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化羽仙心
天昏地暗,狂风大作带动飞沙走石,继而风云骤变,席卷乌黑残云,天穹惊现旋涡,似有紫电流窜,银蛇舞动。
风羲珂踉跄踱步,几番摔倒在地,云翕河畔鲜血淋漓,是无数同族、非同族的尸身,残肢断臂,她跌跌撞撞,猝不及防地倒地,磕在碎石堆上,破了皮,渗了血。
化羽仙心长于血肉而重塑筋骨,不是半神之躯能轻易承受的,她只觉耗尽了全力,吊着一口气,拖着笨重的身子,仿佛有巨石压体,难以挪动。
她仰望天穹,似是大雨将倾。
而后,看向榑桑神木,有火势汹涌,血河倒映着火影,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凄楚、惨恻、悲凉、哀痛
风羲珂生平第一次体会七情六欲,是这样的痛彻心扉。
忽闻凶兽咆哮如雷,一团焰火横扫四方,扑面而来,风羲珂竭力腾空,尚未落稳脚步,一条铁链袭来,锋利的刺头,穿透她的琵琶骨,顿时血如泉涌,侵染了她的衣裳。
两只狰兽再次仰天怒吼,其形如豹,通体赤红,五条长尾伸展而开,附着跳跃的火焰。
狰兽背脊之上,是两位身穿黪鳞甲的妖族赤焰骑兵,他们戴着青面与獠牙结合的半边面具,遮挡了左脸,仅能看见一只猩红色瞳孔,是冷酷与无情。
风羲珂闷哼,强忍刺骨之痛,她的身躯近乎开始抽搐,脸色惨白如雪,仿佛随时昏厥不起。
“竟然还有漏网之鱼!”一位赤焰骑兵开口,那只血瞳透着藐视性命般的漠然。
同伙猛地拉扯铁链,戏谑看了风羲珂一眼,“哼!如今,妖皇与魔尊共灭榑桑,谁也插翅难逃。”
风羲珂扑通跪地,犹如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被一路拖着,与碎石摩擦,她咬紧牙关,满腔怒火,眸内杀气腾腾
榑桑神木前,弥泱拂袖转身,步步生莲,踏上青卵石阶,三千盏长明灯,映照她绝色侧脸,增添一丝朦胧之美。
高台之下,还剩十来人,他们身负重伤,伤痕累累。
“上禀弥泱帝姬,妖魔两族暗自勾结,共伐榑桑,伤我族人,还请天君出面,除魔卫道,还六界安宁。”风褆轩屈膝跪地,面容恳切,怫然不悦。
弥泱淡漠一视,迟迟不语,故作置若罔闻。
风褆轩又道:“我族世世代代为天界,为四海八荒,为九州人族,降妖除魔,捍卫正道,以此为任,不惜”
嗙!
一道光刃狠狠打在风褆轩的脊梁,他猝不及防地摔飞在石阶旁,咔嚓一声,骨头断裂,鲜血蹭染了石阶,而弥泱不屑一顾。
来者,身穿墨青色腾纹锦服,身姿挺拔而健硕魁梧,及腰的浅金色长发,额间悬挂一颗赤红星曜石,折射溢彩流光,斜长的剑眉,稀世罕见的琥珀色眼眸,眉宇间满是戾气,左脸上,有道长长的伤痕,为邪魅而俊逸的容颜,平添几分诡异与凶残。
他步履从容,脚踏虚空而来,冷冷一问,“不惜什么?”
魔族摩诃王似笑非笑,几分揶揄道:“原来是妖族太子大驾光临!”
他身穿暗黑色长袍披挂于宽阔肩膀上,气宇轩昂,无不张扬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冷傲,棱角分明的侧脸如鬼斧刀削般的邪美硬朗,过目难忘。
冶聿轻扫一眼摩诃王,借机发难,“我若不来,又怎知摩诃王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啊!”
摩诃王皮笑肉不笑道:“我这不也是人在江湖飘,半点不由己呀!”
冶聿冷眼相看,神色不悦道:“今日之事,摩诃王借兵攻打榑桑,我妖族不与魔尊计较,权当是两清了。”
“殿下何出此言呢?灭了伏羲一族,于妖皇陛下而言,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摩诃王眉色飞舞,晒然一笑。
冶聿冷哼,不再说话。
弥泱发问:“摩诃王,你手下将领不知轻重,焚了半个榑桑,还不知化羽仙心何在?”
此时,伏羲族幸存者们幡然醒悟,纷纷奋力反抗,尚未大展身手,已被妖族赤焰骑兵悉数降伏,屈膝跪地。风褆轩趴在石阶,命若悬丝,气息紊乱,甚至无力开口,却有一颗浊泪划过,嘴角颤动
风羲娍怒不可遏,言辞犀利道:“堂堂仙族帝姬竟为了一颗化羽仙心,不惜与妖魔勾结,以为如此便可证道,羽化成神么?”
啪!
