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联系
检测中心动作很快，早晨才拿到顾瑜的数据，午时就核对完毕，再三确认无误后对全星际公开星际出现了第一只s级雄虫的消息。
消息掀起滔天巨浪，几乎是同期所有的新闻都瞬间被抽干了热度，星网边边角角都只有一个名字，顾瑜。
【他是虫族的瑰宝！】
【哦，虫神，帝国高阶雄虫越来越多了，虫族果然是银河最疼爱的孩子。】
【顾瑜，哦，他一定和他的名字一样美好。】
顾瑜也看到了，不过，顾瑜蹙眉划到刚刚一闪而过信息条——“京辞连降三级”、“京辞殴打雄虫”“京辞宋和”……
那个上了军事法庭的军雌是京辞？！顾瑜眼里的惊讶藏不住，京辞给他的感觉不是这么愚蠢的虫，竟然是他？
那日草丛，惨呼，怀抱再次涌入脑海，原来不是他的幻觉，一切都真实地在他面前上演过，那个猥琐的雄虫就叫宋和？他半身不遂了？
京辞踹宋和好像是为了救他？顾瑜眉头紧锁，那京辞为什么不向自己作证？还是说京辞怕他倒打一耙？
不怪顾瑜这么猜测，普遍意识中，雄虫对雌虫向来是用完就丢，顾瑜不顾念京辞送昏迷的自己回来，反咬他一口完全有可能。
刷到几条关于京辞与宋言爱恨纠缠的新闻，顾瑜相信京辞那一脚或多或少带了些私虫恩怨，但，顾瑜只斟酌了几息便转身往顾怀住处走去。
他要找顾怀为他联系京辞，顾瑜没说为什么，顾怀也没兴趣问，他倒还真有京辞的联系方式。
“第二军团安顿好了吗？”京辞懒哼哼躺悬浮车上，耷拉着的眼下是一片青紫，模样像是受到了什么严酷的摧残，疲惫得连语气都有些不耐烦。他刚从军事法庭收押所出来。
“该出来的都接过来了，该留的也安顿妥了。”黎七齐看到京辞的惨样，担心归担心，想笑也是真的想笑，京辞也有蹦跶不起来的一天，可惜他不敢笑。
“啊对，帝国出了一只s级的小雄虫，干，s级！”黎七齐突然一个激灵往身边锤了一把，差点锤京辞大腿上。
“怎么？你想抓过来研究基因？”京辞口气又嚣张又恶毒，总归要从帝国卷铺盖走了，劫持一个雄虫也不过分吧？
黎七齐表情瞬间恶寒，头摇得起飞，“我又不是巴洛莎那个变态，况且，那雄子可有来头了，是顾怀和死了的纪追他崽，明里暗里关注他的虫可不少，现在帝国更是揣宝贝似的，这马蜂窝不兴捅噻。”
“顾瑜？”
“啊对，就这名。”
“噢——”京辞语气拉长，玩味道：“一点私虫恩怨罢了，顾小公子亲自联系，我真是受宠若惊啊。”他话里完全没有雌虫对雄虫应有的屈从，让雄虫听了下意识不喜。
受宠若惊顾瑜没听出来，有事快说这个意思倒是明显得很。
顾瑜对此不置可否，他正在看军事法庭对京辞的审判结果，一边看，一边道：“京少将不觉得您这个‘罪名’太重了吗？”
京辞笑了一声，“顾小公子不觉得我罪无可赦？”
“哈？”黎七齐后知后觉意识到京辞不是在和自己说话，那他是和……顾瑜？不是吧，不会和他说的是同一个顾瑜吧？
“宋和啊，”联络器里顾瑜传来的声音温和而平稳，“管他死活。”
“噗，”京辞似乎被他这句话取悦到了，笑了半晌才道：“所以，顾小公子的意思是愿意为我作证，洗脱罪名？”
“您可以这么理解。”顾瑜答得严谨。
“唔，”京辞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停了好半晌，久到顾瑜都想检查联络器是不是已经关了的时候，京辞道：“顾小公子，你的智脑编号是？”
“……”顾瑜想放下联络器的手僵在了半空，智脑是虫族历史短期存在过的科技产品，存在时期大致范围是旧虫历2755年到新虫历40年，京辞为什么突然问他一个古董？不，京辞为什么强调智脑编号？
只有那个时期出生的虫有独属于自己的编号。
顾瑜记起日暮下残破的交响曲和京辞凝重的眼神，答非所问道：“我弹的曲子，叫——未来。”
有没有可能……京辞是他老乡。
“顾小公子怕不是记错了？它分明叫命运与未来，或者——宿命。”
一阵沉默，良久，顾瑜笑了，“好巧，”他坦荡地接下京辞的试探，兴味浓浓，“京少将，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一首曲子就将自以为不可能被挖掘到的秘密暴露无遗。
“之前神志不清的不算，初次见面，京少将。”一分钟前顾瑜严谨的语态好像是一场错觉，他话里甚至带了些兴奋的意味，“你总不会把我当小孩吧？”不难发现顾瑜的愉悦。
