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雷雨阵阵,  千阳门的掌门后院里,林六与李母在那拔步床前面对面坐着。

        林六神色淡然,而李母则双目无神。

        “李云壑与林家灭门案有关系吗?”林六一开口,  就是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便是我儿将林家之事告知灭度教之人的。”李母点点头,  缓缓勾起了嘴角,  看起来非常满意。

        见她这模样,林六依然心平气和的继续问道:“为何要对林家下手?”

        李母这回的表情变得有几分怒意,她用自己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说道:“林家贱种竟敢瞧不起我们母子,  死有余辜。”

        “我听说,  你们曾被林家收留,可有此事?”林六半垂着眼,  轻笑道:“李云壑和林家大小姐那婚约的传闻又是怎么回事?”

        李母表情更为愤怒了,她忿忿不平道:“我是林夫人的表妹,  林家照顾我们孤儿寡母理所应当。再说我儿与林飞霜那贱人年岁相当,能被我儿看上是那贱人的福气。而且那贱人都被我儿子看光了身子,除了我儿子谁还愿意接手这样的贱蹄子?林家没一点规矩不说,竟敢以此为由将我们母子驱逐出林家,让我二人吃尽苦头,着实可恨,死有余辜!”

        咔啪一声脆响在房间里响起,  清明在黑影中抬头看向林六作者的位置,却见六姑娘脸上神情未变,  但左手搁置的扶手,  已经被她硬生生的捏成了碎片。

        【宿……宿主,你还好吧?】系统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宿主这样的怒火了,  它颤了颤,  小声提醒道:【你悠着点,  这人身上还有灭度教的事情要问,前往别想在就杀了。】

        林六闭了闭眼睛,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中恼怒之后,才睁开眼继续自己的问题。

        “你们在为灭度教做事?”

        李母表情得意回道:“我儿能力非凡,灭度教看中他,想尽了一切办法许了无数好处要拉拢他。”

        【啧啧啧,这女的还真会给自己儿子脸上贴金,她是不是不知道灭度教的人说她儿子是灭度教的狗啊?】系统不屑嗤笑道。

        “具体做什么事?”林六冷漠问道。

        李母这次的表情非常平静:“灭度教很缺人,我儿便收集了足够的货物与他们交易。”

        “你们这么做多久了?”林六手掌紧握,克制着心中的杀意,一字一句问道:“到底拐走了多少人了?都是孩子吗?”

        李母依旧平静的回答:“灭度教早就联系了我儿,只是灭度教要求质量,年级也只要七岁以下的孩童,给的钱也不够多……所以,我们的目标大部分时间还是最赚钱的女子。”

        林六还未问话,李母又用一种介绍货品一般的语气,平静叙述道:“好看的送到楼里□□一番,再卖给那有需求的有钱人。一般的就送到次一等的院子接客,最差的就卖到山里给那些泥腿子生娃。”

        “这也是她们唯一的作用了。”

        李母说完,露出一个恶意十足的笑容,窗外的闪电照亮得了天空,却照不亮她那散发着污秽腐臭的灵魂。

        “你知道千阳门有多少人参与了此事吗?”林六轻声问道。

        李母道:“门中之事由我儿管理,后院之中,没参与的人已经被我处理干净了。”

        难怪之前清明一杀一个准,原来如此啊。

        “李云壑是怎么和灭度教交易的?”

        “每月他们会派人来协商交货地点,我儿会提前将人安置好,待灭度教给钱才将人所在告知。”

        “和魔教做交易,你们不担心吗?”林六笑着问道。

        李母说到这个,似乎很骄傲:“我儿说了,灭度教是阴沟里的老鼠,最怕曝光。我儿手中有与他们交易的账册,灭度教不敢不管我们。”

        “账册在何处?”林六眉头微挑。

        李母的笑容逐渐消失,她闭上了嘴巴,脸上露出了挣扎的表情。

        【呀,这个问题是她的底线,宿主最好避开它哦。】系统提醒道。

        林六长舒一口气,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行吧,既然她不知道,那剩下的时间……”她回头看向阴影中的清明,笑道:“你去问一问吧。”

        清明自黑暗中走出,对林六行了一礼,来到了李母的面前。

        她垂着眼,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开口问道:“肖老门主的死和你们有关系吗?”

