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十六章 孤独宿命 3
夜色，弥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灯光闪动的星辰酒吧，人们起舞、畅饮，好不欢乐。
躁动的人群之外，莫伶俜痴痴望着头顶的灯光，忽然感觉有些无所适从。明明星辰还是那个星辰，她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连笑容都无比吃力。
没错，宋逸如已经好几天都没出现了。
他已经浪费了最好的几年青春，在一个不值得他付出的人身上。如果决裂能放他一条生路，她不介意从此以后都见不到他。
正踌躇着，韩旻领着一位个子高挑的美女从吧台前经过。陈一诺看似熟视无睹，但刻意闪躲的目光已然出卖了她。伪装正常的她，不知所措的她。
一切，都被这头的莫伶俜看在眼里。陈一诺尽力克制的同时，心疼同样布满莫伶俜的胸口。两个悲伤的人同时沦陷，她多想像陈一诺曾经对待自己那样，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鼓励她。这个世界上，她只有陈一诺一个朋友了，任何人都不能辜负她的深情。
沿着韩旻和那女子走过的轨道，莫伶俜急急忙忙地跟随。两位目标已进入电梯间，门襟即将闭合之时，她赶到挡了一下，门弹了回去。
隔着一道无形的门，迎着两道骄矜的目光，她毫不掩饰地表达诉求：“韩总，好歹陈一诺在这里，你多少给她一些颜面。”
韩旻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没有理会她的要求。他身边的女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轻笑着摁下关门键。随着电梯门的闭合，他高深莫测的脸庞消失在楼层间。
莫伶俜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不见，却只能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是的，她帮不了陈一诺，怎样也帮不了。高一那年的“救场”，给了她错误的自信，让她误以为可以改变什么。但事实是，她做不了任何人的救世主。
她深感挫败地从电梯间走出来，没走出多远，又迎面撞见了顾惜君。不由得感叹，今天注定是事多的一天，只得随时做好应战的准备。
“哟，宋公子今天怎么没来啊？”顾惜君阴阳怪气地出声，挑衅的意味明显。
莫伶俜有些疲乏，不想与她抬杠，“你好好对他吧，我把他交给你了。”
顾惜君的表情收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他而言，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比我更适合他。”
顾惜君狂狷地笑笑，“你说的不错，我这么好的条件，当然只有宋逸如配得上我。不过，我是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莫伶俜没料到她的回答，“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想得到他吗？”
“爱是孤独，是成全。宋逸如心里满满当当都是你，我又何苦屈就自己，去迎合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顾惜君心想今天的战斗不会带来快感，索性展现真我。
但她的开豁意外引起了莫伶俜的泛酸：“你的格调倒是挺高。”
“那当然了，虽然我很不愿意面对，但不得不承认，你的确赢了。既然我的失败是注定的，不如输得有尊严一点。”
莫伶俜故作叹息：“那可真是可惜了。”
“是啊，既然我放弃了，你赶紧接受他的追求吧。”
她轻轻浅浅地呼出一口气，“我配不上他，今后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只有彼此深爱的人才是般配的，你知道他爱你胜过一切，就算你陪客人喝酒，沦为一个真正的酒吧女郎，他也不会放弃爱你，你又何必纠结那么多。”
莫伶俜始终固守己见：“用全部的爱，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好，对他已经很不公平了，我接受他只会更让自己更加内疚。”
顾惜君莫衷一是地摇头，“我不信你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除了宋逸如这个当局者感受不到，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在你心里是很重要的。为什么你不正视自己的心声，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你也在乎他，你心里明明是有他的！”
“不，你猜错了，我并不爱他，心里从来不在乎他。”
“你骗人！你为了他和我争风吃醋，还说你心里没有他！”
莫伶俜没有被她的话语触动，反而讽刺：“你们不愧是在一起交谈了那么久的好朋友，连自以为是的语气都那么如出一撤。”
“你真当大家都感觉不到、看不到吗？你可以不负责任推翻所有，可你知道你每否认一个字，他要心痛多久吗？”
莫伶俜孤绝地站定，“别担心，他已经对我彻底失望了，等过段时间他想明白了，就会放弃所有没意义的坚持。”
见她始终不为所动，且有愈久弥坚之势，顾惜君有些心急了：“我不想跟你吵，大家都很累。这样好了，我认输认到底，就算我求你了，圆了他的心愿，跟他在一起吧。”
莫伶俜冷眼似置身事外，“你与其求我，不如求你自己，用你的爱抚慰他的伤痕。”
“他的伤只有你能复原，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说再多也没用，跟我没关系了，现在他是你的人了。”