虽然不准确，但这种愉悦确实与他乡遇故知无异。尤其是他被当做小孩十几年后忽然有虫能平视他的灵魂。
顾瑜这反应……京辞都怔了一瞬，他怎么有种刚认回了失散多年的虫崽的诡异感，撇开心头的微妙，他道：“你分化成了s级？恭喜你，幸运的雄子。”
虫与虫之间的参差从未如此清晰过，同样是投胎，有的虫一投就是王公贵族，有的虫怎么投都是贼寇，现在，这个投到伯爵家的雄虫还分化成了s级，在帝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京辞心里呵呵了一句，但耷拉的眼睛却睁开了，显得有几分专注。
大概是顾瑜这雄子表现得太真诚太无害，亦或是疑惑得到答案，京辞收了试探的心，却起了对顾瑜过去身份的好奇，这小子以前不会是挖矿的吧？同是异乡虫，他还真不介意和顾瑜聊聊天，只是黎七齐在旁边竖起耳朵听，那便罢了。
“宋和的事，真的不需要我帮助吗？先生，再想升到少将可不容易。”
“区区少将，腻了，”京辞大言不惭，任由顾瑜以为他是为了他出手的，“顾小公子前程似锦，来日不要忘了我京某就好。”
“要得。”
顾瑜察觉京辞有意不正面提旧纪元，猜到他身边多半还有其他虫，又简单说了两句就利落地挂断了联络。
“真的是他？”京辞才放下联络器，黎七齐就把星网上最热的照片怼在了他眼前，照片是宴会时拍的，画质烂得要死，但还是能认出那是顾瑜。
高糊的画质掩不住这优越皮囊，啧，果然很会投胎。
京辞随便地点点头，张口就来：“我干儿子，”顶着黎七齐惊疑的表情扬了扬手里的联络器，“刚刚还来问我要不要帮忙呢。”
“不愧是奥古斯都。”黎七齐信了，眼神里充满了敬仰。
顾瑜再次来到顾怀书房，这次顾怀找他说是有要事相商，顾瑜心里有所猜测，他的答案也不会变。
意外的是，他在顾怀书房门口遇上了一脸崩溃的顾瑾，望见他顾瑜愣了一瞬，随即驻步转向他，顾瑾这个样子真是，太狼狈了，衣衫凌乱，红肿的双眸中里丝毫不见之前的风采。
顾瑾也没想到会撞上顾瑜，湿润的眼睛匆匆一瞥就将头扭过去，径自从顾瑜身边跑过，好像多待一秒都要承受难以忍受的煎熬。
“瑾公子也太无礼了。”
“枉瑾公子天天数落仆从的礼仪，对自己的哥哥却是这样？”
顾瑜身边的仆从，阿文阿左皱着眉看着顾瑾离开的背影，对顾瑾的态度很是不满，如今他家公子的矜贵可不是顾瑾能比的了。顾瑾脚步顿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
“噤声。”顾瑜发现自己的仆从近几天格外浮躁，于是他不轻不重道：“你们做太多多余的事情，会让我感到烦恼的。”
阿文阿左却是心一紧，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表情很是惶恐。顾瑜不再提这茬，转口问道：“时雌父今天回来了？”
“是的，小公子，雌君也已经在伯爵书房了。”
时雌父也在里面？顾瑜颔首，推门进去，看到的就是殷月时和顾怀一站一坐剑拔弩张的模样，似乎在对峙。
紧张的气氛在顾瑜进来后缓缓消褪，顾瑜站在殷月时身侧，看看他又看看顾怀，最近真是奇怪，那些个聪明的军雌一个个都做了不像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顾瑜曾以为，时雌父永远不会对顾怀黑脸。
“小瑜来了，过来看看这个。”顾怀对顾瑜招手，拿了一沓文稿给他，顾瑜不着痕迹挑了挑眉，也没打破这份安静，自己慢慢翻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瑜几乎是一目十行的速度，没多久就看了个大概，这些资料真是，信息量巨大，简直就是一本几乎覆盖全上流社会情报的汇总稿。
全都是以雄虫口吻讲述雌虫的工作信息，不乏一些机密或者不为虫知的内情。顾瑜又想起顾怀上次与他提的雄虫保护协会，顾怀一等对协会虎视眈眈的雄虫所图是……培养起雄虫软实力？
时雌父知道吗？顾瑜放下文稿，或许知道，但肯定没见过，亦或是没放心上。手里的文稿确实信息量巨大，但要真论起来也确实都是一些无关紧要，动摇不了雌虫的玩意儿。
可这只是顾怀给他的一份稿子，谁知道是不是冰山一角呢？
新纪元的雄虫真是，有点东西。
这有点颠覆顾瑜心里对雄虫生来无忧无虑享受富贵荣华就好的固有认识了，新纪元的雄子，不仅可以独立自由，还能未雨绸缪。包括伪君子顾怀，谁能想到顾怀有如此野心，就是傻了点。