        “老不死的一把年纪还霸占着我儿的门主之位,我儿只是随便找了个假消息,他便上当了,也是死有余辜。”李母冷笑道。

        清明深吸一口气,再问道:“那么……肖曼曼呢?为何要杀她!”她的声音有些尖锐,看得出来非常努力的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我本来没想这么早杀她,谁让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李母不屑道:“一个不下蛋的病秧子而已,我给她脸霸占着我儿正妻的位置,她乖巧懂事就该老老实实给我儿抬上十个八个妾室来给开枝散叶才对。哼,杜鹃与我儿情投意合还怀上了我的宝贝孙孙,她却嫉恨不肯将其抬做姨娘,这种毒妇就该被休弃才是。”

        说完,她还嫌恶至极的啐了一口。

        清明再也忍不住,一拳头就砸在了李母的脸上。

        遭受了攻击的第一瞬间,李母原本无神的双眼立刻恢复了神志,她没反应过来现在什么情况,就觉得自己脸颊上传来一阵极其可怕的疼痛。

        李母惨叫一声,身子砸在了床上。

        清明准备再动手之刻,林六却拦住了她。

        “六姑娘?”清明不解的回过头,却见林六对李母面无表情的说道:“忘记和你说了,你没有孙子。”

        “那一位肚子里的玩意不是孩子,是‘症瘕’。”

        症瘕,便是古代对子宫肌瘤等病症的称呼。

        李母此刻疼得压根就说不出话,但是林六说得事情,却触动了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她立刻瞪大着眼睛,露出了一副要吃人般的凶狠模样。

        然而,林六嘴角带笑,用那张与那让她极其厌恶的女人相似的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有,你的儿子,今日也会身败名裂的死去。”

        李母瞳孔一缩,刚要开口说话,就感觉身上传来了一阵极其剧烈地疼痛。

        天空的闪电照亮了屋中一瞬,在她最后所看到的世界里,那院外的树叶化为了千万道冤魂影子,齐齐朝着她扑了过去,一口有一口的撕裂她的血肉,最终将她拖入了地狱之中。

        林六和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了李母在极其痛苦之中断了气,两人没有开口,也没有说话,直到风雨雷声停下。

        一片安静之中,系统忽然冒了出来。

        【那个……宿主大大,容我打扰一下。】

        “什么事?”林六眨了眨眼。

        【你还是快点去班家吧,立春她们好像遇到麻烦事了。】

        邱水城内,班家门前。

        立春她们被困在马车之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围的百姓还在哀求着,一边的江湖人们也三三两两的各抒己见,场面有些失控,至少班官家觉得自己是解决不了的。

        李云壑带着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们匆匆赶来,那班官家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去对李云壑行礼道:“李门主,您总算来了。”

        “现在什么情况?”李云壑眉头紧皱,满脸忧色问道:“老爷子那边还不知道吧?”

        “我让人通知了蓝夫人,老爷那边……”班官家为难的摇摇头,道:“今日老爷大寿,还是莫要让他为此等事情烦恼吧。”

        李云壑眼神一闪,心中有了想法。

        他对班官家说道:“别担心,我先去看看情况。”

        “那就麻烦李门主你了。”班官家松了口气,笑盈盈的躲在了一边。

        李云壑说了声客气,便理了理仪表,随后招来门中弟子撑伞,自己朝那马车走去。

        毕南归与游青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之色。

        马车之中,立春她们几个也感受到了周围似乎安静了一瞬。

        “什么情况?”计英皱着眉,用气声小心问道。

        惊蛰作为里头功力最强的人,自然将外头发生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将外头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众女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嘶……她该不会是要让六姐姐下车帮忙吧?”牧阿鱼捂着嘴,悄声说道:“那咱们怎么办?”

        林六这会儿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虽然大家一开始做好了如果六姑娘不来就丢下礼物跑人的打算,但而今这个情况,想要离开反而有些不大可能了。

        别的什么礼貌之类的先不说,那些怀抱着希望又磕头又下跪的百姓估计就得先气疯。

        “别担心。”立春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担忧,脸上还是带着自信的微笑,对牧阿鱼说道:“咱们先拖一拖时间,总之先让六姑娘有机会赶在……”

        她话还未说完,忽然就看到对面的惊蛰比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立春连忙闭上了嘴,同时用眼神询问惊蛰什么情况。

        惊蛰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的耳朵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长长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立春小声问道。

        惊蛰轻声回道:“六姑娘那边完事了,此刻正朝这边赶来。”

        她这话一出,车内的所人都松了口气,这心底的那种不安感瞬间消失。

        李云壑行至那辆极其奢华的马车周围时,是第一次看到林六的马车。虽然对这位传说中的仙家弟子有钱程度早有耳闻,但亲眼所见过后,他心中还是无法避免的涌出一股烈火灼烧一般的酸痛感。

        先不论马车,光是一匹马身上套着的黄金马具,就能抵得上他一年辛辛苦苦赚来的全部银两。用来拉车的马匹,每一匹都是有价无市的绝世宝马,而那马车的做工与材质,更是昂贵到能让自己全部身家贴进去才勉强够打个框子的地步……

        李云壑手指死死地扎进了掌心之中,用疼痛感硬是将自己从这疯狂的嫉妒之中拉扯了回来。

        他脸上表情温和恭顺,配上那副好相貌,的确能让人心生好感,对那马车拱手行礼,笑道:

        “请问,可是平南的林六姑娘座驾?”

