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
卫生间是方便排水的瓷砖地板，里面有防滑胶鞋，陆生现在通体舒畅，开了灯换鞋，跟个没事人似的，加奈就不行了，刚才的事对她冲击有点大，她是真的害羞也是真的紧张，鼻尖都出了汗，陆生看她鞋都差点穿反，弯腰帮她摆正，又拉她手喊她，加奈才回过神来跟着他到洗手池边。
陆生把加奈圈在怀里，沿着她的耳朵吻到后颈，手上也不闲着，把水温调合适了就帮她把手打湿，又按了洗手液，两双手交握揉搓，滑腻的泡沫钻进缝隙，在肌肤间留下薄薄的阻隔。
刚才屋里暗，加奈一直把脸埋在他身上，还能藏一藏，现下灯光通明，镜子透亮，加奈熟透的耳朵，嫣红的脸颊，甚至眼里潋滟的水光，通通无所遁形。她脸上有羞涩，有窘迫，有无措，却没有恐惧和厌恶。下午才被他的一个吻吓哭，晚上也受了惊，现在却没有害怕，刚才在屋里，他也是察觉加奈没有这么抗拒才敢试的。她也在努力，陆生知道，心里更因此软得一塌糊涂。
手上差不多了，陆生打开水把泡沫冲走，温热的水流穿过两人的皮肤，陆生蹭着加奈的头发，问她：“在想什么？”
加奈一直处于神游状态，听见陆生的话，还有些迷糊，开口就说：“……安世……安世他……”
“嗯？他就在隔壁，都睡着了不是？”陆生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凑过去咬了下她的耳垂，“这种时候还在想他，我要吃醋了。”
加奈低下头咬唇不作声。
陆生已经把水关了，拿了毛巾给加奈擦手，他做得细致，手指指缝都一一照顾周全，加奈干站着，愣愣地看他专心动作。
陆生爱极她现在的样子，低头又偷了个吻，加奈猝不及防，往墙边退了一点，陆生的手掌立刻伸过来隔在她的后背和墙砖之间，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墙上凉，到怀里来。”
加奈也没再躲了，双手软软地抱住他的腰，仰头承接他的吻。狭小空间中到处是反光的物件，倒映出两个相依的人影。
中途加奈歪脸喘气，陆生抱着她不撒手，加奈蹭着他的肩膀，回头看他：“安世他……”
陆生立刻堵过来，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都说了我要吃醋了，加奈你故意的吧！”
“我……”
“再提他我就胡来了。”陆生孩子气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气氛这么好，真是的……”
他喜欢安世是不假，但是加奈宝孩子也不能这么个宝法，他这里快溺死温柔乡，她居然还能分心想儿子，想就算了，还说出来！安世再小也是男孩儿，平时又粘妈妈，陆生再怎么喜欢安世，这时候多少也不痛快。
加奈看陆生这样，无奈地笑了声，然后妥协地点头：“好，我不说了。”
言罢自己偏头亲亲他的脸，算是安抚。陆生这才满意了，又亲亲抱抱了会儿，开口道：“刚才的问题，还有另外的解决办法。”
“诶？”
“嫁给我，奴良组在全国的势力都会保护你们，一般人也不敢打你们的主意。”
加奈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说被威胁的事。
她现在有什么事，陆生可以安排妥当，但是成了他的家人，不需要陆生吩咐，奴良组的妖怪都会自觉关注，当然也安全得多。
这算求婚吗？这么随意，感觉不太像啊……
陆生的确还没这意思，他怕把人逼急了，这么说是为了加奈有个心理准备，也给自己提个醒，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娶她，她愿意就最好，不愿意……不愿意他再想想办法呗，现在加奈也不像原来那样不想见他，遇到事了还知道找他，比刚开始好了太多，他没必要这么急躁。
“我不逼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在等着呢，不是谈谈恋爱就算了，是想和你成家那种。”
加奈应了一声。
陆生低头，在她锁骨的位置张口，却是没咬她，只用牙齿把那枚被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叼了一会儿，然后放下，低声道：“加奈，别让我等太久。”
加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地笑了。
陆生也笑，想起刚刚加奈看他的眼神，问她：“你刚才说安世他……怎么了？今天和其他人还发生了什么吗？”
他现在回过味来了，刚才加奈的表情，不像是担心安世一个人在房间，却不清楚还有什么事，只想起和他混了半天的妖怪孩子们，担心是这里出了问题。
加奈柔柔地笑着，摇头：“没什么，他今天很开心。”
“是吗，那就好。”
加奈看着陆生，心里又暖又想笑。她刚刚想说，安世他，是你的孩子呀。
第一次是迷糊着无意漏嘴，第二次也还在犹豫，被打断后想了想，索性不再开口。
今天遇到这种事让加奈正视了安世的身份。他不光是自己的孩子，身上也流着陆生的血，要远离妖怪什么的也不现实，以前是没有选择，如今陆生找来了，又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与其一个人苦守秘密，不如让他在真正了解他力量的家人身边成长。陆生什么事都让着她，为他们着想，要是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么久，会是什么表情？加奈忽然有点好奇。说起来，安世也还蒙在鼓里呢。只是现在说太突然了，也不知道这个笨蛋爸爸什么时候能发现。这种事本来顺其自然的话也瞒不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对自己太没自信还是太相信她的话，一直没深究。
