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啪——!”
玛丽脸色冰冷,重重合上了衣柜柜门。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听到了摇铃响声的女仆鱼贯而入,等待女王的吩咐。
玛丽阻止了她们打开衣柜帮助自己穿上衣服,想了想,说道:“你们去楼下的大厅里,将玛丽·赛顿带过来陪我挑选服饰,等我穿好衣服以后,再将阿尔伯特先生传唤过来,我有一笔火药的账单支出需要问他。”
玛丽·赛顿很快就赶了过来,在女王的命令下反锁住了房门,只留下她自己。
她擅长做各种精致好看的发型,还会用玫瑰和薰衣草的精油按摩肌肤,一向负责打理女王每日的妆容裙子。
最初赛顿还以为女王和以前一样,是要和她商量怎么样搭配羽毛帽子和珠宝更加好看,但在玛丽脸色不佳的一把拉开衣柜门,看到衣柜里已经快要睡着的年轻男人时,吓得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这是怎么回事?”赛顿问道。
赛顿的第一反应是偷情,但又在心里飞快反驳了自己的想法。
女王每日都和她们四个形影不离,如果和这个诗人有什么暧昧,她不可能不知道。
“如你所见,夏特利亚尔喝醉了酒,又趁着宴会上仆人们都在忙碌时,偷偷溜进了我的卧室。”玛丽说道。
反应过来后赛顿浑身发抖,怒气冲冲的说道:“这个胆敢冒犯您尊严的混蛋,我这就去叫侍卫把夏特利亚尔扔进冷水里洗洗脑子,等他醒来以后,再赏赐几十鞭子!”
“不要叫别人过来,不管怎么解释,人们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待在我的卧室里时,都会对我的名声造成损害,至于夏特利亚尔,他大概会被直接砍掉脑袋。”已经恢复冷静的玛丽说道。
“陛下,那怎么办?”赛顿说道。
“你先帮我穿好能见客的衣服,我已经叫了阿尔伯特先生过来。”玛丽说道。
赛顿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衣柜门狠狠踢了一脚已经睡着的夏特利亚尔,然后抽出衣裙,去了放置浴桶的隔间里,帮助女王打理好自己的仪表。
做好这一切后,阿尔伯特也赶了过来。
他一看到柜子里醉的不省人事的夏特利亚尔,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冷着脸,单手拽着他的衣领拖出衣柜,丢在地板上,然后狠狠一拳揍在了诗人的脸上!
夏特利亚尔疼醒了,任谁被这样狠狠的揍上一拳,也会被疼醒。
他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青了一大块,晃了晃脑袋,似乎想要拼命维持清醒,但还是止不住的天旋地转,紧接着就看到了聘婷站立的少女国王,上前走了几步,歪歪斜斜的单膝跪下。
“我……嗝……我、我来向您解释我的心意,陛下,我不是在您回国时才见到您,早就在龙萨组织的七星诗社里……嗝……您、您那时候是光彩照人的法国王后,我根本无法接近……别赶我离开苏格兰,我不求其他,只是想离您近一点、再您一点,只求获得陛下的些许垂青……”夏特利亚尔说道。
夏特利亚尔的话还没有说完,阿尔伯特就冲上去又给了他几拳,打的诗人抱头蜷缩!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白痴!”阿尔伯特低声说道。
玛丽头疼的按压了一下眉心,不得不出言制止了阿尔伯特的暴力。
“够了,不要发出声音惊动其他人!”玛丽说道,同时庆幸卧室的墙壁足够厚隔音足够好。
“……谨遵您的命令。”阿尔伯特意犹未尽的说道。
在得到玛丽的准许后,阿尔伯特将她的一件毛呢衣服撕成布条,将夏特利亚尔绑好,嘴也堵的严严实实,确保发不了半点声音。
“莫里伯爵要是知道这件事,会立刻下令杀了夏特利亚尔,但我不希望以诗人的生命弥补错误,所以只能让你偷偷带走诗人了,阿尔伯特先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玛丽说道。
梅特兰德太过狡猾谨慎,玛丽始终对他半信半疑,博斯韦尔目前倒是忠心耿耿,但他性格粗鲁豪放,未必能很好的保守秘密。
想来想去,玛丽只能先叫这个意大利人帮自己处理了。
就算这个金发青年身上的秘密再多,他在苏格兰也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贵族血统的外国人而已,玛丽随时都可以下令将他扔入牢狱,并且不会有任何阻力。
阿尔伯特翘了翘嘴,愉快的说道:“不会辜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一直旁观的赛顿绞着自己的头发,指着房间角落里一只放貂皮的大木箱说道:“把夏特利亚尔装进那个储物箱里带出去怎么样?就说陛下您不喜欢那个笨重的木箱,让丢出去当做木材烧掉。”
阿尔伯特几步走到窗口边,向外看了一阵子,回头微笑道:“方法不错,赛顿女士,但人们还是会疑心我为什么要去干男仆的工作……有个更简单的办法,我背着他从窗口跳下去就可以,保证不会惊动任何人。”
“这里是二楼。”玛丽提醒道。
“我跳楼的最高记录是四楼,陛下,请您放心。”阿尔伯特保证道。
玛丽心里对阿尔伯特的过去更加好奇了,只可惜现在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虽然金发青年已经下了保证,但是以防万一,玛丽还是让赛顿先去了楼下,找了个借口将墙边守卫暂时调开,然后再让阿尔伯特背着不够清醒的诗人从窗口爬下,然后沿着墙根离开。
阿尔伯特跳窗前,玛丽说道:“我不想再见到夏特利亚尔留在宫里了,你将他看管起来,明天一早去支取一百镑给他,再直接送他上前往法国的帆船,记得,要亲眼见到他上船和帆船开动,再回来向我复命。”
阿尔伯特若有所思,问道:“陛下,您对夏特利亚尔有种异乎寻常的宽容,我能大胆问一句为什么吗?”
