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第二日，陆卿卿醒来的时候刚刚到辰时，天还是朦胧亮，房间内一片安静，红烛燃尽的香味萦绕在整个房间内，混着点点檀香的味道。
这么早醒过来，并不是昨日操劳了一天的陆卿卿感觉不到累，而是陆卿卿本来就觉浅，睡熟的时候慕耽怎么蹭她她都不觉着……只是卯时到辰时这段时间，陆卿卿睡眠特别浅，所以……就从睡梦中被热醒过来了……
真的是热醒……
陆卿卿微微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以一个婴儿的姿势蜷着被慕耽抱在怀里。慕耽的下巴蹭着陆卿卿的锁骨，两人紧紧贴着，温热气息间，还可听到彼此的心跳。
昨夜，陆卿卿累到半死还是坚持着爬起来穿了件内衫，而慕耽直接装睡不肯起来穿衣裳，抱着被子滚到里面就叫不起了。
经过了昨夜，陆卿卿那时候心里还是尴尬着的，便没有管他。
等陆卿卿一上床，慕耽哪里还有半点熟睡的样子，立刻“醒”了过来，磨蹭着又转了过身来，一把拥住陆卿卿便将她往怀里揽，手脚并用，像个蚕虫一般不撒手。
一边闭着眼睛任凭陆卿卿怎么推都推不开，然后又不厌其烦地扑向陆卿卿亲个不停。
又闹了好一会儿，慕耽才消停下来。
陆卿卿感觉到紧贴着慕耽的光光的身子，他只穿了一条薄裤，整个上身都贴在陆卿卿身上，两个人像个连体婴儿一般，盖着被子悟出了一身汗，也难怪陆卿卿会从睡梦中热醒了……
陆卿卿略小心地抬眼看着慕耽地睡颜，从眉眼到鼻梁……不得不说……即便陆卿卿可以找到任何借口来嫌弃捉弄慕耽，也没办法从他脸上挑出半点毛病。
慕耽睡着的时候，竟有几分乖巧的模样在，陆卿卿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不自觉地从被子里伸出那只没被慕耽“制住”的手，抚上他的脸庞。
从眉眼往下，指尖轻触，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啵——”
慕耽还闭着眼睛，却不知是在睡梦中还是在什么的驱使下嘟着嘴朝着空气亲了一口。
陆卿卿吓得缩回了手……狐疑地再看一遍慕耽，确定他确实没醒。
转念间，陆卿卿就想起了在姑苏的时候，那晚，慕耽误喝了“醉三酿”，醉在桌前，也是那次，意外地亲到了陆卿卿的手心。
陆卿卿不由得怀疑，那一次的慕耽究竟有没有睡着……
只是安静地看着、想着，辰时便过了一半。
陆卿卿想着今日还要去敬茶，犹豫着要不要唤醒慕耽……刚要开口，便顿住。
改叫……什么呢？
还是如以前一般，叫慕耽？会不会不太妥当……
叫……相公？
不行不行……陆卿卿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她是不可能叫得出口的。
因为……
两个人，从相识至今，真的是……太过熟悉了……
从前便从未想过，眼前人会是自己的另一半……
真的是叫不出口。
就在陆卿卿在心里百般挣扎时，慕耽突然动了一下。
严格上来说，他翻了一个身，于是……
陆卿卿便被他罩在了身下。
陆卿卿：……
“慕耽……”
陆卿卿憋得脸通红，小声地喊他。
“嗯……”一声呢喃，不知是不是还在做梦。
“慕耽……”这会陆卿卿带上了手上的动作，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嗯？”
慕耽的气息变得混乱，模糊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陆卿卿被自己压着，憋得小脸通红的模样。
“诶——”
慕耽赶忙翻过身去，“解救”下了陆卿卿。
