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仙人无仙格
高大男子一挑眉，“你什么身份？从何而来？怎么遇到这匹幽木狼的？仔细说。”
牧融霜只得开始讲述她的来历。隐去了被将军府追捕之事，只称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死了爹娘，只好出门投亲，路遇山匪，落入泠河，流落至此。
这番伪造的来历之前已经用过很多遍，如今用起来也很是熟练，应该露不出什么破绽。
男子也并不在意，轻轻一笑，笑中有些轻蔑味道。
“这么说竟是来自俗世？小丫头运气不错。”
俗世？牧融霜略皱眉。
男子挥挥手，“这无关紧要，继续说。”
牧融霜便继续讲述后来醒来发现被幽木狼所救，养伤，逃出洞及遇到“马蜂”晕倒之事。
牧融霜讲完，男子抬手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会。
他身后两个蓝白袍人之一急忙开口，正是那个女声：“师叔。炫目金光能致晕，肯定是幻术，又兼兽吼低沉，脚步笨重，追她的妖兽搞不好是罕见的金角犀！能碾着幽木狼跑的金角犀，至少有四阶了。四阶金角犀的角……”声音中露出一丝火热。
男子斜乜她一眼：“徐师妹失踪两月未归，现找到了她的灵兽，你就只关心金角犀吗？”
女子讪讪低头，“弟子失态。”
“正事要紧。至于金角犀，去看了就知道了。小丫头，你说在洞中看到一副尸骨？”
牧融霜艰难地点点头。
男子威严道，“尸骨什么样子？你怎么看到的？山洞在哪？详细说来。若能顺利找到徐师妹，我岐山宗必有奖赏。”
奖赏。牧融霜覆盖全脸的湿滑血液在宣示着这个男人的可信度。性命都捏在别人手里，谈何奖赏？
眼角边有血沁入，她闭了闭眼，冷静地把尸骨的情况描述了一番。
她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除了自己的出身需隐瞒外，只能一切照实说。
“……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是匆匆望了一眼，又骇住了，没敢细看。至于山洞，我只知在一片大湖旁边。一路是幽木狼背着我跑，后来我又晕过去了，路径实不知晓。”
“大湖？岐山的湖虽不多，也有七八个……”男子思索了一下，转头看向一边。
牧融霜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去，眉心一蹙。青狼！
原来青狼就在她旁边。横躺着，全身略有浮肿，嘴巴微张，眼皮耷拉着，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男子不知从哪摸出一块玉牌挥了挥。
牧融霜便看到青狼身上隐隐有光芒流转，一闪而逝。
男子跨过她，架起青狼，对它小声说了些什么，青狼微弱地呜呜回应。
他又摸出个两尺方圆大小圆盘形的东西，扔到空中。圆盘在空中滴溜溜地打着转，发出淡淡红光。
牧融霜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这么大的东西不可能带在身上，他从哪拿出来的？
接着更加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只见男子胁着青狼凌空而起，站上了空中的圆盘。他脚尖一点，圆盘倏地飞出，穿过一道刚刚开启的石门，掠了出去。
一人一兽转瞬间消失，只留下一个声音在石屋中回荡：“我去找那个山洞。你们给我回去执勤！”
牧融霜呆呆地看着。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是亲眼所见，还是十分震撼。
既然到了仙山，这些人，莫非就是传说中可腾云驾雾，翻云覆雨的仙人？
难怪叫她“凡人”。这手段，绝非普通人可以企及。
只是这些仙人的性格……
牧融霜眼神一黯。
见方师叔走了，石屋中站得离牧融霜稍远的一男一女交谈起来。
“唉，你说那会不会是金角犀啊？”
“我觉得像。”
“是的话，方师叔这次可赚大啦。”
“何止呀。要是那具尸骨是徐师叔的话，恐怕方师叔的收获更大。”
“你是说……可是像这种陨落修士的袖囊不是要上交宗门检查后，再返给家族的吗？”
“呵，规定是这么规定，至于执行嘛……徐师叔又不是什么大家族子弟。徐家就她一个凝真修士。她一死，徐家就倒了。哪还有实力问宗门要袖囊？到时随便给他们一点灵石就糊弄过去了。”
“唉，那你说到时我们能不能分点，毕竟我们也有那么一点点贡献嘛。”
“想得美吧你，能给方师叔留下点印象就不错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人又道：“唉，要说凝真师叔们外出寻宝陨落的也不少。可我听说徐师叔是被外事堂派到坊市镇守之后失踪的，怎么会死在外边？死状还那么惨，像是中了毒。”
另一人摇头，“不知道，那些凝真师叔的行事不是我们可以揣度的。也许她是有事临时出去，结果碰到什么毒虫毒兽之类呢。不过我听说……”
眼看两人还要说下去，从方师叔进门起便没再开口的那个少年说话了。