“不能。”玛丽冷淡说道。
阿尔伯特面露失望,双手撑着窗外的石头跳下去,灵活的几个攀爬之后,玛丽只看到黑影微微晃动着消失在了远处的小树林里。
……
第二天,萨伏伊王国的使臣莫雷塔侯爵来向玛丽告别的时候,玛丽向他向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您的那位随从大卫·李乔歌声出色,而我的小教堂里正好还缺一个男低音,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割爱,让他从此在苏格兰宫廷效劳?”玛丽问道。
她指的正是那个在昨天的宴会上,和夏特利亚尔合作唱歌的青年。
莫雷塔起初愣了一下,目露思索与怀疑,但很快就从容的说道:“当然,能够留在苏格兰的宫廷中,为女王陛下您效劳,是他的至高荣幸。”
玛丽紧接着又去询问了大卫·李乔的意见,而这个青年也满脸喜色,看上去非常乐意接受这份每年有六十五镑收入的职位,高高兴兴的辞别了旧主人。
……
阿尔伯特压着失魂落魄的夏特利亚尔走上船,并且看着帆船在船长指挥下快速开动,一直消失在深蓝的海面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了女王的书房复命。
“夏特利亚尔在临走前,要我转交给陛下您一封信。”阿尔伯特说道。
玛丽打开,看到了又一首十四行诗。
我心中燃烧的是什么?
是爱情的熊熊烈火。
我真挚的爱上了什么?
是寒冷冰雪铸成的女神。
光华耀眼、冰冷透彻。
啊~
女神,为何我打动不了您的芳心?
烈焰落在雪面上,
只留下,
逐渐熄灭的温度。
……
玛丽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夏特利亚尔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诗人,假如给予他时间成长,想必会和他的好朋友、玛丽当初的老师龙萨一样,成为赫赫有名的诗坛泰斗。
这样想着,玛丽将这张小纸条夹到了一本书里作为收藏。
她还记得上辈子的时候,自己是如何导致了年轻诗人的死亡。
那时候的她还很天真愚蠢,在回到苏格兰以后,根本无法接受故国的粗鲁风气,每天都在心里怀念法国和从前充满艺术情调的生活。
在这样的心态下,她索性将苏格兰上下的事务全部丢给莫里伯爵了事,自己只负责出席一下庆典,然后躲在荷里路德宫中,让人采买来大量的奢侈品与艺术品,与几个朋友每天开私人舞会和沙龙,讨论着各种诗歌和艺术。
夏特利亚尔就是那时陪伴她的朋友之一。
诗人那时候同样满怀爱慕地写了不少情诗给她,而她没有放在心上,不曾对那些情诗斥责惩罚,反而一如既往的和诗人谈天说地,跳舞打猎,就像对待一个普通朋友。
甚至,她内心有点隐秘的享受和得意这种被人爱慕追求的感觉。
而被这样隐性纵容的诗人越发大胆,终于在三年以后,做出了偷偷进女王卧室的玩笑。
那时候的她被吓得尖叫起来,惊动了宫中的所有人和莫里伯爵,为了保全她身为女王的名声,莫里伯爵和议会上所有贵族一致通过了将夏特利亚尔砍头的决定。
夏特利亚尔就这样承担着冒犯女王的罪名,死在了断头台上。
据说临死前,他还在大声吟诵着诗歌。
现在,她改变了夏特利亚尔的人生轨迹,让他完好的回到了故乡法国。
可见命运并非无法改变。
这样想着,玛丽的心情越发好。
看着女王的微笑,金发青年的笑容隐隐僵硬,问道:“陛下,既然那个诗人对您的爱慕真心实意,让您如此高兴,您为什么还要执意赶他回法国呢?”
玛丽飞快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恢复平静,将书合拢然后放在书架上,说道:“他继续留在苏格兰,会败坏我的名声。至于所谓的爱慕之情,那对我而言,还不如一把火绳枪更为实用。”
阿尔伯特愣住了。
过了几秒后,金发青年轻声说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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