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嘟——嘟——嘟——嘟！

        屿舶分局，女接线员拨电话，都是忙音。她抄下那个手机号码，还有之前记录的，小梅花苑25-2-1901。她走出办公室，下楼，哒哒哒哒，沿着玻璃墙，那一楼的大办公室，长长的玻璃墙上的腰处刻有屿舶分局的全称，下面是磨砂玻璃，里面满满当当的只看得见上半身的人还都是一些男同事，今天是有些热闹，她一路问早，到了最里头的小办公室，一瞄里头的玻璃墙，扭过头，“陈队不在吗？”

        一个男刑警放着包，说，“应该在副局长办公室，通常来最早的那个，他刚上去，可能是小郑，”说着转向了边上的一个在说什么男同事，女接线员也没听完，一个扭身飞奔上去。男刑警像是没理会，继续和边上的同事，“是今天来吧？”一个同事扭过头，张了张口。

        砰砰砰的上楼脚步声。是副局长办公室，她在这，脑海里很认真的理了一理，敲门，里面道：“进来。”她推门，门一开，想了想，抬起脸：“朱局——陈队？”接着，是愣了一愣，三个男人都转过了头，一个宽而高大的穿着麂皮外套的男人是朱局，最后一个看向他的是他边上的男同事，之前也接到一个报警电话，她想了想，上前一步，“朱局，我这边接到一个举报电话，”

        朱局道，“你先等等，”

        女接线员又道：“朱局，我觉得这个情况有必要。”

        朱局没听，抬手打断，凑过去，陈继勇道：“我现在已经叫人再查电话的定位了。应该马上就会有结果。”

        朱局点点头，看向女接线员，“你那边什么事？”

        女接线员张了张口，男接线员也看过来，她突然一种感觉，现在几个人都看向她，除了陈继勇，他们本是一种比较专注的沉稳的目光，渐渐的，似乎男接线员的视线有些变化了，她看了看他，再看向朱局，严肃道，“一个报警电话，很怪——在说什么，政界，商界，还有，”

        她说到这里，都认真的看向了她，她保持了一会儿的安静，但他们的表情，并不是和她预料到的那样的那一种，仿佛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她继续说着，“一个女孩，说她被控制了，什么，”有些吊诡，男接线员的表情松了口气，甚至带了些轻松的笑，女接线员有些横眉冷对，“她的情绪很不对，很激动，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办公室灰色吊顶的纹饰越看越像一个转圈相融的漩涡。陈继勇一点反应也没有，朱局的想法脸上看不出来，女接线员有些急，“朱局，我会觉得我们现在应该马上去那个地址看一看，她那么急，也许如果晚了会不会，”男接线员突然打断道，“这都多少时间了，”看了看朱局，“不是她还说马上就会死吗？出事？然后，还什么政界，商，”女接线员一气，“你怎么，”突然一顿，几个人看向她，男接线员看着她，有些闲散的口吻道，‘小梅花苑25幢2单元1901，是不是？这个地址？举报的？自己的身份又不说？’

        女接线员一愣，复又凝重了，“你觉得是恶作剧？是吗？”

        男接线员和朱局还有陈继勇是想到了什么，没有什么表情。

        朱局眼底的情绪暗涌，陈继勇突然拿起手机，已经有调查的下属发来进展，他道：“号码定位是在饭店，已经通知酒店，她现在应该已经在房间里，有人过去了，”

        话音一落。

        “我不是说恶作剧，我是觉得，可能是精神有些不是很正常的。”男接线员很平静的道，“要去也是先去这个岙州饭店。区中心那个地方。”

        女接线员没言语。

        陈继勇道：“小梅花苑那边的，她举报的地址，要出警吗？”

        朱局抱着胳膊在想。

        女接线员看着他，“我还是觉得，”

        男接线员道：“现在已经多少分钟了？她那么急，说是会闹大，小梅花苑那边村委会的——还什么——我都不好意思说，那实在是，嗬，怎么可能，”

        女接线员突然道：“你做什么的？”

        男接线员不言。

        女接线员道：“不觉得自己臆断得太多了吗？”

        陈继勇听着，眼里淡淡的。

        女接线员姓顾，向来比较有个性，话比较直，“早知道我就不上来了，不告诉你们有第二通，”

        男接线员默然。陈继勇不说话。

        朱局朝她一看，“小顾！”

        气氛有些凝滞，女接线员有些怯，清凌凌，“朱局，我是觉得，我们应该出警。后面再打电话打不通，那就是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报了假警，我们也可以，”

        说到这，嘭嘭一响，门被打开了。

        一个短发的女警看了看里面的情况，叹了口气，径自走进来，有些急，“横塘路12号的岙州饭店那边，出事了，我们告诉他们以后，他们的人一进去，人立刻就跳，”把一份资料递过来，“这是现场图片。”

