等会再喝杯香片，便是极能暖身的。”

        元亭微蹙着了眉头，欲言又止，林纯伊看着他的样子，砸了咂嘴，不等他思考，就牵着他的手往外跑。

        飞雪在脸上留下丝丝水迹，偶然跑过一个铺子时，扑鼻而来的香味，有时又见许多新奇的玩意。元亭常年在宫中和东厂办事，其实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并不多，淋着现在头顶那轮耀眼又温和的阳光，看着身前他一直以来都想多看一眼的她，他心中泛起一阵不真实的暖意，将他冰封的心房逐渐融化。

        林纯伊的脚步逐渐放慢了，举目张望一番后，低着头慢慢将身转过来，抬头之间快速扫了一眼元亭磕磕绊绊道：“那个……我……不知道往哪里走？原来都是被人直接带到店门口的。”

        元亭的瞳孔在听完的她话后微微收缩，他这次干脆直接长叹了一声：“我看王爷这架势，像是早已吃遍了京城。”

        林纯伊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勉强带笑说道：“我也几乎没来逛过，只是隐约记得这片地方……”转了转眼珠，嘀嘀咕咕道：“看来这变化可真大，下次得多来逛逛！”

        元亭往旁边扫了几眼：“这里已经在很南面了，跑过头了！”

        “……”林纯伊有些心虚，偷偷从他手中溜走，往原来跑回来的路慢悠悠的走回去。

        元亭低垂敛眸，抿唇暗笑道:“王爷往回走，可是知道路线了？”

        林纯伊刹住脚步，愤愤回头，小声说道：“那你带路！”

        刚刚是一股劲跑回来的，没想到重新走回去的路要比想象中的长，这次一直是元亭走在前面，林纯伊默默跟在后面。

        一会过后，果然周围开始热闹了起来，各种小吃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她忍不住连吞了几下口水。元亭忽然在一处停了下来，转头道：“那家的新开的带骨鲍螺，我怕味道不好。王爷去要不吃我推荐的那家？”

        林纯伊眉眼弯弯回道：“好啊！就听你的，不过你还知道哪处的带骨鲍螺好吃？那不成你也喜欢？”

        “原先经常买给人吃。”元亭淡淡道。

        “……谁啊？”林纯伊偏偏头，试探性地问道。

        “一位小姑娘，走吧。”

        林纯伊撇撇嘴，没有再追问下去。元亭带她来的是一家叫意糕馆的铺子，那家点心铺缩在街巷里头，不易被人看见，估计只有常客才会去那。

        元亭带着林纯伊走了进去，刚踏入门槛，一位年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便跑来相迎，林纯伊看他的眼神中透着极深的惊喜和意外，他咧着嘴笑看着元亭，用清亮的嗓音说道：“元公子？”

        元亭嘴角勾起温柔的一笑，抬手摸着他头：“池桥好久不见，个子长高了不少！”

        他挠挠头接着笑说道：“公子自从几年之前突然消失后，我们就再没有见过，这么多年了，我自是长大了不少。”

        林纯伊看了眼这位叫池桥的少年，朝他颔首微笑了下，轻轻问元亭：“你认识他？”

        池桥的耳朵倒是灵光，元亭还未回答，他便对林纯伊说道：“这位漂亮姐姐有所不知，我有元公子早就认识，那时我还只有六七岁，这家店也才刚开不久，因为位置选的靠里，来的人也少。那时元公子倒好隔三差五来一次，还总是拿了点心后，故意多放点银子给我们。”

        林纯伊津津有味听他说着，有时挑眉玩味睇视他：“元亭看不出，这么热心肠？”

        他的脸颊被这两人一个劲的说红了，连忙假意轻咳道：“池桥差不多得了，还不招待我们进去，不然我可就走了！”

        林纯伊和池桥四目相对的偷笑着，池桥拿下肩上的桌布，抖了抖躬身道：“两位贵人，里面请。”

