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凶手是他?
“王姬!”刚出云秀坊,洛儿急匆匆追来,夜明停步回身等她。
“我去车上等。”璟彧步子未停,几步跨上马车。
“王姬,”她谨慎地看看四周,自袖袋里取出一张纸条,特意放低声音道,“这是喜鹊今日早上拾到的,我想着王姬可能用的上,就收着了。”
夜明抿嘴一笑,接过她递来的纸条,正是苓胧所述凶手杀人之全过程,余温尚存,想是被她一直攥在手里的。见她柳眉青黛,面色粉红,心下纳闷这时辰还早,怎么就打扮起来了。
“王姬的烦扰,太子可解?”
夜明不料她提及太子,怔愣片刻,道:“这等小事,劳烦太子哥哥做什么?”
洛儿望着她的背影出神,轻咬下唇,目送她上了马车。
春官府内,琴音悠扬,一身纯白舞衣的宋蓉蓉身姿摇曳,腰间的铜铃伴着她每一个舞步发出清脆的响声。虽不及当年的夜心王姬,却一脱之前的稚气,倒添了几分女子的妩媚。
夜明抱着手臂靠在栏柱上静静望着那一抹红色,想起一年前姐姐在圣山祭台上的身姿,是那般轻盈俏丽,如偶然落入凡间的仙人。她今日再看蓉蓉,心底没了厌恶倒是生出几分怜悯来。
三日前,她自梦中惊醒,耳边仍回荡着宋蓉蓉的哭喊声,梦里的她怀着身孕,独自跪在暴雨中,紧紧抓着一个人的靴子苦苦哀求着什么。夜明抬眼去看,那人正是璟彧。他一身黑色朝服,面上没有一丝神情,看都不看她一眼。
画面一转,蓉蓉奄奄一息躺在榻上,身下尽是大片的血污,勉强抬起眼皮,最后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便再也没了气息。
原来嫁给璟彧的宋蓉蓉得到的是这种下场,那她今日所做倒算是救了蓉蓉一命。
“蓉蓉的祭舞,倒是有几分夜心王姬的风采。”璟彧不知何时站在身侧。
夜明收回心神,脸上立刻摆出一副嫌弃的神情:“她也配?”
“彧哥哥!”自他一进门,台上的蓉蓉就发现了他。
夜明瞧他一身素白的外衣,在昏暗的府内如一轮狡狡而出的明月,撇嘴道:“招摇。”转身进了内院。
“王姬怎么走了?”瞧着她的身影,蓉蓉问道。
“她有事找大司乐,”璟彧声音温润,垂眸看她,“你如今舞艺精进,可要好好谢谢大司乐的的指点。”
“自然是要谢的,”蓉蓉将他引到东侧石凳上,“不过最该谢的还是顾乐师,若不是他时刻点拨,我也不会有这等精进。”
璟彧接过她递过来的茶,轻啜一口:“顾乐师要忙着学宫的事,又要分心教导你,属实是忙碌些。”
“是啊,大司乐还病着,春官府的事也得要他操心,每日见他匆匆来匆匆去,忙的不可开交,今日来就直接去了内院,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呢。”
璟彧眉头攒起,心下一沉,放下茶盏问道:“你说顾衍在内院?”
“是啊。”蓉蓉点头。
璟彧霍地起身,却收住步子,春官府虽设于宫外,但府内艺人却属内宫掌管,外臣是不可入内院的。
“彧哥哥怎么了?”蓉蓉满脸不解。
“蓉蓉,你速去学宫,务必要请墨御师过来一趟,段鸣驾着马车就在府外。”
她更是不解,见他脸上是从未有的焦急神情也不再多问,转身出了春官府。
内院中,夜明正与顾衍对峙,她手上还握着半本未烧完的簿子,是春官府的艺人乐籍簿。
“顾乐师为何要烧乐籍簿子啊?”夜明粗略翻看剩余半本簿子,终于发现碧河二字,她牵动嘴角,直接发问,“碧河是谁?”
顾衍面上一派镇定:“此人已随启云国小公子离开,不能算是春官府的艺人,销其乐籍也是春官府的职责。”
“哦?是这样吗?可我怎么记得府内乐人除籍要先由大司乐上报给大宗伯,再由大宗伯上报给太常寺,由太常寺考量后才可销籍,这一套规矩下来,少则也要月余,怎么到了顾乐师这就这般容易?”
“死人,是没有那么多麻烦的。”顾衍的面色渐渐森冷。
“死人?”她将簿子藏进怀里,警惕地看他,“她是怎么死的?”
他自袖中缓缓掏出一把铮亮的尖刺,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慢慢覆上一层诡异的笑:“你去地下问她吧。”说着,身影一闪,冲向她面前,夜明后退几步想侧身躲开,那顾衍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提前一步退到她身后抬脚狠狠踢在她后心上。
夜明只觉得后背一痛,顺势扑倒,胸口一阵酥麻,一股子气结于胸前,压得她透不过气,一张粉脸立刻充血变成绛紫色。直到一大口污血喷出,她的脸色才稍微恢复些。勉强撑起身子,大口喘气,看向顾晏。
“别那么看我,”顾衍步步靠近,尖刺在他指间闪动着寒光,“夜明王姬的确福大命大,疯马踩不死你,毒蛇咬不死你,只好我亲自出手,杀了你,替碧河报仇!”
“疯马?毒蛇?”夜明撑着身子站起,“是你?是你做了手脚,才使得那马发疯,如何做的?”