加奈又和他亲昵一会儿，说要回去了。这回是真的不愿让安世一个人待在房间，陆生恋恋不舍地看她离开，房间一下子变得冷清，他倒在地上开心地打了几个滚，不多久也睡了。
第二天安世醒了个大早，自己起来穿衣洗漱，加奈听见动静醒来问他一句，他精神抖擞地答话：“睡不着啦，要去找达辉小爱他们呀……”
加奈看看时间，六点还没过半，大冬天的，外面天都没亮呢，跟他说还早，安世从谏如流：“那我去找陆生叔叔，他是在隔壁吗？这边是小秋姐姐，这边是陆生叔叔？”
加奈点头，刚想说也别去吵陆生，小家伙已经抱起画纸撒丫子跑出去了。
安世怕吵到别的客人，敲门很小声，陆生刚醒，听见安世的声音，起来给他开门。
“哟，起那么早。”
“陆生叔叔你也早啊！”
“妈妈呢？”
“妈妈还在睡觉，我就过来了。”
“嗯，很会看事！”陆生夸他。
陆生让安世自己坐好，给他开了房间里的饼干和牛奶，递过去示意他吃东西。安世把牛奶放在另一边，若无其事地啃起饼干来。
陆生也伸手拿了一块饼干，问安世：“昨天都去哪里玩了？”
“去了神庙呀！见到土地神啦！小爱领我们去的！她和土地神关系可好了，土地神还请我们吃山上的野果呢！”安世目光炯炯，“你说能见到有趣的妖怪，不是骗我的！”
陆生眉毛一扬：“不骗你，骗你干嘛？”
他昨天当着加奈的面跟安世说悄悄话，让安世跟着小秋他们去见新娘，说会遇到有趣的妖怪，他还真的跟着小秋他们走了。小孩子的好奇心果然小看不得。
安世被饼干噎了下，有点艰难地咽口水：“陆，咳咳，陆生叔叔认识很多妖怪吗？”
“妖怪吗？”陆生把牛奶插上吸管递过去，“算是吧……喝一口就咽下去了。”
安世连忙摆手，转身去倒了凉白开，咕咚一口灌下，咂吧嘴：“我不喝牛奶。难闻死了。陆生叔叔也不喝的不是吗……”
“我知道难喝，但是对你有好处的。”陆生啧了一声，“你妈妈说你身高没达标，要补钙。”
安世撅着嘴：“今天不喝吧，我昨天来之前还在喝呢……”
陆生想了想，点头把牛奶放下了。
安世松了一口气，颇为嫌弃地把牛奶又拿远一点，往陆生那边坐过去，嘴里念叨：“也不怪我呀，妈妈说爸爸也不爱喝牛奶……”
陆生正给他递纸巾擦手擦嘴，听见安世的话愣了一下，问他：“爸爸也不爱喝牛奶？”
“嗯，妈妈说我们一个臭毛病。”安世胡乱点头，又接着刚才的话说，“陆生叔叔，妖怪都是像小爱他们那样，会和人类做好朋友的吗？”
陆生想问问安世爸爸的情况，又怕孩子敏感，到底忍下来了，也顺着他的话题接下去：“妖怪和人一样，有好的，也有没那么好的，你要自己相处才知道。”
“嗯，我知道了，小爱和清他们都是好妖怪，不害人，所以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对吧？”
“嗯。”陆生支着脑袋跟他说话，“你昨天跟他们玩了那么久，知道他们是什么妖怪了吗？”
安世立马点头：“小爱是山猫，龟太是鱼，其他人都和清一样是狸猫。他们都好有意思呀！”
陆生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到安世能这么快就搞清楚了，有些惊讶：“他们自己跟你说的？”
安世摇摇头又点点头：“小爱爬树的时候把爪子露出来了，被我看到了，我觉得毛茸茸的很可爱，就问她了，其他人就过来一起介绍了！龟太的眼睛好大啊！他们还问我是什么妖怪呢。”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妈妈是人类，所以我也是人类。啊，达辉也是人类呢。”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继续玩了呀！”安世不以为怪，“清的家在山里，他还让我们一起过去玩呐！”
不同妖怪之间的差异，妖怪和人类之间的差异，在成为朋友的孩子面前根本就不重要。
陆生笑了，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子：“如果让你还有妈妈和妖怪一起生活，你愿不愿意？”
“和妖怪一起生活吗？”安世连饼干都忘记咽了，“妈妈也一起吗？”
“嗯。”
安世想了想：“陆生叔叔也一起吗？”
陆生眉眼一弯：“嗯。”
“唔……是像小爱他们那样的妖怪，而且妈妈和陆生叔叔都在的话，我就愿意啊。”
陆生心满意足地点头。
看来让安世接触妖怪还是很明智的决定——虽然没有直接请示过加奈。
他现在越来越发现不能太顺着加奈，只要没有触到她的底线，没有让她真的觉得不行，即使她嘴上说着不可以，心里还在犹豫，就已经是给了他通行证，他还是能再放肆一点的。其实他知道自己踩了好多次雷区，像一开始他小心翼翼不敢靠近，结果把人抱在怀里了才发现不是完全不行，像明知加奈对妖怪有阴影，但是还是可以一步步把她带到自己的世界。当然，这是因为她自己愿意——陆生一想到这一点，想到自己能得到加奈的信任，整个人都开心得不行。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他有预感，自己不会等太久了。
“真是期待啊。”
安世不明所以地看着陆生，歪着脸发出一声疑问。
陆生伸手搓安世的头：“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未来一定能和你们成为一家人，就忍不住期待那个未来，迫不及待得甚至开始嫉妒未来的自己，哪怕现在的自己就和你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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