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迁怒
邴九叔走到方佳凫身边，挥手设下一道隔音禁制，沉声问道：“你怎么跟弘祁冲突起来，还伤了他？”
弘祁？叫得这么亲近，除了同是姓邴外，那就是个跟他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吧！
方佳凫不想说话，只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邴九叔知她不满，面色和缓下来，“已发生的事就算了，但是佳凫，我该跟你说过红斑蛛的使用要谨慎，不要随便示于人前吧。怎么今日竟还用它对付邴家的人了？”
“邴家的人怎么了？难道舅舅你也觉得邴家厉害了，看不起方家啦？”方佳凫小脸一扬，倔强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后没事不要再把红斑蛛放出来了。”
方佳凫不乐意，“不能用那我养它们有什么意思。”
“不能放它们咬人你就不想养了？”邴九叔哂笑伸手，“那还给我罢。”
“不要！”方佳凫捂着荷包，“我会好好养着它们的！”
看着邴九叔盯着她的样子，又勉强撇撇嘴，“好了知道了，我不会再随便把它们放出来就是。”
“这才对。”邴九叔点点头，又道：“方鵼呢？最近岐山不大太平，他怎么会准你随便到外面晃荡。”
“我爹呀，他带队去南广海了，不在家。”
“恩，那你也不要在外面瞎晃了，快点回去修炼。”邴九叔挥手撤了禁制。
“又是修炼，真没意思。”方佳凫瘪嘴，“走吧！”领着仆众便往外走。
牧融霜跟在她身后，却忍不住回头多看了那个邴九叔一眼。
她觉得这个人好像有些不同寻常，给她一种阴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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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方府，一行人还没进门，就有人迎出来知会：“十三小姐，家主让你去主厅。”
“我爹回来啦！”方佳凫笑逐颜开，“他肯定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说着也不等仆从，运起轻身术就往主厅掠去。
到了主厅，却发现气氛似乎不大对劲。
家里有头有脸的长辈基本都在场，好像有什么事发生。
她没进去，躲在门外偷听。
只听她爹问她娘：“你看邴老五所说方邴两家决裂的话是真是假？”
她娘，也就是家主夫人，也是邴家十娘，啐了一声：“别听他瞎说！方家邴家在这望霞山上依存几百年了，哪有说翻脸就翻脸的道理。何况虽说现在邴家势大，我们方家也没落魄呀。就算他们可以不顾虑我们这些人，还能不顾虑在戒律堂的大族长吗？”
又咬咬牙，哼了一声，“我看这老五就是五十凝真，乐得找不着边，发点狂言罢了。说来他这次出去，性格也是变了，以前哪敢对我这样不客气。”
蒲四娘嘲讽道：“人家凝真了，自然有底气不客气。谁让你没凝真呢？”
邴十娘狠狠瞪她，素手攥紧了拳，旋又松开，故作轻松道：“我不过四灵根，没凝真正常。你蒲四不是自认天资好的三灵根吗，怎么也没凝真？”
蒲四娘正要回击，就听方鵼沉声喝止：“够了！吵什么，天天吵。别人五十都能凝真，你们怎么不行？有吵吵的精力不如好好修炼。”
又将手往门外一弹，一道灵气擦着方佳凫的面颊飞过，“听够了没？还不快滚进来！”
方佳凫撇嘴，进去随意行了个礼。
“家主，夫人。”
这种场合真是讨厌，自己的爹娘不能叫，还必须规规矩矩叫家主和夫人。
方鵼脸有怒容：“你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
“我干什么了？”方佳凫觉得莫名其妙。
“是不是你把邴老五的儿子给伤了？”
“他啊，一个小毛孩子，出言不逊，我就给了他一点教训。”
方佳凫不以为意，故意睁着眼好奇地问：“难道他爹来找麻烦了？爹你没把他打出去吗？”
方鵼更生气了，“你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方家邴家世代交好，现在他们族老的儿子无故被我女儿伤了，我能不给出个交代吗？”
“什么无故？都说是他出言不逊了。就算凝真修士的儿子又怎样，到底还是个凡人罢了！再说我只是教训教训他，又没杀了他，他才是要杀了我呢！”
方佳凫梗着脖子大嚷。
“什么世代交好，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分明就是怕了他们邴家！你怕他，我不怕！他要找麻烦，就来找我好了！”
方鵼拧眉就要发作，邴十娘连忙安抚：“好了好了，两个人好好说话。”
又对方佳凫道：“佳凫，你爹不是不护着你，这次老五不就被我们赶回去了么。只是你既是方家小姐，在外行事总该多注意一些，不要随便跟人结怨嘛。”
