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死间
白离在急速奔驰的马车上缓缓醒来,刚一睁开眼便急忙寻找沈明朝,当看到他在自己身边时,放下心来。
抬头望着正在给他治伤的张叔,“他怎么样了?”
张叔擦了一把额前的汗水,为难的说道:“剑上有毒,我已经封了他的穴位,暂时能保住性命,还不知是什么毒?”
白离看着沈明朝的肩头,伤口处的皮肤外翻,血肉呈现着不正常的紫黑色。
都怪自己反应太过迟钝,竟不知道躲避刀剑,白离伸手握紧他的手,整颗心仿佛被系在一根丝线下,憋闷而害怕,他试探的喊道:“沈公子,沈公子。”
沈明朝似是听到她的喊声,竟慢慢的醒了过来,看到她眼角的泪痕,劝慰道:“你忘了张叔医术很高,不用担心。”
“到了。”
白离还想要说些什么,听到沈南星的声音,当即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沈南星自张叔手里接过沈明朝快步走入内室,白离已经打好了热水等在床边。
室内光线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楚伤口,张叔喊道,“取灯来,还有药箱。”
沈明朝转头看着她,“你先回去睡吧。”
白离一手扶着灯柱,侧头怒视着他,“我就在这里呆着,你休要赶我走。”
“公子,莫再说话了,保持些体力才好。”张叔就着灯光,扯开他的肩头破烂的衣袖,重新清洗伤口。
白离探头看着他伤口周围竟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黑色血管慢慢变多变长,呈现诡异的莲花状,心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是什么毒?这么怪异!
“张叔,这是”
“是一品莲,中毒后伤口周围会呈现莲花的形状,当莲叶筋脉到达心脏,将药石无医。”
沈南星听到此话,声音不知觉放大,“南疆的毒?一定是景老那狗贼,躲到这里竟还是躲不开他的耳目。”
说着伸手扯开沈明朝的衣服,筋脉离心脏尚有四指的距离。
沈明朝压抑着肩头的疼痛,来自喉咙处的腥甜气息,看了一眼白离,怒喝道:“南星。”
沈南星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白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顾忌这些。
白离却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一直关注着张叔的动作,开口询问道:“可有解药?”
张叔不敢隐瞒,“并无,此花剧毒,在江湖上未听说有解药。”
白离听到此话心里着急,“那些黑衣人身上可有解药?”
沈南星摇了摇头,黑衣人身上他已查遍,连证明身份的腰牌都没有。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沈明朝苦笑一声,隐忍了十六年,不想用这种方式获得解脱。
“如此也罢!”
“不到最后一刻你就这样放弃了,你甘心这般结束生命吗?”
白离搜索着大脑里仅有的知识,“有没有什么可以解毒的药丸,即使不能药到病除,但可以保命的?”
药丸?保命!
张叔听到她的话,瞳孔瞬间放大,开始变得欣喜,急忙奔进内室,端出一个紫檀匣子,从里边取出一个白玉小盒子。
“这是几年前公子在青龙寺有幸遇到无缘大师,大师赠与他的,说是可保一命。”
“闭嘴。”沈明朝出声打断张叔的话。
沈南星着急的抢过药丸,“你怎么回事,有药还在等什么,快点给他吃了。”
说着扶起沈明朝就要喂进他的嘴里,而他却在竭力的躲闪。
张叔伸手拦住,不看沈明朝的眼神,“大公子,大师当时说这药丸还需一味药引子,与公子相配的处女的血。”
沈南星面色变得尴尬,停下喂药的手。
白离倒吸一口凉气,这小说作者是狗血剧看多了吗?
重生假小姐要血做引子,这神药治病也要血引子?
这作者家是开血库的吧!
可眼看着人命关天,且这人命还是为了救她的缘故,白离咬咬牙,伸出胳膊,“要不试试我的血?”
