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信以为真
江怀真的心里,一直有一个英雄一样的人物,那便是顾菀清,从小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护着自己的菀清姐姐,只有江怀真自己知道,那种别样情感,也许是——爱。
但小时候的爱和长大后的爱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小时候是崇拜,长大后是思念,这种思念,直到惠文的出现,才终于得以喘息。
江怀真打小开始,就是五个孩子里存在感最弱的,他羡慕宣哥的聪明,菀清的主见,克初哥哥的沉稳,甚至是怀洲的调皮,这些东西,他连学都学不来,有时候他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做点坏事,但最后换来的却是长辈们的嘲笑。
江怀真人生前二十年是在被忽视的困惑中度过的,直到惠文带他加入了一个地下学生社团,他像是在飘摇乱世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根,也找到了人生的意义,那就是和惠文一样,成为一个能改变民族命运的人。
直到江山接受日方邀请,准备出任上海市市长一职,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江怀真成了社团里被大家冷眼相待的那个人,大家明里暗里地骂他小汉奸,只有惠文坚定不移地告诉他,革命就是如果父亲成了背叛国家民族的人,那就要坚定划清界限,革他的命,可江怀真做不到划清界限,更做不到跟父亲闹革命,只是像顽皮的小孩一样,想尽办法拆他的台。
激烈的吵架,暴打,□□之后,绝望的江怀真只得以绝食来表示自己对父亲卖国求荣的抗议,几天下来,怀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意志和身体一样,变得薄弱起来,他觉得,自己甚至从来没有被父亲爱过,不知道自己若是就此饿死,他会不会有哪怕一丝的悔意?
就在江怀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怀洲趁江山外出开会,偷来了钥匙将锁住江怀真的房门打开了。
“哥。”江怀真对江怀洲基本没有抱过希望,虽然为亲兄弟,但俩人的性格差异导致关系似乎让他们从未真正亲密过,像他们各自和凌宣那样的亲密。
“你走吧。”江怀洲一脸平静。
“走?”江怀真似乎难以相信,从小,父亲便是江怀洲的一切,他比自己更在乎爸爸的评价和看法,“爸那边……”
“妈妈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我已经懂事了,经常守在她床边哭,她很多时候都是半昏迷的,但很多次,她都在惊恐地叫着你的名字从昏迷中睁开眼来,怀真,我知道你恨什么,你一直觉得这个家没人爱你,不,其实你错了,只是这个家没人表达爱。”江怀洲难得的语重心长。
“妈妈。”江怀真苦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江怀洲瞪了江怀真一眼。
“哥,你保重。”江怀真虽然是告别,但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笑得轻松,对江怀洲的感谢也是发自内心,终归在离别之际,让他感受到一丝来自这个家庭的温暖。
“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越远越好。”江怀洲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表面孱弱,但内心却离经叛道的弟弟,突然有一丝心疼,一把拽住了正跨出门的他,“怀真啊,那些虚无缥缈的口号,那些看不见的热血,和所谓的信仰,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什么都重要吗?”