“这不难,那马刚生下一崽子,我每日当着那母马的面用粘了蜂蜜的鞭子抽那几个幼崽,久而久之,那母马闻到蜂蜜味,自然就会癫狂。”
夜明眉心紧锁,耳边似乎能听到幼马痛苦地呻吟声:“那你又是如何,让那马冲着我发疯。”
顾晏眉眼一弯,笑出来,他骨子里透着阴柔,这一笑更觉得邪魅:“王姬难道没发现,你的学子令较别人的,不同吗?”
“学子令?”
“也对,王姬一向眼高于顶,又怎么会注意旁人,我将那幼马杀了,用血混合蜂蜜,那母马一嗅便发狂地又踢又踹,你说我把它涂到学子令上,被那母马嗅到,它会不会发疯?”顾衍疯魔般狂笑,笑得整个身子不住地颤抖,直到笑出了眼泪,才肯停下。
“可惜啊,没得逞。”夜明抬手擦去嘴角的鲜血,勉强站稳身子。
“是我运气不好。”
“哼,”她忍不住轻咳一声,胸口痛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估计是肋骨断了,“不单是运气不好,连毒蛇和草蛇都分不清,你说你是不是很蠢啊。”
顾衍收起狂肆的神情,重新恢复阴鸷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逃不过一死。”
“你为何要杀碧河?”夜明立直身子大声喝问道,那顾衍并未停手,手上的尖刺穿过柔软的织布,冰冷地刺入夜明心口,她伸手抓住顾晏的衣领,才堪堪稳住身形,“说,你为何要杀她?”
“我没想过要杀她,”顾衍狰狞地脸近在咫尺,“是你,是你们,那晚中秋夜宴……”
顾衍与碧河是同乡,二人同时进入春官府,顾衍天赋奇佳,受得大司乐赏识,将他收做弟子,不到三年,顾衍便坐上乐师之位。而碧河资质平庸,好在与顾衍相熟,没少受到他的照拂。这年头久了,春官府人人都说他二人是一对璧人,而顾晏也是这般认为。
不想那碧河其实心有他属,只对那风流倜傥的琴师容晋爱慕难舍,一年前,王宫按照惯例举行中秋夜宴,虽是家宴但丝竹歌舞一样不少,中秋夜宴后是放侍人归家的日子,碧河如今已满二十,是到了离宫的年龄,满心欢喜的以为将要嫁给心上人的她不知在何处听说离宫手令上没有她的名字,还听说是顾乐师不肯放人,不等夜宴结束,找到顾衍逼问。
二人推搡之间碧河不慎落水,恰巧此时宴席上来了刺客,一众穿着铁甲的禁军匆匆赶往宴厅,顾衍怕她挣扎的声音引来禁军,强行将她的头压入水面。待禁军走后,他方才知晓,碧河已没了气息。
顾衍平生连只鸡都不敢杀,现下竟杀了人,自是惊惧得不知如何。死去的碧河圆瞪着一双眼,狠厉又决绝,似乎下一刻就会从地上弹起飞扑过来掐死自己。他害怕,害怕她那双眼睛,拔下木簪,直直戳进她的眼窝里。鲜血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嗅觉,他脑中一片混乱,腥气太过浓烈,已经顺着鼻子进入口中,顺着唇齿又进入腹中。
直到墨冉撞进视线,他才缓过神,他竟,他竟将碧河的一双眼睛吃了。
“这件事,墨冉也知道?”
“自然,不然他怎么会看出那学子令的门道,将它偷回来,”顾衍抬起另一只手,抚开她额头上的碎发,接着道,“王宫内搜查刺客,墨冉帮我引开侍卫,我便将她的尸体送到御湖边,准备将她沉入湖底。”
“御湖?”夜明紧张道,“那你可听到些什么?”
“全听到了,”顾衍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夜心王姬假意被刺,实则是为了逃婚,而整个刺杀的始作俑者,便是你,夜明王姬。”
夜明暗淡的眼眸突然澄澈,精光一现,抬手覆在他心口处,用只能让他听得到的声音说:“原来如此,我当是谁送给我一具尸体全了姐姐的棺椁,多谢你解我多年心结。”
顾衍还在怔愣之际,只觉得全身一震,身子猛地向后倒退,紧接着喉间腥甜,喷出一大口鲜血,仰倒在地,意识涣散。
夜明面色苍白,嘴唇如白纸般,胸口仍不停地渗出血珠。
“你,你。”
“本宫寻你良久,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她踱到顾衍身侧,“你怕是不知道,本宫沾不得荤腥,第一次见你就闻到你满身的腥气,任凭再多香料也遮掩不住,你交给我的那块学子令上腥气更重,我那会便对你留了心思。”
“你自小孤苦,幼时见过劫匪屠村杀人,入春官府后,多年来一直隐忍,为了上位,你每日在大司乐的吃食里下毒,害得她久病不愈,倒成全了你坐上乐师之位,只等她一死,顺理成章成为大司乐。”
“没有!我没有!”
“没有?那你为何杀了碧河?真是因为她爱上别人?哼,据我所知,你是不喜欢女人的吧?你杀她是因为她撞见你向大司乐饭食里下毒,以此威胁你帮她离宫,是你自己杀人,怎么能怪得旁人?”
夜明行至他跟前,蹲下身子,道:“你杀了碧河后,终日恶梦连连,你供奉她的画像,希望求得她的原谅,本以为事情便这样遮掩过去,不料本宫却入学宫进学,是你自己心虚,以为我是来调查碧河之死,急着出手想置我于死地。”指间点在他心口上,“你见到苓慎的尸体,再瞧见湖边穿着红绣鞋的厨娘,以为是碧河来找你索命,便又杀了她一次。那厨娘死得好冤啊,等你去到黄泉,别忘了,好好跟人家赔个不是。”
“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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