就像一场只发生在雄虫之间的文艺复兴，雄虫经年束之高阁的思想在点点滴滴中汇聚，逐渐光辉灿烂。
初衷为何那根本不重要。
但是啊，顾瑜笑了笑，把文稿还给顾怀，“雄父，我的答案不变。”
“你说什么？！”顾怀难以置信，顾瑜是木鱼吗？倏然想到什么，顾怀忽地对殷月时道：“你先出去吧。”他以为顾瑜在顾忌殷月时。
顾瑜抬眸看向殷月时，和他短暂地对视了一瞬，时雌父什么都没说，将复杂掩下，沉默地转身走了。
“顾瑜，重新回答我。”顾怀似乎有些气恼了。
“我答案不变，”顾瑜收回目光，“我对这些没兴趣。”
“你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吗？”顾怀表情激动，“你瞧帝国，雄虫地位是不是很高？那都是虚的！”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雌虫在研发信息素药剂，他们快成功了……到那时，雄虫将会覆灭！”
“第三军团团长，昆德拉，第四军团副团长，艾威狄亚，高级议员，康牧尔，都是非常优秀的雄虫，雄父，您说的那种情况并不存在。”顾瑜无情戳破他的疯言疯语，“雄虫的选择，比您想的要多得多。”
“您所说的事，或许远比您所作所想来得更伟大，只是这个领袖啊，我配不上。”
“你怎么配不上？你最有资格了！你只要拿到它，什么都不要管，交给我就好了。”
顾怀还很自信，顾瑜笑笑不说话，忽然道：“小瑾很不错。”
“因为殷月时？”这是顾怀唯一能想到了理由，但他这次没急着反驳，而是平了平心绪，突然记起顾瑾还没分化，说不定，顾瑾也能分化成s级呢，毕竟都是他的雄崽……
但，顾怀表情一阴，刻意道：“不必多说，等会我便会对大家宣布，小瑜将是我的继承者。”
“我说，我拒绝。”顾瑜蹙眉。
“由不得你。”顾怀拿起自己的手杖，好像不想在和顾瑜多说，自顾自往外走，被顾瑜拦下，“你什么意思？”
顾怀哼笑，俯身伸手一下一下点在顾瑜身上，在顾瑜拍开他之前收回，“我给你尊贵的生活，不是没有代价的。”
“哈。”这样的理论顾瑜还真是第一次听，倍感可笑。顾怀再接再厉道：“我说的不对？”
顾瑜没说话，他忽然想起京辞那一脚，他现在就很想踹顾怀脸上，看看到底有多厚。顾怀的势利简直再一次让他剜目，“顾怀，我真不理解，作为一个成年雄子，你非得与我计较？”
“你也知道我是你雄父，你要听我的。”顾怀和顾瑜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你不要也行，但是，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对视了半晌，顾瑜问：“什么代价？”
“你的婚姻交给我。”
“你有病吗？”
顾怀脸一黑，转身就要走，这次顾瑜拦都没拦，顾怀脸上不显，脚下却不着痕迹放慢了步子，假设顾瑾也分化成了s级，顾瑜的婚姻又被他拿到手里，那他今后还愁什么呢？
s的雄虫的配偶，只会是站在帝国最顶尖的雌子。顾瑜的婚姻将为他带来最高的利益。
“我答应你。”
顾怀立马回头，顾瑜也转过身，插着兜看着他，表情要多不屑有多不屑，莫名的让顾怀感到不适，就像几十年前那些贵族俯视卑微的他时，他抬不起头的感觉一样。
怎么会呢，他可是伯爵。
顾怀将契约书拿出，一项项将条件写上，顾瑜站在窗边，沉默地等他写完，枝丫上的雌鸟还在卖力的筑巢，幼鸟张着嘴胡乱嘶叫，等雌鸟回过神，幼鸟多半要饿死了，只听幼鸟叫声越来越虚弱，雄鸟却从远方却飞回，将捕来的食物喂给幼鸟。
幼鸟活下来了。
顾怀拟好文书交给顾瑜，顾瑜草草看了几眼，顾怀仅有的良心让他没丧心病狂到和他玩文字游戏，顾瑜刷刷签好字盖完章，利落得让顾怀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
顾怀又检查了几遍，确定没问题后才徐徐签上自己的名字，他抬眸想和顾瑜说什么，却只看到顾瑜离开的背影。
这脾性……倒是好掌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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