听罢此言，顾惜君霎时来了火气，淑女风度消失无踪：“你休想我替你承担！他连灵魂都给了你，你还要让他心痛到什么时候！”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论个不休，不如花点时间想想怎么对他好。”
“不可能！你以为将他甩给我，你就能撇清责任，高枕无忧？我偏不让你得逞，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他是如何被你伤得体无完肤，让你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莫伶俜冷淡回击：“如果你忍心，你就这样做吧。”
“我一定会这样做！你这个铁石心肠、不听劝告的犟女人，就等着跟孤独和内疚过一辈子吧！”顾惜君气结，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离开。
莫伶俜淡漠地看着她走远，并未因她的话语感到恼怒。
这个谜一样的顾惜君，莫伶俜今天倒是重新认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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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簇拥的星辰酒吧，莫伶俜漫无目的地转悠着。
另外几位酒水销售有说有笑地陪客人喝着酒，看起来生意不错，而她今天连一单都没开出来。见胖子王再次出现在酒吧，她跃跃欲试地走上前去。
“王哥，您来啦。上次的事真是对不起，请您宽宏大量，原谅我吧。”她姿态恭顺地致歉，看起来诚恳无比。
胖子王冷哼着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莫伶俜收起脸上的歉意，不痛不痒地翻了翻眼皮。
而后，她藏起冷眼，勾起明晃晃的笑容，再次融入人群之中。
一圈晃悠下来，始终没开出首单。直到笑不动了，她退到过道间，黯然伤神。
正要重整旗鼓之时，一阵风一样的脚步停在了她身后。阿文轻声提醒：“莫小姐，你挡着咱们韩总的路了。”
莫伶俜连忙侧身，让出道路。韩旻并不着急起身，看着她明艳的脸庞，表情难辨地说道：“你说，我到底该称呼你莫销售，还是歌手莫小姐，或是阿诺的朋友阿莫？”
她不亢不卑地回答：“我在您的地盘上工作，理所当然是员工小莫。”
韩旻浅浅发笑，“你倒是挺机灵的，难怪连我的电梯都敢拦。”
她斟酌了一下，说道：“一诺她对我很好，我不忍心看到她难过。”
韩旻置若罔闻地望向远处，看着涌动欢呼的人群，和变幻莫测的灯光，兀然发问：“酒吧今天的生意看起来不错，小莫业绩如何？”
“啊……？”莫伶俜有些讶异，从她颓然的表情不难看出——“一瓶酒都没卖出去。”
他微微颔首，看起来并不吃惊，“我似乎没见你陪客人喝过酒，是不会喝还是不想喝？”
莫伶俜突兀地回答：“不会，也不想。”
他不露声色地揶揄：“这么有‘原则’的销售员，我倒是第一次见，难怪业绩不好。”
她谨慎地回复：“之前还算过得去，最近几天比较惨淡。”
“这样啊……”韩旻若有所思，转而对阿文说道：“待会儿有客户要来，你去开几箱洋酒，送到我包房，算小莫的。”
阿文不确定地问：“韩总，这整个酒吧都是您的，您开酒也需要记账吗？”
韩旻看向莫伶俜，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当是我这个老板对员工小莫的鼓励吧。”
莫伶俜已然愣在原地，阿文提醒她：“还不谢谢韩总。”
她连忙鞠躬致谢，“……谢谢韩总。”
韩旻浅笑着不言语，正要转身离开，莫伶俜叫了一声：“等一下！”
韩旻停下脚步，耐性十足地看着她。
莫伶俜与他深不见底的瞳孔对视，审慎发问：“我可以请求您一件事吗？”
韩旻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你说。”
莫伶俜不知是哪里来了勇气，“一诺她是真的很爱你，请你不要辜负她。”
语落，韩旻再次勾起高深莫测的笑容，与身边人一起迈步离开。
莫伶俜没能猜透他的想法，惘然地从过道间走出来，将目光投向正在台上唱歌的陈一诺。她的歌声清亮清亮，和她的灵魂一样。
本来一切并无异样，阿文忽然手捧一束黄玫瑰出现，将之献给台上的陈一诺。
陈一诺不敢置信地接过玫瑰，趁着间隙发问：“旻哥送我的吗？”
阿文肯定地点点头，便下台回了韩旻的包厢。
许是太过兴奋，演唱中的陈一诺连连忘词。莫伶俜远远地望着她，隔着不安分的空气与灯光，仍能感受到她溢于言表的欣喜，不禁也被感染，蔚然于心地勾起嘴角。
哪怕只有片刻的欣喜，她也愿意为了她竭力争取。
两个年轻女孩的驻场结束后，各自回到归处。深夜，寻欢买醉的人们有增无减。彼刻的星辰酒吧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又将演绎一个不眠夜。
酒吧楼层往上，激情与酣醉在数不清的格子里上演，总裁韩旻的住处也在其中。
十六楼的豪华房间里，装潢着高档时尚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彻夜不灭的街灯长龙。尽管与星辰酒吧属于同一坐标，却丝毫感受不到地面的躁动与分贝。
陈一诺坐在床上，捧着韩旻送她的玫瑰花，爱不释手。
韩旻穿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陈一诺笑言：“旻哥，你都好久没送花上台了，今天怎么舍得给我送花了，还是我最爱的黄玫瑰。”
韩旻用毛巾擦拭头发，直言不讳：“你的朋友让我不要辜负你。”
她闻言，顿时隐隐不安：“你说的是伶俜吗？”
韩旻幽幽地反问：“除了她，还有谁敢跟我说这样的话？”
陈一诺深知他的脾性，带着认真的意味嗔视：“我说过，你不许打她的主意。”
他不以为然，随性开口：“为了让你安心，那我明天就开除她好了。”
“不，你不能开除她，我相信你就是了。”陈一诺噘嘴。
韩旻揉揉她的细碎短发，将她搂入怀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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