        选了张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落座后，池桥跟了过来：“公子，还是要点带骨鲍螺吗？”

        林纯伊那时正沉心的闻着窗外的腊梅，缕缕幽香入鼻，淡淡微风拂面，好生惬意。听到池桥问完元亭的话后，缓缓睁眼抬眸，略显疑惑道：“你以前也这么喜欢吃带骨鲍螺？还是说，你口中的那位小姑娘爱吃啊？”

        元亭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往林纯伊那边推去，这明显就是在注意话题的行为。她轻轻冷哼了一声，垂眸看着那杯水，从桌下伸出一手来，直直把它推了回去，继续向窗外望去，没有搭理他。

        池桥在旁咂咂嘴，向元亭身边挪了挪：“公子，我看这位小姐怕是生气了？”他带着一股好奇的笑意，贴近他耳边轻轻道：“我看的出来，这漂亮姐姐从进门开始，眼睛便长在你身上。”

        元亭浅抿了口刚刚自己倒的那杯水，瞟了池桥的一眼，声音有些急促的说道：“池桥！要一份带骨鲍螺和……一杯茉莉香片。”说罢，便乘着喝水之际，偷偷瞧了眼林纯伊。

        她脸庞上没有生气恼火的踪迹，倒是从今日起，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王爷，茉莉香片可喜欢？”元亭今日的语调就如地上刚落的新雪一般温柔，林纯伊有意的憋着嘴角的笑意，故作随意道：“你都点好了，还能怎么办？”

        “那我下次一定问过王爷！”元亭瞟了她眼，顺着话说下去。

        “好！下次……下次一定要问我！”林纯伊忽然间就激动了起来，双手已不自觉的紧紧贴在了桌面。

        “来了！”池桥急匆匆把刚做出来的带骨鲍螺和沏好的香片，端了过来。

        带骨鲍螺虽说不是很难制作，但要做的好看还是很考验功夫的，而今日盆中带骨鲍螺的纹路倒是难得的清晰可爱。

        林纯伊先抿了一口热腾腾的香片茶，香甜但不腻，清爽但不苦涩，接着将带骨鲍螺放在鼻前享受的闻了闻，那是一股蜂蜜和乳酪巧妙融合的甜美味道。启唇下口，奶香和恰到好处的蜂蜜味一瞬间迸发与口腔之中，入口即化，温润可口。

        元亭看着林纯伊的眉尾上扬到了一个有些夸张的程度，不禁“嗤”了一声出来。林纯伊不顾嘴角的碎屑，抬眼朝他含糊不清的笑说道：“这个好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好吃的带骨鲍螺！”

        “王爷既然喜欢便多吃一些。”元亭继续抿着手中的清茶，说来也怪，这茶品着要比刚刚香醇很多。

        “我小时候后，在宫中总是喜欢吃的这带骨鲍螺，不过御膳房做的并不好吃，我还记得时常拜托公主找人帮我带呢！说来这味道和这里的真是像，不过我吃到都是冷掉的，没有今日这刚做出来的好吃！”林纯伊咂咂嘴，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香片。

        她打了个饱嗝，用帕子擦了擦嘴，续说道：“想来那时一直在吃，宫里的人出去本就不易，想来那个帮我带的人，也是不容易，为了满足我的口腹之欲，东奔西走的。那时早知道就问问公主了，到最后连句道谢都没有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了。”

        “那人要是知道王爷如此爱吃，想必他也会开心的。”元亭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含笑说道。

        林纯伊微微笑着颔首道：“吃饱了！”

        元亭抬眸道：“那我们走吧？”

        池桥在门口送走他们后，便匆匆回店了，如今的意糕馆虽然生意依旧不红火，但这几年下来也积累了一批固定的食客，所以店里也不算冷清。

        出来意糕馆后，元亭在第一个街口驻足道：“王爷，那现在……我派人送你回府吗？”

        林纯伊眼神往他脚边转了两圈后，忽然定在了他身上，乐乐地说道：“不用派人，你不能要送我回王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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