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月是故乡明
齐棠挑了挑眉,一脸不解道:“你要它作何?”
“我……”司淮渊沉默片刻,最终神情恢复坦荡:“我要功绩。”
“这些若由我带上朝堂,就会有朝臣看到我、支持我,我向你承诺,若是我成为皇帝,除了这天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少年肆意的模样映入齐棠眼帘,司淮渊眉目中带着孤傲之色,两只眸子遥远却坚定地望向她。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司淮渊毫不掩饰的野心,她向来不觉得野心勃勃是个贬义词,此刻她更是被这种光芒迷了心智,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明知这是一个声势浩大的阴谋,还是不管不顾一头陷了进去,既然过程无可避免地血腥,那结果可一定要是她想看到的。
在皇帝下朝后,齐棠还是去找了他。
司煜瑞略显疲惫,他眉头紧蹙,和齐棠寒暄着,心思早已不知飘向何处。
齐棠十分识趣,并没有瞎打听,可皇帝并不把她当外人,拉着她就开始抱怨:“朕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好累。”
她默不作声,只能静静倾听,因为在她看来,司煜瑞仁慈得有些懦弱,出台的政策实在“温柔”,导致手下的人渐渐不再把这皇帝放眼里。
齐棠读完了赤域近代史,不难明白其中的是是非非。
辰国上个皇帝,也就是司煜瑞的爹司狄乾,他好大喜功,一生征战,喜好虐杀敌寇,为了打仗一次又一次压榨百姓,虽说战功显赫却得罪了祁周和曜昭,也让天下人谴责其惨无人道。
最终在他垂暮之年,祁周联合曜昭打了辰国一个措手不及。
司煜卓对老爹的种种暴行十分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正因如此,他特别看好勤勉励志、性情温和的司煜瑞。
司煜瑞也并没有让司煜卓失望,以仁德治国,删改了许多剥削条律和酷刑,以一己之力扭转了百姓对皇室不满的局面。
他广纳贤才,三年便将在乱世中飘摇的辰国安定下来,社会安定有序,百姓安居乐业。
但正是因为他的慈爱,将名利毫不犹豫给了功臣,所以培养了一批有才又有野心的官吏。
其实这些不难料到,早晚问题,毕竟奸臣一开始都是忠臣,只是时间改变了他们的初心,没带走他们的才华,让他们永远不懂满足,有了不满现状的底气。
齐棠为此没什么敢说的,她知道自己要是一不小心说错话了会引火烧身,或许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可没有死谏的勇气。
这也是她将那些建议交给司淮渊的另一大原因,司淮渊是太子,他动了另一个人蛋糕,会有敌人的敌人护着他,而她就不一样了。
内乱不像两国战争,这是无可避免的,是一群人和另一群人心甘情愿的斗争,她能做的无非就是选择一个帮或者袖手旁观。
齐棠从始至终都只是做一名安静的听众,直到回王府才有了自己的思考。
可她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她难以左右的事情上,开始犹豫自己要不要重回云山一趟,她始终没忘了自己一开始去的目的。
如今去云山,无疑是最安全的,那里有皇帝亲派的官兵,即使依旧有人想乱搞,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跟巫蝥说了这件事,巫蝥倒是没反对,淡淡说了句好,转头花大价钱雇了佣兵和自己一起护送齐棠。
当两天后出发时,齐棠见到三十几个贤者,人都傻了,虽说贤者在赤域并不罕见,但雇佣价格绝对够买下两个王府了。
看着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她眼底闪过一丝心痛,却也没有觉得这举动兴师动众,毕竟前两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差点把一向向往旅行的齐棠搞出出行恐惧症。
她已经暗暗发誓,这趟要是能回来,不到贤者她是不会再出去闯荡,毕竟这里治安不好。
司淮渊要准备他的拉拢之路,拒绝和齐棠再次来到云山,于是齐棠只带了巫蝥和玹锡还有佣兵浩浩荡荡再次来到云山脚下。
巫蝥怕齐棠触景生情,没选择走大路,而是抄山道直接到了云山旁边的山峰,与绥河隔山相望。
在众人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他故作高深对齐棠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你说的那人是我师父。”
齐棠听后睁大了眼睛,嘴巴更是惊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你为何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巫蝥闷闷不乐,拿树枝和地上的石子怄气:“原本想给你惊喜的,未曾想后来发生了那些破事。”
齐棠叹了口气,站在山岗眺望着对面的山川河流,拨了拨被风拂过的秀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回首再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嘴上不说,可她心里还是有芥蒂的,过往那深刻伤害,就像在黄金上的划痕,不经历次浴火重生,或许就一直在那。
当齐棠知道她要拜访的人是巫蝥师父时,她还是迟疑了,欧石楠加深了她对蛊虫的阴影,如今她对巫蝥都有些抵触,更别说素未谋面的胧筠阁老了。
她内心拧巴着,一直找借口不肯前进,巫蝥看出她的心事,也不想勉强,只是叹了口气应了下来并离远了一点。
齐棠在草坪下坐下,感受着蓝天白云、草地微风,瞧着太阳逐渐西落,在这个与天相连的地方,她仿佛伸手就能触碰那份炽热。
她挠了挠被青草擦过的脚踝,暗暗鼓舞自己,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在这那些都是常见的事,她总有一天要面对,为何不是今天呢?
