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赐婚

大明，乾清宫。

        傅恒跟着陛下一道去了乾清宫，永乐帝改换了常服，安坐于寝殿榻上。

        傅恒看着近在咫尺的陛下，猛然发觉他双鬓染霜，刀削斧刻一般威严的面上，已是纵横沟壑，天子迟暮。

        这时黄俨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陛下打开时，却是一尊仁孝皇后的玉雕像。

        只听陛下开口道：“你祖母离开朕已经十六年了。朕老了，怕有朝一日会记不清她的模样…”

        傅恒心中一恸，前史曾言，明成祖与仁孝皇后少年结缡，情意甚笃。仁孝皇后故去后，成祖不舍，执意将灵柩置于宫中六年才安葬，而后也再没有立过皇后。帝后情深，比寻常夫妻更甚。

        陛下又道：“你爹出生的时候，朕在漠北征战，高兴得大哭了一场。朕和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朕怎会不把他放在心上。”

        他站起身，扶住傅恒的手：“朕知道，你爹他委屈，但朕也只能让他委屈。太子越是委屈，那帮臣子们就越是忠心。瞻基，你能明白皇爷爷的心吗？”

        傅恒点了点头，陛下脸上露出慈爱之色，倏尔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朕听闻，太孙妃三日前忽发急病没了，此事…”

        傅恒看出陛下言中问责之意，连忙请罪道：“陛下，一切都是孙儿的错…”

        陛下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朕知道，当初改立济宁胡氏，你娘心里有疙瘩。既然太子妃中意孙氏，那朕便…”

        傅恒急忙道：“皇爷爷！太孙妃才刚身故不久，孙儿不愿此时…”

        “胡闹！胡氏悖逆犯上，朕没有夷胡氏全族已是格外开恩，你是大明的皇太孙，岂有为她守丧的道理！”

        傅恒不敢违逆，只得垂首沉默。

        永乐皇帝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好圣孙如今这般模样：“行了，朕这不用你陪了，回去吧。”

        傅恒答应着退出来，殿外候着的陈芜和袁琦都看出来殿下心情不悦，眉心紧锁。

        袁琦冲着陈芜便使眼色，陈芜看见了却当作没看见，袁琦剜了他一眼，还是没忍住凑到皇太孙跟前道：“殿下，夜深了，要不咱们去吴才人宫里？吴才人这两天来过好几回…”

        “去清宁宫。”

        袁琦吃了瘪，只能跟着殿下往清宁宫去了。

        清宁宫，太子妃寝殿。

        子衿立在殿前，太子妃安坐上首道：“那道子母会，是你的主意吧。”

        子衿刚欲开口，太子妃道：“你不用否认，方典膳想不出这样的奇招来。”

        子衿跪倒：“请太子妃责罚。”

        太子妃凤目微挑，问道：“我为何要罚你？”

        子衿回答：“奴婢擅作主张。”

        太子妃却轻轻一笑，示意梅清将她扶起来。

        太子妃道：“你还记得和我的赌约吗？”

        子衿一凛，回想起彭城伯府那个午夜，她抬眼看向端坐高位的太子妃，威压之下让她喘不过气来。

        子衿深吸一口气答道：“回太子妃，奴婢记得。”

        太子妃高贵雍容的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她道：“我明日便请陛下下旨，封你为太孙妃。”

        谁料子衿却道：“奴婢谢太子妃美意，请娘娘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太子妃倏然色变，她怒道：“放肆！”

        “当初我给过你机会，是你执意不肯。如今胡氏身故，再也无人是你的阻碍，你仍旧不肯。孙氏，你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本宫的宽容和怜悯！”

        子衿额上已经沁出汗珠，她当然知道，太子妃的耐心一旦消磨干净，她和孙氏全族会是什么下场。

        但是，在皇太孙殿下没有真正爱上她之前，她不能答应赐婚，一旦谎言戳破，她将再无机会。

        她要的，是朱瞻基全部的真心。

        正在僵持之时，殿外有人禀报：“太子妃，皇太孙殿下来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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