        车中,传来了第一个回应。

        “是。”

        那是一道有些暗沉的女声,一听就给人一种对方非常稳重之感,倒也符合那传闻中仙家弟子的形象。

        李云壑轻吸一口气,笑道:“六姑娘此番前来,是为了给班老爷子贺寿的吧?”

        “嗯。”那声音依然简洁又冷淡。

        李云壑并未觉得又被怠慢,他收了脸上的笑容,眉目间挂上了怜悯之色,无奈的从那跪在地上的百姓身上一个又一个的扫了过去。

        在看到其中一个身形较为强壮的男子之时,二人的眼神对上了一瞬。

        李云壑压下嘴角差点勾起的笑意,转过身,又是深深地对着那马车行了一礼,道:“六姑娘,今日让您受此惊扰是我没有安排好,我先在此向你赔个不是,还请你多多海涵,莫要因此迁怒这些无辜又可怜的百姓啊。”

        那群百姓之中,之前与李云壑对视过得男子立刻大声喊道:“李门主,您是大善人,您替我们求求这位仙人吧!”

        说完,他立刻俯下身子,重重的磕起了头来。

        看到他这模样,原本见到来了这么多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灾民们,也像是寻到了目标似的,又一次开始之前那种放声大哭式的哀求法了。

        “我们真的是活不下去了啊,求仙人救救我们这群人吧。”

        “求仙人发发慈悲,看看我们这些百姓吧。”

        “仙人救命,仙人救命。”

        李云壑面露难色,他后退一步,有些不忍心的别过了头。

        “你们…唉,六姑娘。”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转头又重新看向了林六那辆马车,一脸坚定的鞠躬行礼道:“六姑娘,您听到这些百姓的哀求了吗?百姓无辜,您就发发慈悲吧?”

        “是啊仙人!”那最开始的男人满脸雨水,大声喊道:“我知道仙人你们都是行善之辈,前朝国主就是因为拯救天下苍生,才能白日飞升得道成仙,仙人……仙人您既然也是仙家弟子,若能拯救我们这群百姓,那必定是一件偌大功德啊!”

        有人听了,连忙跟着恭维道:“是啊是啊,我们此次遭受如此大灾难,若仙人能救我们,这功德定是能让老天爷将你记住的,您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仙人啊,仙人看看我们,救救我们啊。”

        哀求声此起彼伏,一阵接一阵。

        李云壑弯着腰低着头,将自己嘴角的笑意藏住。

        而这群灾民似是为了能打动‘仙人’,竟然开始一个个的将林六与那前朝国主一起吹捧起来。

        这班家外头站着的可不止有那群哀求一个活命机会的灾民,还有那一大把的江湖侠客呢。

        这群人有老有少,少年人们对那前朝国主印象不深,只是大多听说他当年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励精图治,最终因为功德太大,于白日之中飞升仙界得道成仙的传说。此刻听人将林六与前朝国主一并提起,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大家都是‘仙人’嘛。

        但那些老一辈的掌门长老之类的有些人,心中就很是不爽了。

        毕南归正和游青眼神交流着对策,就听到耳边有人冷哼道:“她林六不过是一届女子,竟也敢与那位帝王相提并论,她配吗?”

        有人应和道:“这群百姓也是愚昧,与其求个仙家弟子,还不如正正经经的去求一求那国主大人呢。”

        “哼,我看那群百姓也是没办法,但凡有个男仙在此,谁会去求个女人?”老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的恶毒之意丝毫不遮掩。

        “女人有什么用?这老天爷若能看得上她,也不至于将她放回人间吧?”

        他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周围原本还赞成他的人们,此刻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尴尬的表情,实在是接不下话了。

        游青抬眼望去,就见到那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之前大家相互介绍之时,这人说自己是潇湘剑派的长老,也难怪他会发出如此言论。

        这江湖中,如他师父那般被月斜芳打得颜面尽失的剑客,当年可以一抓一大把,只是如他师父那般极端想不开的也不多就是了。他观这长老年级五六十岁上下,估计当年就是其中的一员。

        游青不屑的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这国主和林六可都是实实在在的仙人,说不定论起修为来,国主还不如林六了,至少我听到的传言,国主向来体弱多病,史书也有记载他不善战一事。倒是林六姑娘,她这一回来就解决了诸多江湖恶人,孰强孰弱还真不一定呢。”

        那长老本来还想着与其余人一起批判这大出风头的女子呢,被游青这么一说,立刻就回过头,眼神不善向他望去。

        游青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那长老见反驳自己之人不过是区区一个不入流的门派长老,不由不屑哼道:“我说哪个没眼力见的家伙乱插嘴,原来是流云剑派的游长老啊……哼,小门小户出生的就是不懂规矩。”他嫌恶的扭过头,冷嘲热讽道:“前辈谈论事情,小辈不能随便插嘴,你师门不曾教过你吗?”