两道长鞭划破了风羲娍的侧脸,鲜血汩汩直流,她被祈燮踩在脚下,纤纤玉指被蹂躏得血肉模糊。
弥泱缓缓行至风羲娍的眼前,居高临下俯视她,“天界圣物于千年前遗失,至今下落不明,你可知是何物?”
“此物便是化羽仙心。”
风羲娍负隅顽抗道:“胡言乱语!化羽仙心何时是天界之物?”
“哦”弥泱意味深长,“那你倒是详言一番,此物究竟从何而来?”
风羲娍怔然,化羽仙心是伏羲一族的秘密,她从不知其由来,更不知秘密为何泄露?
晃神之际,只听见一声,“报!殿下,我等在河畔,抓获此人。”
两位赤焰骑兵半跪于地,声音嘹亮且毕恭毕敬。
铁链抽离风羲珂的琵琶骨,她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是血,混杂泥泞,半死不活地趴倒在地。
风羲珂抬首一看,仙族、魔族、妖族,以及重重叠叠的尸首,全是同族人。
她不晓一觉醒来,为何沦落这般境地?
同族人亦是看她,一丝惊诧之色,一闪而过,明明对此了然于胸,又偏偏装作若无其事。
“呵!”她翻过身来,遥望苍穹,乌云密布间,似有紫电闪过,而又无影无踪。
一声冷笑后,风羲珂强忍粉身碎骨般的疼痛,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四方皆敌,她指着弥泱问道:“你不是天君之女吗?不是福泽天下、拯救苍生的仙人么?不该降妖除魔,灭九州之灾,平八荒之乱吗?”
夸嚓!
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紫电撕裂苍穹,银蛇乱舞于空,似有蛟龙奔腾,劈毁山脉,瞬间化作齑粉,一道道电闪雷鸣坠下,光芒炽盛,恍如白昼。
“这是天谴?”一贯见多识广的摩诃王亦是为之动容,他仰天一望,暗生不妙之感。
对于风羲珂口出狂言,弥泱震怒道:“小小蝼蚁,如此不知死活!”
不知何时,躲藏暗处的风羲洛满脸泪痕,横冲直撞而来,“阿珂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们不许欺负阿珂姐姐!”风羲洛怒气冲冲,站在风羲珂前。
“洛洛!”风羲珂深感惊诧,跳动的心产生丝丝抽痛,她欲抱走风羲洛,指尖触碰到他的衣袂。
突如其来的黄钺飞来,明晃晃地一闪而过,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小孩子真是扰了清梦,聒噪!”一位半身裸裎的壮汉,皮肤黝黑,臂膀粗壮有力。
浓眉之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浑身散发着煞气,瞟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风羲珂,阖上双眸,背靠厌矶兽,又陷入沉睡中。
风羲珂声嘶力竭地仰天怒吼:“啊!”
见状,十来人又一次垂死挣扎,赤手空拳,手无一刀一剑,他们纷纷倒下。
“停!”弥泱厉声呵斥。
她威胁道:“风褆轩,本帝姬大发慈悲,予你最后一次机会,化羽仙心究竟何在?”
白泽现身,一袭白衣染了鲜血,他步履蹒跚,面容刚毅,“弥泱帝姬何必煞费苦心,化羽仙心并非天界之物,即使归于你手,又能如何?”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若非巫族阴险狡诈,趁妖魔两族血洗榑桑之时,盗走伏羲琴,尔等又岂是风族长的对手?”
闻之,风羲娍情不自禁地倒退一步,只觉精疲力竭,无一丝力气。
“白泽神君!”弥泱朱唇轻启,百无聊赖般挑起一盏长明灯。
她轻轻一笑道:“神君可早早预知今日不啻是伏羲灭族,亦是你身归虚无之期?”
白泽谴问:“你胆敢弑杀神君?”
“本帝姬有何不敢?”弥泱一怒之下,斩断白泽一臂,一气呵成,血流如注。
她执起长明灯说道:“本帝姬性子急,若是再不呈上化羽仙心,不妨以长明灯之火燃了榑桑神木罢了!”
风羲珂一愣,她默默地抚上心口,扑通扑通
原来如此!
她徐徐开口:“放了他们,我知晓化羽仙心所在何处?”
“不要,阿珂”
“孩子,吾宁死!”
“阿珂,化羽仙心万万不可交啊!”
风羲珂艰难闭上双眸,耳畔全是族人的声声哭喊,她忆起娘亲的音容,若是正如她所猜测,那么娘亲
嚓!雷鸣阵阵,滂沱大雨,伴随着划破夜色的道道紫电,狂风怒号。
白泽见此,不禁说道:“此乃违背天意,逆天而行的神谴啊!”
而后,他的目光隔着雨帘,望向惘然不知的风羲珂。
千里之外,殷寂初的身形全然淹没于雷海中,七七四十九道惊雷劈打于身,他早已皮开肉绽,筋骨裸露在外。
白衣混杂着浓血与淤泥,不复昔日素雅之色,他双膝跪地,气息倒流,经脉俱损,骨骼寸寸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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