“你敢!”沈明朝满目怒火看着张叔。
白离看了看顿住不动的张叔,伸手拿过匕首,“我且放了血,你喝不喝便是你的事。”说着就要朝手腕上划去。
沈南星看了一眼还在继续蔓延的黑线,抬手按住白离的手,冲张叔喊道:“还等什么,死马当活马医了,他身上肩负着多少人的性命和希望,这个时候你还要听他的。”
公子若不在了,他们这一群人还有何活着的必要。
接过白离手里的匕首,“白姑娘,手腕处有穴位,还是我来吧。一会取血时,可能会有些疼,你且忍着。”
“若是没有他,我现在已经死了,”目光落在沈明朝苍白的脸颊上,“一碗血而已,只要能救活他。”
张叔取来干净的碗,将匕首在灯火上反复烤炽,看了一眼白离,“白小姐,我放血了。”
沈明朝挣扎着想要起身,被沈南星抬手点在昏睡穴上,晕了过去。
“嗯。”白离强忍着心里的恐惧,转过头不去看,逼迫着自己不要胆怯抽回手臂。
她能感受到手腕处被锋利的匕首划过的冰凉感,随后一阵接一阵的刺痛感传来。
耳边是血滴滴进水碗里的声音,仿佛珠子落进玉盘般不停的震动白离的胸膛。
她侧目看着此时紧闭着双目的沈明朝,想到他若是此刻死去,万分的恐惧和不舍涌向心头。
“白姑娘,好了。”
沈南星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碗,抬起沈明朝的嘴,缓缓将药丸送进他的口中。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看到黑线渐渐的变浅成为灰色,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张叔转身面对白离,“白姑娘,你手上还有伤,先回去休息吧。”
白离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我留在这里等他醒来吧,回去我也睡不着。”
沈南星看了看他二人。
一个嘴上说不想拥有她,却在危难时刻奋不顾身的拿命去替她挡剑。
一个大大咧咧好似不懂情爱,却为了他愿意付出任何努力。
她是他的克星,他们谁也挡不住!
他伸手拉过张叔,默默退出房门,“他醒了第一个想见的肯定是她,就别在这里碍眼了。姑娘家照顾总比你细心,你赶快熬药去。暗风的人怎么此刻还未回来,我去调查下今夜那些黑衣人的来历。”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白离时不时给他擦洗降温,看着他的体温越来越回归正常,心里感到安定了不少。
待一切忙碌好,她坐在床沿旁,看着手腕处的纱布,若是以往,她是不敢相信自己会为了另一个人而付出这么多。
是喜欢上他了吗?
不。
白离很快摇摇头反驳自己,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种妻妾成群的男人。
第二天,沈明朝被肩膀处的疼痛撕扯醒,睁开眼便看到白离握着他的手,靠在他的的身旁。
视线下移到她的左手腕处,早已缠上了厚厚的纱布,看不到伤口。
目光再次回落在睡的很不安稳的脸上。
沈南星那日问他喜欢她什么,后来他认真的想过很多次,却说不出来准确的答案。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在水下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将要死了,便不想再忍。
倘若他有一次勇敢,他希望是对她的。
他张了张口,想要同她讲自己的心意,疯狂的想要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公子,你醒了!”
一声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也将白离吵醒。
门口欢喜的张叔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合时宜,转身关上了房门。
白离瞬间便睁开眼眸,混沌双眼片刻后聚焦在沈明朝的脸上。
“你醒了,好点没有?还疼吗?饿不饿?”
“还好。”沈明朝仍是握紧白离的手。
白离这才注意到被紧握的手,用了几次力都没有挣脱开。
沈明朝却并不打算放开她,“我有话对你说。”
白离茫然的看着他,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却又好像不知道,心里莫名的有一丝期待,却也不知道该期待什么。
“嗯,你说吧。”
“那个我”沈明朝想要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给她听,可张了数次嘴,还是吞吞吐吐的只吐出这几个字。
刚刚明明下定了决心不顾一切表露自己的心意。
可此时那该死的理智和担忧瞬间又回来了。
是的,他又退缩了!
沈明朝吞吞吐吐了半盏茶时间也没有说出来什么,甚至急了一鼻子尖的汗珠。
“咳咳咳”一阵紧张,便不住的咳嗽起来。
“有话改天再说,我去喊张叔取药去。”
沈明朝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此时的白离根本不知道,若干年后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她才明白即使她前世为那么多人处理过感情问题,可依然处理不好自己的感情,甚至可以说是看不懂自己的感情。
两个同样感情空白的人,沈明朝在第一次面对心动时,看她仿佛是在看一个易碎的玻璃体,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触碰,却又害怕碰坏,所以才在面对她时从未有过的胆怯。
沈明朝默默的吃着张叔递过来的饭菜,眉目间笼罩着压抑的气息。
连着两日沈南星和暗风都没有露面,想来那批黑衣人还有余孽,并不好处理。
此地恐怕不能再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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