        游青脸色一黑,正要开口反驳,身后的毕南归就乐呵呵的凑了过来,打趣道:“哟,这不是流云剑派的游长老吗?怎么,你有瞎说什么大实话了招人厌恶了?我就说你还是改改你这破嘴吧,否则迟早有天要招灾哈哈哈哈。”

        说完,他又乐呵呵的看向那潇湘剑派的长老,打哈哈道:“说起这林六,我前些日子还得了个消息,说是你们潇湘剑派有弟子不自量力去挑衅人家,结果丢了性命,可是真有此事?”

        “你瞎说什么?哼,没有此事。”那长老听闻此言连忙否认,只是脸色比游青还要黑上几分。

        作为这江湖上最鼎盛的五大剑派之一,潇湘剑派之人在江湖上大多时候都是横着走的,还真没有人会像林六那边对他们潇湘剑派的弟子下死手,实在是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当初寒秋阁前的二人出事后,消息很快就在潇湘剑派之中炸了锅,大家都闹着要去平南为死去的弟子们讨回公道呢。

        但这事他们潇湘剑派不占理,哪怕自家弟子说的是实话,但主动找茬被人打死,和无缘无故被人弄死是两回事。哪怕他们再霸道,那也只是针对些不敢招惹潇湘剑派的小门小户,这林六身份来历不简单,口头上说两句表表态没什么,但是真要去找麻烦那也没必要不是……

        毕南归这刻意之言,让原本有些态度微妙的掌门长老心中了然。

        原来这潇湘剑派的长老这般阴阳怪气的贬低那林六,是因为有私仇在啊。

        他们也不是傻子,谁也不想参合进他人的私人恩怨之中。便跟着毕南归一起打着哈哈,硬是把那话题给带了过去。

        这边,掌门长老们一片和谐气氛,那边马车前,事态在李云壑与那个托儿的引导下,却更加声势浩大起来。

        “仙人,这雨再不停下来,我们都要饿死了啊。”有那面容凄苦的老者,发着寒颤虚弱的哭着:“我一大家子就靠着那十几亩田活着,这大雨不停洪水就退不了,我们的收成就全毁了啊!”

        “仙人啊,您救救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吧,您给一条活路吧。”

        “是啊仙人,我的妻女都被冲走了,这雨要是再这样继续下下去,肯定还要死更多的人了,您发发慈悲,发发慈悲啊。”

        李云壑也一本正经的对林六马车道:“林六姑娘,百姓何辜,您发发善心吧。”他表面愁苦不忍,内心之中却喜悦不已。

        果然,这林六面对如此阵势都没有要答应的意思,定是她压根就做不到这种事情。接下来只要能按照计划步步紧逼,想必蓝神使的计划很快就能达成目标了。

        想到此,他微微侧过头,与人群中那大汉对视了一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那托儿接到信号,立刻蹭的一下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

        他仿佛一个绝望到极点,依然情绪崩溃的可怜人,大声喊道:“仙人,您若是再不出手救救我们,我们也是要家破人亡的。与其看着我的妻儿老小被无情大水淹没,我还不如直接死在这儿得了!”

        说完,他从腰间抽出一块碎瓷片,竟然直直的朝着自己的脖颈划去。

        李云壑几乎是瞬间就闪身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脸上是怜悯之色,语气中全是恨铁不成钢的责备:“你若是死了,你的妻儿老小一家人要怎么活下去啊?”

        大汉满脸崩溃,放声哭道:“李门主,我们是没办法啊,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李云壑难过的回头看了看在场的其余武林中人,他那满脸担忧的模样,的确让有些年轻人心里不落忍,想要开口劝一劝的。只是他们还未行动,便被身边的一些长辈或者同伴给拦住了。

        这班老爷子的大寿,来得人大多都是些江湖散客或者小门小派的弟子,这群人或许功夫不如那些大门派出生的弟子好,但是论起心眼子却要比他们墙上些许。

        这李云壑此番态度虽然看起来句句在为这灾民们说话,但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

        说到底,人家林六虽然是仙家弟子,但人家是从平南特地过来给班老爷子贺寿的。她此刻被一群邱水的灾民困住,人一口一口不救就死给她看的态度,这换谁心里不憋屈?

        这群人中不乏有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子,他们这些年行走江湖,什么人没见过?只需细细一想,便知晓这李门主大概率是想趁机做点什么吧?

