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出了意外，石井太太再三道歉后坚决不要加奈的房租，加奈身心俱疲，没再纠结，把搬家日期提前，第三天木村借了小货车开过来接他们。
加奈拉着安世站在车边，敏锐地感觉到不远处投过来的目光。她还没有抬头看，紧绷几天的神经却一瞬间感到几丝放松。
加奈忽然想起石井太太那天的话：“你们一家心都好，没有把我那个笨蛋儿子的事张扬出去，真的太感谢了……如果惠美还在，本来也可以过得好的……加奈，你和安世都有福气，那位是会照顾人的，要好好的啊……”
石井太太说的是谁呢？是谁把倒下的自己接住了？是谁把石井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戒毒所？是谁打点好所有的事，被误以为她的家人还不解释呢？
加奈慢慢偏转身体，许久没有露面的人站在阳光下静静地看着她和安世。
“……需要我，嗯，帮忙吗？”
他这样说。
新的住处家具一应俱全，加奈把大件的东西摆设都留在石井家算是变相抵押房租，所以搬家其实只是整理一些衣物和小物件，车子只开一趟就搬完了所有的东西。陆生和木村当着搬运工还帮忙打扫，木村趁着加奈和安世在房间整理床铺，问陆生怎么做这些事这么上手。
木村打趣：“你做得这么好也不早说，等到我那边可得分担啊！”
“做梦。”
“诶我说你这人……”
是时加奈领着安世到厨房准备午饭，木村的诊所出了急诊，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开，加奈送他出门。
“木村大哥，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和安世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加奈。”木村打断她，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你真的觉得这些只是我的功劳吗？”
加奈的手默默攥紧，她直视着木村，想从他眼中得到更多的信息，但他收回了那个眼神，避重就轻：“你自己也做了很多，所以不要只感谢我一个。”他拉开小铁门，挥手，“嘛，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加奈回到屋里，陆生坐在沙发上，一边拆开安世头上的纱布给他抹药，一边问他疼不疼，安世背对着他摆弄手上的新玩具，回答说不疼。安世恢复得很好，按照木村的之前的指示，已经不用再拿纱布包着了，陆生细致地擦药，一大一小配合默契，一派和谐温馨，加奈在他们身后看了许久，眼睛有些酸涩才想起来要继续做饭。
厨房传来炒菜声，陆生也帮安世包扎完毕，安世拉着陆生去看自己的房间。
“自己的房间？你跟妈妈说好要一个人睡了吗？”
“嗯！我之前来看房间的时候就说啦！妈妈特意买了新的被子，刚才就帮我铺好床了哟！这边房间好大！还有自己的书桌！而且是睡在床上，不用每天都把被子收到柜子里……”
陆生看着安世神采奕奕的样子，心想还好他对这里很满意，心情也好起来。他当然没忘记加奈一个人在厨房忙碌，跟安世说了一声就过去想给加奈打下手。
加奈做好菜关了火，拿了盘子拌沙拉，打开抽油烟机旁边的柜子拿调料。柜子比原来那边高一点，她还不太习惯，正准备踮脚，一只手从头顶越过伸进柜子里。她回头，陆生拿着蜂蜜问她：“是要这个吗？”
加奈转身面向他，点点头。他们离得很近，陆生稍微低一下头就能吻到她的额头，加奈抬头的话也能轻易碰到他的嘴唇。每次出现问题陆生都会消失那么几天，也不知道是介意他的神出鬼没还是被最近的事扰得心神不宁，总之如今这个距离让加奈的脸慢慢红起来。
她抿了抿嘴唇，指意不明地轻声说：“谢谢……”
陆生本想放下盐罐就退开的，看到加奈躲闪的眼神，听见她细若蚊蝇的“谢谢”，心中一动。他不想问她是否知道了什么，亦或是仅仅因为他帮她取蜂蜜就道谢，他只是低头靠近，在加奈扶着身后的流理台稳住身体的时候，他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额前的绒发，用低沉却足够她听清每一个字的声音说：“乐意效劳。”
加奈听见胸腔中有什么地方裂开一个缺口，裂痕延伸，有光亮透进中心，渗进久违的温暖。
新房的打扫和规整全部完成时，暮色已经降临，陆生在借宿加奈的客房还是去斜对面的木村家两个选项中自动忽略了后者。
好在加奈不知道他和木村熟悉了，木村也没有拆他的台，多了一个房间，他住得更加心安理得了。
晚饭后陆生跟安世就动漫主角该不该挂的问题讨论了一个小时，最后加奈终于看不下去，插手让安世去睡觉，才结束了这个话题。