虽然慕耽一个翻身脱离了压着陆卿卿的姿势，不过是换了个姿势，侧躺着注视着陆卿卿。
陆卿卿被他盯得耳后发红，“你做什么看着我？”
慕耽突然有了动作，一个伸手，又将陆卿卿揽进了怀里，止不住地亲她的耳畔、脖颈……
直到陆卿卿感觉到脖颈处的湿润，才发现他竟然……
“你走开……”
陆卿卿忙推开慕耽，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锁骨上还有他的……口水……
慕耽你个色胚！
慕耽被推开了，还是在笑，锲而不舍地凑上去，嗅着陆卿卿身上的香味，声音里有迷恋——“你好香……”
陆卿卿感觉到慕耽手上不安分的动作，拼命地往后缩，再闹下去还起不起床了……
“别闹了……”陆卿卿声音带有撒娇，满满的无奈，“还要去敬茶呢……”
被陆卿卿这么一提醒，慕耽也想到了。
他自己到是不在乎失不失礼数，但是他却不能不替陆卿卿考虑。
陆卿卿是慕家新妇，可不能因自己的胡闹，失了礼数，被人嚼舌根。
片刻后，慕耽抓着陆卿卿猛亲了好几口，才放人起床。
两人都没叫丫鬟伺候，陆卿卿是在丫鬟送来衣裳后，便去了屏风那边，而慕耽看着自家小妻子这掩耳盗铃的举动，不由得失笑，屏退了丫鬟，自己也开始穿衣裳。
陆卿卿从屏风后出来时，慕耽还在穿外衫，陆卿卿默默地走到慕耽面前，慕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陆卿卿笑，刚想开口，陆卿卿便伸手拽着慕耽松散的腰带，细细地系起来。
慕耽低头看着系腰带十分认真的人儿，笑的嘴都咧开了，还抬起手臂，转着身子，配合着眼前人。
帮着慕耽穿戴完毕后，陆卿卿便坐到了梳妆台前。
拉开抽屉，里面摆满了各式的珠宝首饰。
从前在姑苏，都是孟夏帮忙梳洗打扮，此番陆卿卿嫁到长安，也因为孟夏到了出嫁的年纪，便将她留在了姑苏，寻摸人家。这次带来的丫鬟也很能干，只是……
终究还是不习惯，陆卿卿便自己动了手。
陆卿卿打开了小盒子装着的螺子黛，第一步便是先描眉。
伸手的动作一顿，因为有人越过自己拿起那盒螺子黛。
陆卿卿疑惑地转头看向慕耽，却被他按住头，扶着转过身子正对着镜子。
“慕……”
连贯的称呼还未叫出，就被打断
——“我帮你画眉。”
陆卿卿愣住了，画眉？
陆卿卿还来不及质疑，便感觉到眉毛处冰凉的触感。
一下又一下，细微的声响在静谧的空间里也能听得到。
陆卿卿一动也不敢动，深怕原本该化在眉毛上的东西画到了其他地方。
慕耽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极有耐心。
直到慕耽动作停下，陆卿卿才从铜镜中看到慕耽的“成品”。
不得不说，还是不错的……但就是由于太不错了，惹得陆卿卿有了异样的怀疑——
“你，有没有给别人画过眉？”
慕耽听罢，先是细想，后面立刻反应过来，责备似的轻拍了一下陆卿卿的头，“胡说什么……什么叫给别人画……”
说着惩罚似的将陆卿卿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亲她的脸侧，“我除了你，还有哪个别人？”
陆卿卿红着脸不说话，忙推开他说“让自己先收拾，否则来不及了”，慕耽才肯暂时放手。
陆卿卿将一向披着长发挽作妇人发髻，发上别了一枚翠玉金枝钗，搭配了一枚玉兰古簪，既优雅又大气……
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两人便去了正厅敬茶。
去之前，陆卿卿心里还是一阵忐忑，好在一切都进展地十分顺利。
敬完了茶，慕耽便带着陆卿卿出了慕府，去了慕耽自己的府邸。
说是府邸，完全布置好的不过只有个内院的院子，因为布置匆忙，比起慕府自然是小巫见大巫。
只是，大大小小都是慕耽亲自安排准备的，也算是两人的温馨小家。