        “师父,你拦着我做啥?这些人太可怜了,那林六既然有这个能力,帮上一帮也是应该的啊。”小耳此刻正被师父领着后脖领子,整个人悬空了一半。

        他师父从怀里淘了个猪蹄塞进了小耳口里,冷笑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就你能耐,就你本事,就你心地善良为民请命。”

        小耳嘴里塞着猪蹄,只能发出呜呜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行了行了,有那时间不如好好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师父哼笑一声:“有个人模狗样的玩意真以为别人看不出他是个什么货色不成?大伙儿这都是在等着看他笑话呢。”

        这李云壑真有趣,他莫不是以为这江湖人都和他那邱水城的货色一样是心也瞎这眼也瞎不成?大伙儿来邱水可是给班老爷子面子的,和他李云壑有个皮的关系,就他被人恭维两句这还喘上了,真是可笑。

        李云壑的没有得到想象中那般多的支持,他心中一突,觉得事态的发展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大一样。

        但今日,这林六身上的仙家弟子光环必须被撕下来才行。

        他眼神一冷,与那托儿有对视一眼。对方明显早有准备,当下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是毫不留情的就磕在了被雨水浸湿的青石板上。

        “求仙人慈悲,您若是愿意退雨,就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二话不说啊。”

        他嗓门最大,表演得更是一副随时要壮烈牺牲的模样。李云壑得了这个阶梯,立刻弯腰做出一副要扶人起来的模样,同时口中还喊道:“这位大兄弟,您千万别冲动啊。”

        “这林六乃是仙家弟子,这仙人都是良善之辈,定然是不会不管你们死活的啊。”

        “真的吗?”那托儿停下了磕头,哭得面容狰狞的看向李云壑。

        李云壑连忙上前把人扶住,开口安抚道:“肯定了,不信你问问,这全天下谁人不知林六是仙家弟子?仙人哪儿有不管百姓死活的道理?”

        他这话一出,不论是江湖围观的侠客,还是地上跪着的百姓们心中都觉得此言有几分道理。

        这仙人的传说,大多都是成善罚恶。林六若真是仙家弟子,定是不会放任这些无辜百姓惨死才是……

        马车之中,立春几个都有些为难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李云壑当真可恶,他这话不就是在暗示别人,若是六姑娘不驱散这大雨,便是假的仙人吗?

        惊蛰皱着眉,她知道此时‘林六’必须要说些什么才行,否则情况十分的不利。她顿了顿,正待开口再说些什么拖延时间,就听得马车外传来车夫不冷不淡的声音。

        “李门主又不是仙家弟子,你怎么知道这仙人就一定会管他人死活?”

        系统的车夫马甲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他原先隐藏自己的气息,此刻一开口,立刻就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这一看,诸人心中便是一个咯噔,这仙家弟子就是仙家弟子,武功这般出神入化的前辈,竟然只能给她驾车吗?

        李云壑也被这车夫吓了一跳,当下就愣了一会儿。

        而那车夫却哼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话你们没听过吗?在老天爷的眼中,人和这世上的花花草草畜牲虫鸟皆是同样的存在。”

        “这位前辈,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怎可拿我们与那些没脑子的下贱玩意相提并论?”李云壑很是不悦反驳道。

        这人瞎说什么呢?这人和人之间都有所不同,更何况是和别的物种呢?

        “再说了,这天下的神仙都是需要百姓的供奉积攒功德的,若是功德不够,他们又怎能位列仙班呢?”

        他这话说得是当今天下的普遍认知,百姓们眼巴巴的看着李云壑,只觉得他就是自己的主心骨,将他们心中所想全部表达出来了。

        谁知那车夫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整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这群人还真是有趣的紧,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一套又一套的哈哈哈哈。”

        众人觉得有几分尴尬,虽然他们心里多多少少都有这个想法,但真被点明出来,总归还是有些恼怒的。

        那车夫笑完,满脸不屑哼道:“你们也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吧?”

        他这态度傲慢无礼至极,从头到尾都吐露出一股‘尔等区区凡人,我与你说话乃是看得起你’的优越感,让在场的武林侠客们心中很是不满。

        有那脾气暴躁的,当下就开口喊道:“这位前辈,你怎么能如此说话?我们乃是万物之灵,那些个花鸟鱼虫的怎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对啊,这世上的神鬼传说,不也都是说成神需要积累功德吗?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成了我们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也有人跟着喊道。

        那车夫轻哼一声,看向人群的眼神,就像是看一群无知的孩童一般。

        “罢了,那仙家之事我说了你们也不懂,我就拿你们人间来做比喻吧。”他轻嗤一声,手指指向了那最先开口的侠客,道:“我问你,你路过一水潭,见有小蚁想要跨过去,你发了善心度其过水,它定然也会真心实意的感恩与你,对吗?”