她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起身冲巫蝥喊道:“走吧!”
巫蝥担忧地看了齐棠一眼,垂眸思索片刻:“天马上就要黑了,山路不好走,明早再出发吧。”
“好吧。”齐棠松了口气,转头进了马车。
当她再次出来吃晚饭时,巫蝥已经架好了篝火和烧烤,玹锡在远处冲她招手:“来呀。”
齐棠愣愣站在马车上,这个场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因为在她向往的日子里,总会有一天是和来自天南海北的朋友聚在高原上。
在寒冷的冬日里,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大家脸上都挂着高原红,可那依旧遮挡不住他们幸福的笑容。
此刻虽然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人物也不太对,可这刻依旧渐渐和齐棠想象中的那天重合。
“发什么呆?”玹锡已经从远处跑了过来,他笑的灿烂,伸出一只手想把齐棠扶下来。
齐棠回了回神,发自内心地淡淡一笑,她瞟了一眼玹锡身后柔软的草地,伸出手放在玹锡的手上,随后顽皮地跳到了对方身上。
她预想中将玹锡扑倒在地的画面并没有发生,玹锡稳稳接住了她。
“走,去吃饭。”玹锡故意颠了颠,让齐棠下意识搂上了他脖颈。
在齐棠看不到的角落,玹锡嘴角微微上扬,少年把他对懵懂感情的欣喜尽写在了脸上。
夏日的蚊虫实在是有些多,特别是在深山老林中,齐棠还没吃上几口,身上就多了七八个包。
她一手拿着肉串,一手不厌其烦地挥手、拍打,还是没能打中一个,玹锡见状,默默从兜里掏出一罐药,一脸无辜道:“驱蚊的。”
齐棠瞧见玹锡那可爱的模样,姨母心泛滥,偷偷掐了掐自己,才忍住没一把捧起玹锡的脸揉搓。
她啧了一声,玹锡太瘦了,要是掐起来,他肯定会疼的,她失望的垂下眼眸暗暗可惜,极力克制自己想挼人的冲动,心底发誓一定要把玹锡喂胖。
玹锡见齐棠忽然多云转阴,有些不知所措,声音带着一丝僵硬:“不想擦就不擦。”说完就收了回去。
齐棠正想象着玹锡长胖的样子呢,就瞧见玹锡忽然生起闷气,她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急忙将药抢过:“我擦啊,再不擦我要被蚊子抬走咯。”
“有我在,它不可能抬走你。”玹锡一脸认真,直直注视着齐棠。
“开玩笑的啦。”齐棠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肉吃掉,拿起药膏将露在外面的肌肤全擦了一遍。
她擦完见玹锡还盯着自己,觉得有点想笑,抬起手弹了弹玹锡脑门,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没什么。”玹锡如同大梦初醒,眼神朦胧却带着明显的心虚,他急急将头转了回去。
药膏效果出奇的好,不出片刻齐棠身上的瘙痒便消失了,蚊子再也没有靠近,被药膏涂抹过的地方闪过几丝若有若无的清凉。
让她想起上辈子打夜工,第二天上课犯困,只能往眼睛周围抹上风油精的画面,那段日子真是难熬又令人记忆犹新。
齐棠没有丝毫困意,吃完饭便独自一人到没有篝火的草坪中躺下,她抬头望着黑夜,今夜的星星不多,分散在天空的各个角落,躲在乌云后面,像是害羞的姑娘。
今晚的月亮也不圆,像人类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嘴巴,此情此景让她忽然想起李白“那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月亮果然是思念的载体,齐棠明明一直觉得上辈子没什么值得她留恋了,此刻却止不住的想念,想念那些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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