“两位师兄师姐，方师叔吩咐我们回去执勤，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若让执事发现我们擅离职守这么久，可不大好。”
两人睥了他一眼，那个女声哼了一声，抬脚出了石门，另一男声跟随其后。
少年最后望了牧融霜一眼，也沉默地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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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宗理事院大厅宽敞明亮。
青硁石为底，宛樆木为柱，方祺玉为墙，顶上还嵌着不少月莹石，四种难得的材料皆有云纹覆盖，交相辉映，处处显出岐山宗的财势超然，地位不凡。
一个高大男子从外事堂迈步走出，威严的脸上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愉悦，恰好撞上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
看到他，中年男子急忙挤出一脸笑容，赶上前一揖，“方师兄怎么今日有空大驾光临我们理事院。看你的脸色，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方师兄见是他却皱了皱眉，显出一丝不快，接着又无奈地舒展了眉头，却不行礼，只平淡道：“原来是段师弟。没什么，只是来交接一些事情罢了。”
段师弟却无视了他的脸色，凑近了说：“是不是徐师妹的事？”
“你怎么知道？”
“嘿，岐山宗还有我段焦不知道的事？况且凝真弟子虽说有四百，死一个却也不算小事。还是外事堂派出去的，昨天理事院就传遍了。”
方师兄摸摸下巴，“不错，我来交接一下徐师妹的一些遗物，请外事堂交还徐家。”
段焦又凑近了些，对他谄笑着小声说：“恭贺方师兄这次小发一笔呀！”
方师兄却面色一正：“门规规定，陨落修士遗物需转交修士家族亲友，不得私自克扣。我身为戒律堂弟子，更该遵守。段师弟不可胡言。”
段焦暗里撇撇嘴，却不说破，又道：“方师兄可知此事是意外，还是人为？是何人所为？”
方师兄这才露了些凝重神色：“尚未确定，不过可以确定徐师妹是中毒而亡。这毒，很像毒血蛛之毒。”
“是他们？”段焦十分诧异，“毒血蛛不是销声匿迹两年了吗？而且以前他们通常只对行气修士下手呀？”
方师兄点点头，“我已上报三位长老，戒律堂也对此进行了调查。我们怀疑，毒血蛛中可能有人突破到了凝真。说不定还不止一人。”又轻蔑一哼，“不过不论如何，也不会是我们戒律堂的一合之敌。”
“那是自然！戒律堂师兄师姐们皆是我门精英，捉拿一个小小毒血蛛，当然不在话下。“段焦连声附和，“这些宵小之辈，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犯到我岐山宗头上，必须严惩！”
“没错，岐山宗的威严不可侵犯。不过，这毒血蛛本事不怎么样，逃跑躲避的功夫倒是一流，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年害了这么些人也没谁能抓到他们。我们戒律堂抓人不难，找人却是要费些工夫。要是有位入道长老能帮忙的话，事情就好办得多。可惜三位长老事务繁忙，没有空闲。不如——”
方师兄的视线忽落向段焦身后静立的一个少年。
这个少年刚刚过来，像是要来找他，见他们在交谈，就立在一旁。
方师兄看着他戏谑道：“不如请令师出手？维护岐山宗威严，想必乾平真人也是愿意的。”
少年心中暗骂，面上却是平静：“师父最近在主持宗门大阵修护事宜，亦没有空闲。况且他也不擅长追踪查找之术。此事相信戒律堂师叔们定可以圆满解决，无需劳烦他人。”
方师兄眯起了眼睛，“是真的事务繁忙，还是不把岐山宗当宗门，不愿意出力呢？”
少年微微一笑，“方师叔慎言。师叔身为戒律堂弟子，可担得起一个妄议长老的罪名？段师叔还在这听着呢。”
段焦连连摆手，“不过都扯点闲话罢了，哪里论得上罪名。”
“长老？哼！”方师兄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十分不屑。不过到底没多说什么，抬脚向厅外走去。
“找我什么事？”
“只是来请示师叔，前日送信来的那个凡人少女该怎么处置。”少年道，“师叔答应过找到徐师叔便给她奖赏。现在已过了两日，一个凡人在耳室里没吃没喝，再关下去怕是等不到奖赏就要死了。”
“凡人少女？”方师兄眉梢一挑，“哦，那个呀。一个凡人要什么奖赏。给她她受得起吗？既是流落来的，给她个安身之地也就罢了。”
“让她去我方家当丫鬟吧。这个给方鲵，他会安排。”说罢掏出一张纸符，扔给少年。
“至于怎么带她过去——”他转过头，似笑非笑，“还要劳烦我们将来的凌小师弟咯。这也是宗门给有功者的奖赏，代表了宗门的颜面。令师没空，令师的徒弟总不会推脱吧？”
少年没说什么，接了符折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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