        “自然!”那侠客挺胸抬头,一脸正义凛然道:“它受我恩惠,自然会感恩与我,甚至视我为神仙,膜拜与我也并无不可。”

        他这话当然是夸张过,主要目的是表达自己在此事上的看法。

        车夫点点头,问道:“那你可会因此加官进爵?可会因此受人赏识?可会因此功力大涨?”

        那侠客脸上的表情一僵,张开嘴支支吾吾,却实在是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周围人听了,也哄得一声开始和周围人交谈起来。

        “与你们武林之人修炼内力一样,这仙人的修行,自然也是只能靠自己。”车夫又道:“你们冬练三伏夏练三九,吃尽一身苦头才修来这一身的本事,这个仙家弟子自然也与其相差无几。”

        “就如同你们不能通过善事提升自己的功力,仙家弟子自然也无法通过善事提升自己的修为。”车夫说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那些个功德说法,从头至尾与仙人没关系,它最大的作用,乃是协助你们凡人成仙。你们多做善事,自有功德加身。是因为你们乃是同族,同族相助便是善缘。而仙人超脱凡俗,助你们算不上功德。”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会要那么多神仙助人的传说呢?”有人不甘心的问道:“而今大家都要活不下去了,甭管这功德不功德,林六姑娘有这能力便救上一救如何?”

        车夫听到这个问题,神色肉眼可见的讽刺了起来。众人心里一突,只觉得或许今日又要听到一个推翻他们以往观念的真相看了。

        果然,那车夫冷笑一口气后,不急不缓地说道:“你们可知,驱云散雨乃是改天换命,一旦我家姑娘如此行事,便是要与诸位结下因果。”

        “可莫要觉得与仙人结下因果是什么好事,须知天道自有它公正所在。你们得了仙人帮助,那自然要付出与之相等之物。”

        “我问你们,可承受得住天道结下的因果反噬?”车夫冷笑道:“别的不说,我就问你们一句,若你家孩子出去帮人结果自己带了一身伤回来,你们哪个能忍住不去迁怒那害得孩儿受伤之人?”

        在场诸人瞬间哑然,他们大多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顿时有人茅塞顿开了悟的点点头,而有人虽说还有几分迷茫,但却也找不到反驳的点。

        是啊,这仙人救人并无好处还会有麻烦,定然是因为他们此举天道不赞成,从这老者口中所吐露的信息分析,很容易便能得出这天道希望的是在遇到灾难之时,同族能够彼此相助共渡难关才是。

        “所以,李门主……”车夫的话头一转,又看向了那李云壑,冷声问道:“你以为我家姑娘是不能驱云散雨吗?”

        李云壑表情有些空白,他只觉得自己刚刚听了一场到处都是破绽,但一时半伙又找不出破绽在哪儿的解释。此刻,见车夫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就赶紧将思绪拉了回来。

        他必须马上把这番言论推翻才行!今日听到这话的人这么多,一个个看起来还都赞同点头的模样,要是让他们将此番言论传播出去,那将来给灭度教寻觅信徒之事肯定会难上加难……

        要知道,灭度教宣扬的从来都是信仰佛母便可往生极乐,这车夫的话,是直接把人与神脱钩了。好家伙,他们摆好棋盘打算和对手下棋,人家过来就把整个棋盘子给掀飞了。

        “不不不,前辈你误会了。”李云壑连忙一副委屈的模样苦笑道:“我并没有怀疑林六姑娘故意不帮受灾百姓的意思,只是……”

        “我家姑娘要是真的这般做了,那产生的因果你会负责吗?”车夫冷声打断他的话。

        “什么?”李云壑一愣,觉得自己可能没听懂那车夫的意思。

        “我说,你既然如此怜悯那些百姓,那驱云散雨所带来的因果,你愿意替这些百姓承担一半吗?”车夫冷笑一声,重复了一遍。

        李云壑很想一拍胸脯,表示那什么狗屁因果自己完全可以一力承担,让那林六赶紧出来施法。但是他到底还是不敢真的这么说,毕竟……他的内心深处,也是相信世上有因果循环这一道理的。

        “这位前辈,您可真会开玩笑。这因果一事如此复杂,哪儿是我这种凡人想要承担就可以承担的起的?”李云壑想将话题扯过去,他知道不能再让这说话的节奏落入对方手中,否则对他太不利了。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要反驳之时,自那班家大门之内,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声。

        众人转头望去,便见到班老爷子被一位容貌清丽的蓝衣夫人扶着走了出来。

        李云壑眼睛一亮,立马走上前行了一礼道:“班老爷子,您怎么出来了?”

        班老爷子脸上带着喜意,还未开口说话,扶着他的那位蓝衣女子便柔声笑道:“李门主,老爷是特地前来迎接林六姑娘的。”

        说完,她朝那群跪在雨中的百姓看了一眼,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怯怯道:“这儿是怎么了?”