我已经够克制了，还要怎样？
方佳凫委屈地撅着嘴，“知道了，我回去了。”敷衍一行礼，就要回身。
方鵼却再次开口，“等等，我听说你养了只红斑蛛，这次就是用那个伤人的？”
方佳凫十分不悦，沉默了好一晌方才点头。
“拿出来我看看。”方鵼的语气不容置疑。
方佳凫扭捏半天不肯。方鵼干脆自己隔空将她腰上挂的荷包摄了过来。
方佳凫不满地大叫，却也没能阻止他掏出琉璃瓶打开了瓶塞。
她以意念令红斑蛛待在瓶中，红斑蛛却不听从，从瓶中窜出，朝着方鵼的面部便飞过来。
方鵼面色一寒，一劈掌将红斑蛛分作两半。
红斑蛛掉到地上，一分两半的躯体尤自挣扎蠢动，其腹中流出绿色的汁液，气味十分恶心。
方佳凫大叫一声“爹！”就要扑去。方鵼却用一道灵力阻开她，不让她碰红斑蛛的尸体。
他将尸体摄起，仍装进琉璃瓶里。
“这个我就拿去当给邴家赔罪了。以后不准养这种邪气的东西！还有今天的事，怪我没时间管教你，你自去金菊轩思过半月养养性子。修道之人，怎么能这么浮躁！”
方佳凫看到自己养了几年的灵宠就落了这么个下场，眼泪当时就掉了下来。再不想和她爹说话，抹着眼睛就往外冲。
牧融霜她们这会才赶到，见此情形不由困惑，却也只有跟着主子一路往金菊轩而去。
进了金菊轩，方佳凫冲进房里痛哭失声，留几个大丫鬟在外头面面相觑。
几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牧融霜却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大妙。
她不知道方佳凫为何会哭，却知道这金菊轩可不是个普通地方。
这里虽然环境还算幽静，外面却是设了阵法的，不能随意进出，是个关人禁闭之处。
备受宠爱的方家十三小姐竟然被关了禁闭？！
她不知道这对方家和方佳凫意味着什么，却很清楚这对她们这些丫鬟意味着什么。没料到她思来虑去，左逃右躲，最终还是没能躲过。
其他丫鬟或困惑或焦急都站在屋外等着。她却干脆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细心感受周围环境。
良久，听到房内哭声渐低，有脚步声响起，牧融霜连忙迅速爬起，恭敬垂首站着。其他丫鬟翻着眼对她这种偷懒耍滑的行为表示不屑。
只见方佳凫双目通红地拉开房门，死死地盯着她们，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我养红斑蛛的事，是你们谁透露出去的？”她的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视。
几个丫鬟马上目露惊恐，连连摇头否认。
牧融霜不好太过特殊，也随着她们一般言行，心里却不以为然。
方佳凫养红斑蛛的事根本没有保密，府里许多下人都知道，谁都有可能泄露，唯独她们不可能，毕竟她们的性命都捏在方佳凫手里。
方佳凫未必不清楚，她只是要寻机发泄罢了。
她瞄了一眼方佳凫的腰带，那个荷包果然不见了。
真糟糕，今日还能善了么？
方佳凫抖出那根朱红长鞭，扬鞭便向她们抽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还有今天我跟那个小死鬼吵架打架，你们为什么不帮我？”
“你们就站在旁边看着？”
“他只是个凡人你们也怕？”
“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你说！”
“你说！”
她气极了，一句话就是一鞭，鞭鞭都用狠力抽在她们身上。
几个丫鬟连连辩解，想躲而又不敢躲。
这长鞭不是凡物而是法器，哪是她们肉体凡躯受得住的？每鞭下去都是伤筋动骨，不过四五下就将一个丫鬟抽得没声了，其他几人这才慌忙躲了起来。
几人绕着金菊轩一番追逃，最终也没能逃过方佳凫的毒手。不多时，丫鬟里还能动的就只剩了牧融霜一个人。
方佳凫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愈发生气了。
“给我站住！我要让你们死，你们还敢逃！”
牧融霜一边逃，一边讨饶，心内一片凄凉。
这个大小姐，估计是不记得前几日，她曾说过的“不为自己活的人都是傻瓜”了。这会她又觉得她们这些丫鬟必须为她死为她活才行，又或者她本来就觉得她们是傻瓜。
可牧融霜并不想当傻瓜。
她只有硬着头皮，带着方佳凫在金菊轩外一遍遍地绕圈，最终激怒了她。
方佳凫运起轻身术，瞬息间便将二人之间距离缩至一丈之内。
眼见长鞭就要够到身体，牧融霜咬牙，“没办法了！”
方佳凫猛地向前一鞭，长鞭朝着牧融霜的背脊呼啸而去。
她脸色狰狞着，仿佛能看到牧融霜脊骨应声而断的情景，就像她的红斑蛛一样，“啪”地变成两半。
却突然眼前一花。
前面的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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