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与子告白
“我爹暴打了我一顿,半年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没有看过我一眼,克初他们也长达一年的时间不理我,不来找我玩,那是我最痛苦的十七岁,我不仅失去了她,因为失去了她,我还失去了所有。”
盛凌宣和苏芝桦站在顾菀清的衣帽间里,盛凌宣望着自己将要打包的衣服,眼里尽是不舍,她穿着这些衣服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
“江叔叔的门徒当年汇报过,说看到有人将一个很像她的小女孩塞进口袋里装走,我们猜测是被其他省份过来的人贩子拐跑了,可能她后来再也没有穿过这样好的衣裳了。”
“要舍不得,就还留着吧。”
“你替我拿去捐给难民吧。”盛凌宣闭眼,在心里默默地告别,“你说得对,说出来了,才能面对,面对了,才能放下,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半点音信都没有,战火点燃全国,也许她早不在人世了。”
“如今,有多少人苟活比死亡更痛苦,如果她真的去了天堂,也许她比我们都幸福。”苏芝桦轻声安慰。
“孙小姐是孤儿,她讲她儿时经历,我听着都觉得凄惨,我最近时时在想,如果要经历孙小姐经历的那些,我倒宁愿她被人贩子带走那天就死了。”盛凌宣苦笑,“我们家菀清,什么都要最好的,所有人都宠着她,真让她去江湖上搞杂耍,不知道她要怎么的痛苦呢。”
“不会的,那么多人替她祈福,她一定在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折磨、没有厮杀的地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苏芝桦慢慢靠近盛凌宣,想要将他揽进怀里,给他温柔、给他力量,但盛凌宣却突然抬起了头,认真地鼓舞道,“而活下来的我们,必须为了自由的明天,去厮杀。”
苏芝桦失神,有一种在夜空中独自下坠的感觉,无人可依,大概就是这样,她多羡慕那个叫顾菀清的小女孩呀。
“贝夫人的夜明珠,只要我们想,进去都很容易,但是单凭你我,是没有办法能在里面杀了她还能安全脱身的,她花重金请了日本武士和一些中国的江湖高手二十四小时轮班护卫。”苏芝桦很快克制了自己,进入盛凌宣的思维,这是她和他的默契,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影子,但只要能在他身边,影子又如何?
“我就不信她就不外出?”盛凌宣问道。
“她外出,但是非常神秘,至今没有人听说她被人出卖过,她是靠情报起家的,在这方面非常谨慎,她也非常懂得用金钱收买人心。”
“那我们就没办法了?她不死,凌曼就会受制于人,她必须死。”盛凌宣咬牙切齿。
“少爷,少爷,孙小姐来了。”孙舞阳在张妈的带领下,从走廊处慢慢走来。
盛凌宣和苏芝桦互看一眼,忙噤声不语,将收拾好的旧衣裳搬到门口。
“呀,苏小姐也在?张妈要是早说苏小姐在,我就不上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孙舞阳一进门,一眼瞥到了竹框里自己小时候那些熟悉的衣服。
“不碍事,只是帮盛少处理一些旧物。”苏芝桦淡淡说道。
“张妈,这些衣服拿去打包好,让苏小姐带走。”盛凌宣吩咐。
孙舞阳诧异,眼神落在那些旧衣物上,久久抬不起来。
“少爷。”张妈惊讶不已,“这都是菀清小姐的衣裳,你以前都不许我们碰的”
“人都回不来了,留着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盛凌宣又看了一眼,叹息一声。
孙舞阳心一紧,隐隐作痛,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他终于是放下了,可自己为什么却那么难过,他放下了,难道是因为旁边苏芝桦的替代吗,还是因为他已经把自己彻彻底底地丢在过去了?
“外面难民的孩子们衣不蔽体,让苏小姐拿去捐了,当替菀清积福积德吧。”盛凌宣说完,便走向孙舞阳,“孙小姐随我客厅坐。”
“孙小姐,不知你今日拜访……”苏芝桦开口,俨然如女主人。
“有何贵干应该不是跟你说吧?”孙舞阳利落打断,“毕竟我也不是来找苏小姐的。”
孙舞阳说完,耸肩笑笑,然后看向盛凌宣,“你说呢,盛少?”
