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学阵先学符

　　回洞府打开袖囊，倒出来是一堆灵石及一些空白符纸、朱砂、砂盘砂棒、符笔等制符器具。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根符笔。

　　笔杆通体墨绿，材质似玉石，表面覆着一层冰晶般透明的薄层，裂纹密布，却并不显残破，反而有种精巧的美。这是一种叫做云藻的材料，云藻离水后会在表面结成坚硬冰层，形成云藻冰石，同时兼具木水属性，是炼器的天然好材料。笔头则是取自三阶烈火兽额心最精华的一搓毛发，柔软又坚韧，做笔头最好不过。

　　牧融霜把玩了一会。市面上没有水火属性符笔，这支水木火三属性符笔自然最适合她使用，她很感激师父的用心。旋又想起他的嘱咐：

　　“符阵同源，本质皆为利用天地法则，控制灵气排布形成法术。只是两者偏重不同，符箓偏于小范围的点，法阵则偏于大范围的空间。但两者的基础相同，都要熟练掌握灵气控制。相较制阵，画符所需灵力要少得多，因此有学阵先学符之说，多数阵法师都需从符箓学起。你虽在这方面有极高天赋，也不可例外，须知学问无捷径的道理。你自回去好生练习，待能制出上品腾火符，为师再传你阵法之道。”

　　说完还演示了如何画腾火符。

　　牧融霜只记得师父画符时那种行云流水般的畅快之感——只一息不到，符文即成，最后一笔收讫时，龙形的腾火符纹案嫣红如血，灵光四射，好似活过来了一般不停游动，仿佛竭力冲破符纸的束缚，过了好一会才稳定下来，恢复成一张普通纸符的样子。

　　那绝对是超品质的极品腾火符！而且她怀疑，若非纸符本身材质所限，这道符箓的品质还能提升更多。

　　这比两年前传道殿那个女修画的符文不知高明凡几，其灵力排布的玄妙之处紧紧攫住了她的心神，尤其是，她似乎终于发现那个女修画的符文究竟缺了什么了！

　　牧融霜不由得在脑海中一遍遍描摹着乾平真人画符时的情形，无意识地运笔虚画起来。

　　画了许久，才长叹一声，果然不会那么简单。

　　她的运笔太过滞涩，灵力也不大够，这样是不可能完成这个符文的，看来还是得从简单的学起。

　　她平复了心境，找出《制符始解》，翻到火属性低阶符箓的那一页，仔细研读起来。

　　半晌后，她坐到桌案前，调好朱砂，用符笔蘸上一些便开始在空白符纸上画火球符符文。

　　她凝定心神，全神贯注在眼前的符笔与符纸相接处，小心控制着体内火灵力的输出，同时按照她从乾平真人那感悟到的方法，尽力感应着符笔与符纸的灵力波动，再随之变化自己输出的灵力。

　　在她小心谨慎的运笔之下，符文刚开始完成得很好，画出来的嫣红纹案颜色鲜明，有些活泼之意。只没料到，才画到一半，符纸忽然从朱砂处烧了起来，不一会便燃成飞灰。

　　牧融霜怔愣片刻，旋即一笑。毕竟第一次画符，失败很正常。

　　可当三日过去，她脸上轻松的神情终于换做苦恼。

　　空白符纸消耗了厚厚一沓，竟一张成功的都没有，全部化成了灰！

　　怎么回事？是制符成功率本来就这么低，还是她弄错了什么？

　　她有心去问问师父，又想着是不是自己太沉不住气，正迟疑间，忽然接到程清雁的传讯符，邀她过几日一起去郁兰谷。

　　郁兰谷是岐山宗宗门灵境，由上十座高山间的谷地圈成，占地极广。据说其内被阵法分割为五行四季，灵气最浓郁之处被圈禁起来种植灵药，其他部分则对宗内弟子开放。其中零星有些灵草矿石等，还有妖兽，但品阶皆不超过三阶，因此常有行气弟子去碰运气赚点灵石。牧融霜还从未去过，不由有些好奇。

　　她也连续闭关很久了，对行气修士来说，这样对心境没好处，许就是因此制符才不顺利，不如趁机出去走走。于是回信应了。

　　放下符笔，她想了想，去了趟坊市。虽然程清雁信誓旦旦地说会保护她，她还是更相信自己。

　　径直进了会宝阁，买了些符箓丹药以及一把寒津短刀。

　　寒津短刀乃是用在寒潭中淬炼百年的生铁制成，用水灵力激发便可释放寒气，侵入经脉，使伤口冻结，延缓敌人的行动。但其功能也就仅此而已了，既不能施放法术，也不能脱手使用。行气修士灵力低微，神识不能离体，能用的低阶法器大抵如此。

　　然而这把短刀还要价二百灵石，对普通岐山宗弟子而言，这是一百个月，也就是八年的月例，法器之贵可见一斑。在很多行气修士眼里，法器又贵又没用，远不如符箓，因而都不会在这上面浪费灵石。不过牧融霜不属很多之列，她并不缺灵石，便买了一把，有备无患。

　　出了石楼，她扯扯身上衣裳，三年前尚且宽松的法衣如今有些紧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这三年并没长太多，仍然十分瘦弱娇小，可法衣到底该换了，便向花家制衣铺走去。

　　到了门前，却发现制衣铺大门紧闭，牌匾也摘了，竟一副歇业的样子。两边住户院门也都关着，本来就是宅院区外围，人烟稀少，这下更是一个人影也见不着。虽是明日高悬的午后，四周却冷冷清清，微风吹起尘土覆上外墙，呈一片晦暗萧瑟之景。