        李云壑嘴角一勾,装模作样的叹息道:“邱水的百姓听闻林六姑娘乃是仙家弟子,便过来请求她帮着消灾解难来着,只是林姑娘似乎有些忌讳,不大适合出手……”

        游青不屑哼了一声,正待开口说话,那位搀扶班老爷子的蓝夫人就满脸不可思的轻呼了一声。

        “什么?怎么会这样?”她一脸不忍难过的表情,泪眼婆娑的看着那群雨中哀求的灾民们:“大家……大家都这么可怜了,林六姑娘这是有什么忌讳,不如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看看能不能解决呀。”

        班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一瞬,他今日九十大寿只想好好地接受来自江湖之中的各门各派祝福,可不想管这些个什么灾民不灾民的破事。

        蓝夫人显然是极其了解班老爷子的,她娇弱无力的擦了擦眼角,凑到班老爷子耳边轻叹道:“今日乃是老爷生辰吉日,这还有不少客人没入席,若是让这群人一直堵在这边,怕是很不妥啊。”

        班老爷子自然也是这样觉得的,只是而今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去驱赶这些灾民也不合适。

        想到此,他看了一眼李云壑,心中带着一点懊恼。

        这家伙平日里看起来那般又能为,怎么而今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了?

        李云壑满脸苦涩笑道:“老爷子,是我能力不足,您今日大喜,我却给你添了麻烦……”

        班老爷子见他放低姿态,心里好受了些。他清了清嗓子,对李云壑道:“无妨,这些灾民……”他看向灾民,眉眼间的神色很是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那被李云壑安排在难民中的那个托儿又站了起来,他三两步走到那班老爷子身前,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刻,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班大老爷,您劝劝仙人吧。”他大声哭嚎,模样比之前竟然还要凄惨几分。

        班老爷子被这一出突如其来的戏份给吓一跳,差一点就一脚踹了出去。好在扶着他的蓝夫人扯了他的袖子一下,这才没让老爷子在自己的寿宴之上沾上鲜血。

        “你……你是何人?”老爷子强忍着努力,低声喝道:“你跪我作甚?”

        那托儿不管不顾,只拼命磕头,大声哭诉道:“老爷子您是我们邱水出了名的大善人,您也知道我们这群人受了水灾,而今有仙人为给您贺寿而来,求您发发慈悲,劝一劝仙人救救我们吧。”

        他身后的灾民先是一愣,但很快又有几个人赶紧转过身,将下跪的目标从那辆马车改成了这边的班老爷子一行人。

        他们哀求林六的那番话语,此刻又重新拿了出来,将目标人物换成了老爷子。

        班老爷子只觉得心中火气,他若是把这群人赶走,那的名声就毁了,可他实在是不想和这群衣衫褴缕的灾民纠缠下去。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刻,一遍的蓝夫人又是一副不忍心的模样,轻声道:“老爷,这林六乃是仙家弟子,今日又是为了给老子拜寿而来。要不您这位寿星公去开个口,让那林六看在您的面子上,帮一帮这些无辜百姓如何?”

        李云壑也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般,满脸惊喜的恭维道:“蓝夫人说的对啊,班老爷子,您是寿星公,那林六定时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说完,他还轻声咳嗽了一下。

        托儿得了信号,立刻大喊道:“班大善人,您就帮帮我们吧。我们预先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如青山不老松,求求您了。”

        他这边有了示例,那身后的一众灾民也不甘示弱,口中哀求和祝贺的话一句接一句,虽然大多是一些听腻了的重复话语,但他们毕竟声势浩大。

        班老爷子活了这么久,最在意的莫过于自己的面子了。

        此刻听着耳边铺天盖地的吹捧和哀求,他一瞬间就感觉自己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由有些发飘。

        “咳咳……这……这不好吧。”老爷子假模假样的推脱道:“这林六姑娘到底是过来给我拜寿的,咱们这样……”

        “老爷是世上难得的大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蓝夫人嗔怪道:“再说,今日是您大寿,林六姑娘定是会给您这个面子的。”

        李云壑也恭维道:“这林六姑娘到底是仙家弟子,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而言还是有些距离,我们也只有求着老爷子您出面调节了。”

        班老爷子得了这么两个阶梯,感觉身心都舒畅了。

        他对那群灾民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这才理了理衣服,朝着那马车走去。

        马车内,立春她们几个都懵了。

        “现在怎么办?”牧阿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小声道:“实在不行,我就下去拖一拖时间。”

        “你要怎么拖时间?”春分问道。

        “我爷爷是剑神,这几年我和他走南闯北也见识了不少武林前辈。今天来了这么多江湖人,肯定有人可以把我认出来。”牧阿鱼压低着嗓子道:“到时候我胡搅蛮缠一番,六姐姐就有更多的时间赶回来了。”

        立春她们也没法,这外头的事情,她们是不敢随便做主。

        班老爷子此刻已经站在了马车前,他先是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随后一脸深沉不忍的叹了口气。

        “林六姑娘,老夫今日九十大寿。这人老了啊,就不忍心看着百姓流离失所,既然你是仙家弟子,又有那无边法术,不如给老爷子我一个面子,帮一帮这群可怜的百姓如何?”