苏芝桦被堵地哑口无言,脸红一下,白一下。
盛凌宣看着两个女人针锋相对,都看向自己,等待自己开口说话,但他眉角含笑,就是不语。
正好张妈过来打破了他们尴尬的沉默。
“大少爷,菀清小姐的旧衣裳我分季节包好了。”张妈说道。
“那我就不打扰了。”苏芝桦似乎对盛凌宣有怒气,略微不愉快地站起来,又转头对张妈说道,“张妈,麻烦你请司机送我一趟,虹口那边有一家旧教堂里聚集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我便径直拿去分发了。”
苏芝桦俨然女主人的架势,在盛家司机和管家陪伴下,扭着腰肢耀武扬威地走了。
“我还以为那位菀清姑娘在你心中无人可替代呢,你最终还是决定忘了她。”孙舞阳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难过,盛凌宣听出来了,但他不会真正明白,她究竟是为何难过,只以为是女孩子的争风吃醋。
“我曾经也以为,她无人能替代,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盛凌宣坐到了孙舞阳的身边,“因为……我遇见了让我动心的人。”
盛凌宣按住孙舞阳,慢慢俯身,触上她的唇,一瞬间,湿热的气息像是温暖的浪花将她包裹,但意志不允许她沉沦,孙舞阳如触电般慌张,推开盛凌宣站了起来,面红耳赤。
盛凌宣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孙小姐不是自称风月人,怎么如此大惊小怪,像是深闺中的少女。”
“盛少,我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孙舞阳心跳急遽,说话也带着喘息的声音。
“难道谈情说爱不是我们之间最重要的事?”盛凌宣故意道。
“苏小姐才刚刚走,盛少未免太薄情。”
“我和她不是恋人,我是自由的。”
“你这是在挑逗我?”孙舞阳终于平息下来,冷静地对上盛凌宣捉弄的神色。
“可以吗?”盛凌宣笑了,然后玩味说道,“这么久了,我以为我们是互相倾心,原来你只是在挑逗我而不愿对我负责呀?”
“盛少是要对我负责吗?”
“正有此意。”盛凌宣突然打了个响指,滔滔不绝起来,“你要是愿意明目张胆和我在一起,你就搬到家里来,你要是不愿意,便另觅一处喜欢处,单独居住,舞自是不去跳了,对生意有兴趣的话可以学着经营,现在不太平,若是办婚礼,也不合适宜,再说了,如果成了亲,要是我突然没了,你就成了寡妇,还是不办婚礼的好,万一我没有长寿的命,你也无拘束,还能寻一良人……”
这些话像一连串的子弹,突突地射到孙舞阳的心脏上,这曾是她年幼时就期盼的生活呀,可如今,却是想都不敢想的。
急遽的电话铃声响起,让孙舞阳的无所适从得到了缓解。
盛凌宣接起的电话,是江怀洲打来的。
“盛董事长,我刚才路过你家银行,听到了一声巨响,砰砰。”江怀洲模仿着炸弹爆炸的声音。
盛凌宣不等他说完,脸色骤变,挂上电话,匆匆就往外跑。
孙舞阳见状,心知能让盛凌宣稳不住的,一定是比烧了一家面粉厂严重得多的事,孙舞阳紧跟着站了起来,追上去。
“我同你一起。”孙舞阳执意要上车,“如果你真要对我负责的话。”
盛凌宣见孙舞阳表情坚决,便不再阻拦,替她系好安全带,一路风驰电掣,赶往盛世银行。
盛世银行营业大厅已经空无一人,现场混乱不堪,东西四处散乱,像是遭遇了一场浩劫。
盛凌宣四处查看情况,突然,角落里有什么响动,盛凌宣回头,看到一只手榴弹慢慢滚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盛凌宣一个起跳,扑向孙舞阳,两人抱头倒地,滚出好几米远,但半天,却没有听到爆炸声,盛凌宣偏头看向那手榴弹,没有任何动静,他起身,示意孙舞阳退出去,自己走向手榴弹,松了一口气。
“故意恐吓的,没有拉开保险盖。”盛凌宣道。
“谁干的?”孙舞阳问。
“还能是谁。”盛凌宣说完,柜台上电话响了起来,两人互看一眼,盛凌宣走过去,接起。
“没吓着吧?”江怀洲问。
“你疯了吧,光天化日之下你在租界抢银行?!”盛凌宣低吼。
“话说清楚啊,我没抢银行,你的钱我可是碰都没碰一下哦。”江怀洲笑,“不过你终于急啦?你以为我是小时候和你闹别扭耍脾气呢,凌宣,我认真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
“抓了你二十五个人,等你谈判,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合作了,我就放人。”江怀洲说完,挂断了电话。
盛凌宣气得将电话重重地摔到地上。
“真没想到,怀洲内心潜藏着如此恐怖的恶魔。”孙舞阳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心有余悸地感慨,“他完全疯了,什么都做得出来,下一步你怎么办?”
“我越慌,他们越得意,既然要谈判,他们就会保留砝码,所以不着急,看他还有什么花样,再去慢慢应对。”盛凌宣冷静下来,笑道,“走吧,霞飞路有家咖啡馆不错。”
“你还有心情喝咖啡?”
“当然,□□能减轻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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