“对,重要。就像是暗夜大海上的一束光。”江怀真咧嘴笑,依然是个纯真孩子的模样,说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上前一把搂过江怀洲,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哥,再见了。”
江怀洲身体僵硬,并没有给以任何反馈,如果江怀真当时不是因为重获自由忘乎所以的兴奋,也许能从江怀洲的身体语言上读到一丝什么讯号,但是他太单纯了,单纯地相信了虽然不够亲密,但依然是一脉血缘的亲哥哥。
江怀真从江家逃出来之后,去了郊区丝绸厂宿舍,这里是惠文固定给工人进行夜大授课的地方,也是他们社团的集会地点。
怀真与家庭割裂的出走,让惠文赞赏不已,说要带他见一个人,怀真这个时候才知道,惠文并不是社团领袖身份那么简单,更是□□上海与抗日学生之间的桥梁,她的另一重身份,是地下党。
惠文带着江怀真见的人,叫老梁,因为怀真特殊的家庭背景,老梁很希望江怀真加入组织,而对怀真来说,更是受宠若惊,仿佛大海漂流,终被救下,但他却没想到,这才是灾难的开始,就在他宣誓完毕的那一刻,厂房外亮起了刺眼的手电光,他们都听到了突如其来的枪声。
惠文震惊地看着江怀真,江怀真同样诧异惊奇,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江山带来的人已经将他们包抄围剿,全部拿下。
那一刻,江怀真才突然明白临别时江怀洲眼神里的复杂和拥抱时他僵硬的别扭,原来,一切都是一个局,由他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为了达到私欲,不惜利用自己的局。
江山以此当做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用自己的亲儿子当火种,燃起自己的锦绣前程,抓住了两个地下党,和一个总是闹事的地下抗日学生社团共计二十余人,全部关押收监。
而江怀真,再度被□□在家,为了让父亲释放惠文和老梁,江怀真软硬皆施,下跪认错求饶,自杀装疯撒钱,但什么都起不了作用,此时此刻的江山,一步一步在计算如何借此大好时机,让江家帮成为上海真正的地头蛇,哪还看得见儿子年轻的心正在经历的煎熬和痛苦。
江山先是下令将抗日社团的青年学生全部枪毙,然后对惠文和老梁进行严刑拷打,希望通过他们,顺藤摸瓜将□□上海地下成员一网打尽。
江怀真虽然没有受身体上的苦楚,但内心的悔恨和愧疚却疯狂地折磨着他,比世上任何酷刑都更剧烈的痛。
“吃饭吧。”江怀真每到饭点,会亲自送饭过来,或许是出于最后一丝愧疚,每当江怀真怒目圆睁将所有饭菜打翻在地的时候,他都会默默蹲下,自己将碎片捡起来。
但今天,江怀真却老老实实坐到桌边,接过怀洲送来的食盒,打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怀真。”江怀洲以为他终于想明白,喜于言表,“说到底,我们才是一家人,爸爸他这样做,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是为了江家,为了我们,他打下来的天下,最后不也是交到咱们手里吗?”
江怀真不说话。
“你以为现在这个局势,我们还有得选吗?没得选!爸爸如果不心狠手辣,总有一天,我们也是任人踩踏的蚂蚁,你明白吗?你还小,家里的事情你从不过问,但你不知道我们现在还能有这样的地位多么不容易,是爸爸,提着脑袋在外面打打杀杀换来的。”
“哥。”江怀真一脸平静,“从小到大,没求过你,现在求你一次,带我去见见惠文吧。”
江怀洲不说话了。
“我天真,幼稚,我犯的错,我认了,但是惠文……”江怀真声音低沉起来,“我真的很想她,你让我去和她告个别吧,我连喜欢她都不敢说出口,你让我去勇敢一次吧。”江怀真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红了眼眶。
阴暗囚室里,受过酷刑的惠文奄奄一息。
“模样倒是长得俊俏,嘴巴怎么就这么硬啊?”江山捏着她的脸细细打量着,“你就是用这张脸去勾引我儿子,让他跟我作对的?”
“儿子?”惠文轻声不屑冷笑,“他在你心里,猪狗都不如吧?”
“你喜欢他?”江山的手,慢慢往下移动,搂住了惠文的腰。
“你干什么?”惠文惊吼一声,想要挣脱,但无奈手脚都被绑住。
“你死也不怕,打也不怕,连个爹妈都没有,我总不能杀自己的儿子来威胁你让你开口说老实话吧?”江山迷离地笑了,手也在惠文身上乱动起来,“女人嘛,总有一点怕的,尤其是你这样的女人,你想想,我可是你心爱之人的父亲,你要现在招,还来得及。”
江山说完,猛地将惠文扑到墙壁上,双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嘴也往她脸上胡乱凑去。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求求你,不要……不要靠近我……”惠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嘶力竭的求饶,大喊,但此刻的江山兽性大发,不管不顾。
江怀真一踏进囚室,便听到了惠文凄厉的求救声,丢下江怀洲跑了进来,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几乎无法动弹了,随之跑来的江怀洲也呆住了,反应过来的江怀真一声尖叫,便疯了一样抢江怀洲腰间别着的□□,对着江山就要开枪,江怀洲一把扑倒江怀真,兄弟俩在地上滚做一团。
“谁让你把这个混账东西带来的。”江山震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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