　　牧融霜踌躇片刻，正犹豫要不要叩门，忽然从脚底传来一股阴寒之气，直刺入心肺。她一个激灵，运起轻身术转身就走，脚下迈步如飞，毫不停留。

　　直到回到闹市才慢慢平复住了心悸。刚才那种危险的感觉，是她多想了吗？

　　联想到最近频传的修士失踪传闻……看来最近还是少出宗的好。

　　找不到花老太，她只得又回会宝阁定制一套法衣。接待的修士喜得牙不见眼，连连劝她多来。牧融霜扯扯嘴，幸亏来得少，一次就花了近四百灵石，她也不是总能这么阔绰的。

　　回到洞府，离约定还有几天，牧融霜便决定把制符放放，先练习法术。功法中有些威力很大的法术，至少要二转才能学，她早觊觎很久了。

　　几日后，牧融霜依约来到八卦广场。

　　“融霜！”

　　程清雁乍见她的身形便扯了裙子欢快跑来，明媚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及至身前，她拉着牧融霜的衣袖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圈，才瞪着大眼睛奇道：“竟真进阶二转了，你不是刚入门三年么？”把她的袖子一甩，扭过头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早就开始修炼了，原来什么从凡俗流落来之类的话都是诳我的呀！”

　　牧融霜连忙摆手道不是。

　　程清雁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旋又想起什么，捂了嘴惊道：“你该不会是单灵根吧？”

　　牧融霜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不过没提别灵根，只说她是双灵根，又有六感通灵之体，才会修炼如此快。

　　“不信可以问师兄。”她朝一旁努努嘴。

　　程清雁偏头看去，凌朗嘴角勉强牵了牵，算是默认。

　　程清雁于是连声惊叹，“竟有这么厉害的灵体！这修炼速度比单灵根也差不离了——往后都会这么快吗？”

　　牧融霜摇头：“不知道，毕竟典籍记载很少，只能自己摸索，今后还很难说。”

　　“嗨，能早几年进阶就够赚了。真羡慕呀！我要是能省出几年时间来，一定要玩他个够本！”程清雁直勾勾地看着牧融霜出神，嘴角两个梨涡浅浅，梦幻般地傻笑着，似在幻想不用修炼的美妙日子。

　　牧融霜不禁觉得好笑，程清雁也是长老弟子，双灵根资质，进阶比三、四灵根不知快了多少省出多少年，也没见她专门疯玩，可见修炼都是刻在修士骨子里的，再快也不嫌。

　　程清雁出神好半晌方才清醒，擦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眼波一转，又上下打量了牧融霜一眼，故做嗔怒道：“合着你进阶快了就眼光高啦？说好等你二转带你去买新法衣，你竟自己去了，是不是不打算叫我一声师姐啦！”

　　一双水润的点漆眸子半眯，斜盯着牧融霜，带着几分轻怨几分娇嗔，直把牧融霜盯得连连讨饶，叫了她几十声师姐才作罢。

　　凌朗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嬉闹间把此事轻轻揭过，心里却莫名有些不痛快。

　　师妹刚入门时说别灵根对修行如何妨碍，如何连三灵根都不如，分明说得那么真切，亏他一直惦记着维护她，照顾她的心情，结果都是骗人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妨碍，师妹的资质根本就比他还高！他花了七年时间才修到二转，师妹三年就修到了，是不是再过几年就会超过他了？

　　他眉头紧锁起来，抿唇不发一言。

　　那边两人还在打闹，却听邬鸿突然闷声插嘴：“荀师兄怎的还不来，这是要我们等他到天黑么？”他从刚刚起就心不在焉，只烦躁地盯着天边，暗念那人最好是来不了了。

　　程清雁收了捏住牧融霜脸的手，看着他很是莫名，“半刻钟还不到，等一会怎么啦？”

　　邬鸿有些躲闪地低声嘟囔：“凌师兄已经突破三转，我们也快二转功成，牧师妹也二转了，进谷完全没问题。荀师兄总是那么忙，何必非得叫上他。”

　　程清雁微微讶异：“你怎么了？以前进谷不都是一起的吗？荀师兄虽忙，我们请他他也从没推脱过呀！”

　　“没什么，就是觉得老是打扰他不好。”邬鸿耷着脸看向空处，嘴巴瘪着，显见得言不由衷。

　　牧融霜也惊讶地看着他。

　　她先已听程师姐说过要带她见一位荀尧荀师兄，想必就是他们口中这位。荀尧也是伏酣真人弟子，是邬鸿的同门师兄，按理应该亲近，怎么两人反而好像有矛盾的样子？

　　程清雁又想说些什么，邬鸿忽然闷闷地开口：“说神仙神仙到。”

　　只见一只山栖燕由远及近落上广场，背上跳下个高大挺拔的青年男子，着一袭白衫玄袍，目如朗星，鼻若悬胆，气势不凡。他的年龄并不大，只是面色肃穆，眉心因常皱眉而形成的眉间纹深刻，才显得较凌朗邬鸿二人成熟许多。

　　应该是个内敛多思虑之人，牧融霜暗想。

　　“荀师兄！”程清雁笑着向他招手。

　　“抱歉来迟了。”男子健步行来，歉声道。他的嗓音极富磁性，行止可见一股沉稳风度。

　　凌朗仍锁着眉，只对他点头致意，邬鸿则哼了一声。

　　程清雁连道没关系，拉了牧融霜给他引见。

　　牧融霜对他一礼：“见过荀师兄。”

　　荀尧则平淡回应：“牧师妹。”神情始终板正，不但不多言，连目光也不往她身上多看一眼，未免有些拘泥得过分。

　　见程清雁还要多说，邬鸿面色不好地催促道：“快走吧，晚了要在谷中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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