慕耽当时选住址时里丞相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两人下了马车，便先去看了了主卧。
主卧的布置全是按照陆卿卿的喜好，书卷、笔墨、海棠、雕花……
像极了陆卿卿在姑苏的屋子。
“卿卿，”慕耽看见陆卿卿看得出了神，开口叫她，“喜欢吗？”
陆卿卿笑脸盈盈，眼中闪过波澜，“喜欢。”
你满心满意，全然尽付，我……怎么能不欢喜。
喜事像是一件连着一件，昨日陆卿卿和慕耽大婚完毕，慕耽第二日便去了兵部任职。
早上，陆卿卿为慕耽穿戴好官府，墨绿色长服，尽显慕耽的英气。
用过早饭，慕耽便去了兵部。
陆卿卿一个人呆在家里，也开始了解家里上下的情况，做好主内的本分。
前前后后，还是有不少事情需要忙的，一直到陆卿卿坐在书房里誊写完账本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就这么与慕耽做了一家人，今后将相伴一生，做一对……夫妻。
而从前担忧的、以为的，都没有发生，日子平淡又欣喜，而自己竟然能过渡、接受得那样自然。
中午慕耽回来用饭，陆卿卿忙着给他准备下午的着装，却被他告知，下午不去兵部。
“我告了假了。”
“刚上任便告假？”陆卿卿有些担心。
慕耽笑得温柔，“你怎的不问我告假做什么？”
“哦，”，陆卿卿这才反应过来，“那你告假是要做什么？”
“陪你回门啊。”
慕耽说得坦然，好似告假只为了陪自己会娘家，只是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可是，才刚上任啊……
“不是三日才回门，我不急的……”陆卿卿还是担忧他分不清主次。
“我算过了，我明日出发到姑苏便差不多了，再等，到了姑苏就晚了”慕耽说罢，又笑着补充，“不能让岳父空等啊……”
陆卿卿愣在原地，没想到慕耽会想到这些。
她想说，父亲知道长安离得远，不会干等的，想说不用为了自己这样的……最后，陆卿卿一句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抱住慕耽。
慕耽也回抱陆卿卿，在她耳边轻言到，“收拾东西，咱们明早就出发，好吗？”
陆卿卿静静点头。
次日
二人出了府院大门，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到长安城门口，却停下了。
陆卿卿疑惑着被慕耽牵着下了马车。
双脚稳稳落地，陆卿卿才抬眼望向眼前，一个赫然大物——一匹黑色的骏马。
“这是？”
“这是我从前在枫山的好友……”
慕耽笑着松开一直牵着陆卿卿的手，往前几步，轻轻一跃便上了马。
慕耽拽着缰绳转过身来……
他腰间别一枚翠绿的玉佩，手边还挂着一壶山泉浸过的好酒，晨光细微，却印得他身后宛若光芒万丈……
这边是从前少年的慕耽，潇洒恣意……也是如今的慕耽，光芒万丈。
他朝陆卿卿伸出手，嘴边挂着俊朗的笑……
一切的一切都在怂恿者陆卿卿，去吧，往前去吧，前方是他陪你纵马天涯、诗酒年华的无尽岁月……
陆卿卿伸出手，放到慕耽手心，慕耽稍一用力，陆卿卿便坐到了马上——慕耽的前方。
马儿发出长鸣，伴随着尘埃飞起，渐渐跑远，而前方，仿佛一望无际，有山有水、春花秋月一时间交替，然后掩于万里青云之中。
这一世，天高海阔，元卷云舒变化无常……陆卿卿总算是心有所属、终有所依……“笑向卿卿说，耽书夜夜多”，他们的一生，还很漫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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