加奈把安世送到房间，给他盖好被子开了小夜灯，临走时又问：“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安世不厌其烦地回答：“可以的，我是男子汉，不是小孩子了！”
加奈撇撇嘴：“好吧，晚上睡不着就来找我啊。”
安世冲她比了个手势：“OK！”
加奈握着门把要出去了，又回头：“你不道别一下？都没有舍不得我吗？”
安世眼眸发亮，献上飞吻：“妈妈再见！妈妈晚安！”
根本就看不出他舍不得嘛。
加奈无奈地离开了。
安世不是第一次自己睡，但是这次他拥有了独立的房间，是正式离开加奈身边的开始，想到以后他只会越长大离得越远，加奈陡升失落，心里装着事，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却梦见被人掐住脖子，又猛然惊醒，坐起来发了会儿愣，起身下床。
客房和安世的房间挨着玄关的走廊，主卧跟两个房间隔着开放式客厅，加奈思索着之后可以把主卧这边换成客房，她和安世隔壁刚好，一边轻手轻脚地开了安世的门看他睡得怎么样。
小夜灯还开着，安世睡得很安稳，床边却坐着陆生，他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并不意外加奈的出现，却依旧惊喜于能在这个时间见到她。
加奈慢慢走进去看了眼安世，接着和陆生一起出了房间到客厅坐着。没有开灯，陆生夜视力过人，发现加奈轻微的颤抖，便起身帮她开了灯。同时她脖子上的暗影也暴露在灯光下。
被掐出的淤青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睡衣衣领不算高所以没遮住，落在陆生眼里甚是扎眼。加奈在察觉的陆生的视线时紧了紧领口，发现毫无用处后干脆放弃，有些不自在地颔首靠到沙发上。
陆生知她想掩饰，坐到她旁边想说几句话打破尴尬沉默的局面，却终是没忍住，看着她说：“还疼吗？”
加奈摇头。默了下，问他：“那天……你来了吗？”
陆生别开视线，过一会儿又向她看过去：“你希望我来吗？”
加奈看着他没说话。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事实，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他那时候为什么在这里，索性沉默，把事件翻篇。
陆生却回想起那天刚和安世说再见没多久就接到加奈的电话，她哭着喊出的“木村大哥”像是一根刺，深深插在他心上。他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死死握着手机，她的哭声让他几欲窒息，恨不得自己有什么超能力，能瞬间移动到她身边去。唯一庆幸的是他当时就在附近，赶到时她和安世都还平安。
他也忘不了她倒在她怀里的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全身绵软无力了，可还能抱紧怀里的安世，要往后倒下的时候她也下意识地把孩子放在身前护着。陆生当时慌得不行，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加奈，原先那个站在校车前对差点迟到的他唠叨的加奈，母亲过世时神思恍惚好几日的加奈，如今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任何时候都能为了孩子坚强振作的母亲。
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停滞不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生看加奈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提议各自回房休息。
“陆生……”
陆生迈开的腿收了回来，他回头不可置信又充满希冀地看着加奈。
是他听错了吗？他的名字已经多久没有由这个声音来呼唤了？他知道的，重逢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看着她刻意避开有关他的一切，即便要跟人介绍也从来不会说出奴良陆生这四个字。而现在，这个声音终于再一次呼唤出了他的名字。
陆生嘴唇嗡动，好半天才开口问她：“怎么了？”
加奈看着陆生，缓缓开口：“我想走出来。你帮帮我吧。”
(https://www.tyvxw.cc/ty87254/2091304.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