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知断肠人神伤

“七七，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沈长安总算悟到一点。

        程七七伸手拭去泪水，“大概是吧，云遮姑娘与我一位友人太相似了，一颦一笑都像”。

        云遮这才放下心来，苦笑着摸摸自己的脸，原来这张脸还有这个用途。

        沈长安似是懂了程七七此刻的心情，“你那位友人去了吧？”

        “嗯”，程七七垂下头，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今夜，好似有流不完的泪。

        程七七泪眼朦胧的再次抬头看着慕云遮，想从她面上找到慕晨的痕迹，透过慕云遮，程七七陷入深深的回忆。

        要说程七七在现代，最重要的两个人，除了她的外公，就是慕晨。

        初升高时，她离了外公家，回到父亲所在地念高中，父母在她很小时就离婚了，她一直跟着外公住，外公家与父亲家隔了几座城，刚来时，她连话语都有些听不懂，继母又极其不待见她，好在高中住校，不用天天回家。

        那个年代，离婚是件丢人的事，她又算是外地人，加上这样的身世，她在班上就是异类，是被欺负的对象，那时，唯一的伙伴就是慕晨，一个整日笑咪/咪待谁都和气的女孩子。

        程七七那些年的温暖全是慕晨给的，慕晨也是被班级孤立的对象，因为她同程七七一样，母亲再嫁有个继父。

        但是每当程七七受欺负时，慕晨都会挺身而出护着她，其他同学就只能作罢，不为别的，因为慕晨有严重的心脏病，招惹不得。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报团取暖，结下深厚的友谊，也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她们，慕晨就如程七七生命中的太阳，照亮她所有的灰暗。

        七七那时最头疼的就是问父亲要生活费，父亲的钱都攥在继母手上，每次七七艰难开口，都要受尽辱骂，最后将钱扔在地上，但是为了生存，七七也只有忍着屈辱捡了，父亲永远只会事后在一边同她叹气，“唉！是爸爸对不住你！”

        也就是从那时起，程七七发誓以后要賺足够多的钱！

        被羞辱的次数多了，程七七越发不爱回家，慕晨看出她的难处，就主动承担了她的生活费，“不就是钱吗，以后我养你！”

        七七也问过她哪来的钱，慕晨眼神微闪，笑嘻嘻的同她说，“我是富二代！”

        那时的慕晨像株蒲草，柔软且坚韧，将程七七护的很好，两人形影不离，直至高三。

        十几岁的女孩不懂深究，直到慕晨出事，程七七才反应过来。

        高三报考大学，两人约好同时报一所大学，七七因为报考费犯了难，慕晨拍胸脯保证交给她了。

        后来慕晨因为偷继父的钱，被当场抓住，母亲与其大吵一驾，气急失手下慕晨被狠甩了个耳光，导致心脏病发，送到医院抢救无效，生命停在那个夏天。

        直到程七七找到她家才知道，慕晨并不是个富二代，平日的零花也是慕晨省出来给她花的，这次报考费有些多，慕晨攒不出来才起了偷盗的心思，没想到因为这个丧了命。

        程七七陷入深深的自责与内疚，一度如行尸走肉般，最后想起她和慕晨的愿望，带着慕晨未完成的心愿，她考上了约定好的大学。

        这么些年，慕晨就是程七七心底的疤，好不了，也烂不掉，每次一揭开都是血淋淋的，彻骨的痛。

        也就是至那以后，程七七性格大变，不再缩在角落做一个阴暗处的弱者，奋力打拼成为叱诧职场的女强人，直到穿到这里来，她才慢慢淡忘过往。

        今日见到与慕晨如同复刻的云遮，尘封的往事再次浮现，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被狠狠掀开，迅速又狠厉，锥心刺骨。

        沈长安看出程七七眼里的悲伤，深不见底，他将程七七的头靠在肩上，程七七一下一下捶着自己的胸口，无法呼吸。

        云遮见状不由的轻声劝到，“夫人，我想你那么友人也不想你这么悲痛”。

        这句话起了作用，程七七胡乱抹干眼泪，“真的吗？”

        云遮认真点头道，“真的，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程七七垂首低喃，真的是这样吗？或许是吧，慕晨最喜欢的便是见她笑。

        今夜伤神太过，程七七哭的精神有些恍惚，沈长安吩咐月芙将云遮带下去休息。

        程七七就这么倚着沈长安坐到半夜，细数着她与慕晨的过往。

        沈长安越听越心疼，他也察觉到此程七七非彼程七七，但那又何妨？只要此刻伴着的他的是她就足矣。

        程七七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微弱，沈长安将她轻轻抱起放在床上，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细抚着她的额角，还有紧皱的眉头。

        此时夜空月光倾泄，撒落满地忧伤。

        翌日，旭日东升，拂去一切阴霾，黄莺枝头乱啼，晨鸭绿波嬉闹，嫣红柳绿争芳，不知断肠人神伤。

        程七七凌晨就醒来了，侧身望着沈长安良久，直到天色大亮，程七七如好天气一般，恢复往昔。

        月芙昨夜向慕云遮细细打听一番，知晓个大概，安排一间客房命她住下。

        今日也是沈长安，程七七他们启程的日子，在清州停留两日，是该赶路了。

        沈长安顾及程七七，并未收拾行囊，反倒程七七一早起来又是备干粮又是准备早点的。

        沈长安见程七七买了一堆东西回来，“七七，你这是？”

        程七七将东西摊开，“之前都是高旭买的，除了馍馍就是饼，吃多了噎的慌，这次我们备点其他的！”

        除了还有些红肿双眼，程七七已经看不出来任何忧伤。

        沈长安看着程七七那一大盒子糕点，含着笑意看向程七七，暗道，“未必糕点就不噎？”

        但是没有戳穿，月芙领着盖茨与高旭一起来用早点，都是准备吃完赶路的。

        慕云遮站在门外，还是拿着昨日那个包袱。

        程七七扫到她，笑容窒了一刹，仅一瞬间又恢复原态，最后还是将其唤进来。

        “慕姑娘，你进来吧！”

        慕云遮这才小心翼翼的挪进来。

        程七七这才看清，她与慕晨，像，亦不像，有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笑，但是慕晨远没有慕云遮那么怯懦。

        但就是光这张脸，就足以乱了程七七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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