        几个人的表情震了一震。

        短发女警低下头，摆上一些图片，道：“已经在传播了，在拍照说三道四的，现在，”耸了耸肩，“他们提前有人动了尸体——为什么，你们看了就知——影响非常不好。”

        陈继勇已经在看现场图片：“通知酒店保安科了没？”

        短发女警道：“已经在通知，但是，几分钟已经，就，那边是什么地段，人来人往，我觉得可能有些来不及。”

        朱局看了看那两个接线员，对后面来的那个女接线员点头，“现在出发去岙州饭店。”，顾接线员一急，“小梅村那边呢？”朱局看向她，她也看着他。边上的人有些沉默，那位短发的女警察有些催道，“那我们走，”朱局仍看着之前的人，“先去酒店，去过了以后再去小梅，”

        嘭嘭，又有人敲门，“进来。”他道，又垂眸说着之前没说完的话，“再去小梅村。”他再看来人，他有些怕又是再一通一模一样的报警——是一份资料，一个穿警服的长发女警在递给陈继勇，“陈队，我们查到了，唐晓艾就是住在小梅花苑25-2-1901，”顿了顿，“也就是她本人是她举报的那个地址里的租客。”

        男接线员道：“什么？”

        许倩看着他，眼神有些淡，“是的。”又道，“所以现在其实可能那里并没有人，但是她举报的是那里有人被控制，”顿了顿，点着桌上的一份资料，道，“她死了，那个地址是她住的。”

        男接线员沉默。

        顾接线员又跟着长发女警补了一句道：“她之前也没说她是谁，也没说举报的是谁。”朝男接线员看了一眼，“她是很语无伦次。”

        现在的情形，之后来的接到酒店报警电话的短发女警感觉好像走不了，立刻问了一下朱局，“饭店那边现在得急着过去，那边的情形已经实在是不能再拖了，保安科已经，”

        顾线员又打断道：“朱局，那小梅村，”

        “好了。”他的声量有些高，朝陈继勇看看，两人眼神交换，陈继勇走了，像是在开路，他朝着身后的人，道，“全都下来。”一行人立刻往外走，门是留在最后的陈继勇关上。里面的窗户还开着。

        约莫五分钟后。

        屿舶分局的空地上，

        几辆警车驶出，朝着两个方向而去，一辆奔向小梅花苑，警笛声相互的响遍横塘路的两个方向。

        雨如尘埃，笼着屿舶城。一辆警车奔向的方向——岙州饭店矗立在屿舶的区中心，3207房，地毯上淋着的血迹开始发干。寝具有人躺过的痕迹，豪华洁净又亮着灯的卫生间里。烧过到一半的成了焦黑色一团的衣物散发着一种化学气味。

        起居室里

        黄铜香台里的灰已经凉了下去。

        屿舶吴康

        封面的几个字多了几个带汗水的指腹按过的印子。

        衣帽间，亮着灯，柜子都是空的，有一只行李箱。唐晓艾站在衣柜前，在这对着镜子换衣服。程乔毓站在门口等。外面的厅，白烟已经淡了许多。

        屿舶分局，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法医人员在认真的取出名为唐晓爱的双腿之间的那一把剪刀。缓慢。

        “好了。”在边上注意的同事道。

        产房，一个女人躺在产房里，护士拿着一把手术剪刀剪掉脐带，另一个抱出刚来到世上的孩子，“恭喜，是个女孩。”产妇一听，闭上了眼。护士又道，“还是个双胞胎，很漂亮。”产妇淡淡地瞟了一眼。丈夫进来，急道：“给我看看。”双手抱过。

        19941231，她们出生。

        程乔毓在衣帽间外看着起居室里的香，唐晓艾把衣柜门关上了，走出来，推开了没被关很紧的衣帽间的门。

        嘭嘭。门上轻叩两声。

        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侍者。站在那，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厅。里面的家具只有沙发和桌几，上盖着镂空的白布巾。

        两个位子，一个坐着的老人，头发花白，有点肚子，他穿着很合身的中山装，领子都是紧紧拉着，手里徐徐地转着两个金属制的保健球。

        侍者道：“唐老，翠山集团的程董到了。”

        唐璋看着那道空门。

        男侍者回过身，门徐徐地被彻底推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很有禅意的淡白色的衣服。

        程东鞠了一躬，

        唐璋撇撇脑袋，“你先上去吧。”

        程东直起身，“是。”

        侍者引路，“这边请，程董。”

        程东冲他颔首致谢，又往外走，踏在地毯上，一张挺直的细鼻梁的侧脸，眼睛不大，瞳仁很黑，总是看不出分毫情绪。

        侍者将门轻轻的关上。一眼都不朝里面再看。随着门一转，光线收了回去。唐璋坐在这间昏暗的会客厅里。他的头发有些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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