        周围除了雨声一片安静,大家都在等待着这位至今没有显露真面目的仙家弟子给出回应。

        马车内,牧阿鱼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手中也那好了翡翠剑,正准备下车,就感觉自己被人拉了一下。

        她回过头,就看到立春对自己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随后,牧阿鱼就听到惊蛰压低了声音,冷声道:“退雨可以,但我施法需一个位置够高的法台。”

        牧阿鱼眼睛一亮,差点拍手叫好了。

        今日乃是班老爷子的寿宴,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足够高的法台在?要想让六姐姐驱云散雨,那就必须得高搭法台才行。这在人寿宴上搭台子,怎么听都不太好。若是班老爷子不乐意,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将这时间往后推。若班老爷子脑子一抽答应了,那到时候自己再下去搅和也不迟不是?

        惊蛰这话一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而班老爷子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他身后,李云壑和蓝夫人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错开视线后,两人嘴角都挂上了笑意。

        蓝夫人上前一步,一副惊喜道:“这可真是太巧了。我家老爷为了今日寿宴,可是特地准备了一个高台给那些戏班子和杂耍活计备着,只需要再改动改动定是可以当做法台使用的。”

        班老爷子脸色更差了,那高台可是他给自己专门准备的位子,到时候待寿宴开启,他便可在那处居高临下的俯瞰所有江湖人士,而今自己都还没上去说话,便要改成个什么狗屁法台,他又怎么会乐意?

        只是班老爷子还未开口反驳,那边的李云壑就恭维道:“班老爷子可真是大善人,竟然为了不让百姓多受一点苦而如此牺牲自己的九十大寿,实在让人佩服,不亏侠义的江湖人。”

        潇湘剑派的那个长老眼珠子一转,也跟着恭维了起来。

        “不错,班老爷子此举可真是为国为民,和某些人不一样,哼。”

        他一发话,有些个想要在潇湘剑派提升好感度的江湖人,也跟着一起称赞了起来。

        而灾民们也在托儿的带领下,很自觉的跟着一起恭维起来。

        这场面,比之前还要壮观许多,而在这片吹捧声中,班老爷子即便心中难受的要是,但此刻骑虎难下,只能点头应下了。

        “那边让人去准备吧。”

        只是他表面虽然风轻云淡,仿佛这些功名利禄和他人的吹捧都是浮云,实际上因为那台子的事,心疼得都要滴血了。

        那本该是属于他人生中最为光鲜亮丽的时刻,却偏偏被这群该死的贱民给毁掉了。

        班老爷子怒火翻江倒海。此刻,最宠爱的小妾和最器重的晚辈,还有那个不知好歹的林六,都成了他的眼中钉。

        带此番事了,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三人,以及这群胆敢毁掉他今日寿宴的这群贱民们的!特别是那群贱民,他们受灾与自己有何关系?简直可恨至极,待寿宴结束,他定要将这群人抽筋扒皮,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立春她们本来以为这法台可以拖延些时间,岂料人家似乎早有准备,竟然这般轻易地就答应了下来,这可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外面那李云壑担心再拖下去事情又有变化,便抓住机会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林六姑娘与我们一同前往高台之处,为这受苦受难的百姓们施展仙法吧。”

        “可恶!”牧阿鱼又站了起来,忧心忡忡道:“要不我还是下去吧?”

        “不用了。”一声熟悉无比的声音,忽然在她们的耳边响起。

        与此同时,春晓马车之中,林六已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安然坐在了主位之上。

        “姑娘!”

        “六姐姐!”

        “六姑娘。”

        在马车中,立春她们几个无不用松了一口气的眼神看向那道熟悉的声影。

        林六浅浅一笑,对姑娘们比了个嘘声的动作。随后对外不冷不淡的回道:“驱云散雨消耗甚,我需调息一段时间,就不下车了。”

        “你们头前带路,我的马车自会跟在后头的。”

        李云壑和蓝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马车。

        这班家今日迎客自然是大门敞开,林六马车虽然又大又豪华,但要真开进去的话,那他特地风度别人垫高的门槛,就不得不拆掉了。

        李云壑知晓班老爷子最好面子,这拆门槛的事情,他定是不愿的,不由先下手为强,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问班老爷子道:“老爷子,这门槛咱们……”

        班老爷子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恨不得一巴掌打死李云壑。

        但没有办法,今日看着他的武林中人如此多,这个面子……这个面子他必须给出去了。

        班老爷子努力的维持着笑容,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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