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爬山虎
屋外积聚在遮阳棚上的雨水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这周天气不好,就连雨丝也是在空气中飘来飘去，下得特别的不痛快,
茯苓傍晚时把店里的小黑板放到棚子下面,半个月过去了,小梨花一点音信都没有。李奶奶偶尔会记起小梨花,偶尔也会忘记小梨花。但她还是得找，这只猫可傻得很，当成流浪猫去漂泊的话，冬天都不知道挨不挨得过去。
情圣最近跟茯苓一个班,他本来是不愿意上晚班的,因为会妨碍他约会。可是上周三,胜利在店里聚餐的时候,带着男朋友过来宣布了恋情,导致高宇一激动,就让情圣开始轮班,表示也要让胜利早点下班去跟男朋友约会。
他跟茯苓忙完下午茶的订单,闲下来各自捧了杯子喝茶。
茯苓泡的是菊花,他的是黑枸杞。
“这种天气,我穿羽绒服也不过分吧！”说着情圣上下摩挲着自己的胳膊，他觉得不仅冷，空气还湿乎乎的。
茯苓吹了吹杯子里漂浮着的菊花，悠然道：“我已经穿了。”
“……。”
“失策了,我中午上班前应该听女朋友的话。”情圣默默喝了一口茶,顿感暖意融融。
他问茯苓：“咱晚上吃啥？”
“都可以,外卖看哪家近就点哪一家。”
茯苓目不转地盯着窗外的雨幕。十一月初以来,气温确实忽高忽低,今日就已逼近零度,好似冬天长了翅膀,每一次扑腾都是在向吴县施以寒冷。
情圣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枸杞茶，放下杯子搓手，护手霜的香气袭来，茯苓闻出了柑橘气味。
此时咖啡馆除了音乐便是窗外的零碎雨声，情圣泡茶前跟客人聊订单，兜里还揣着店里的手机。
新信息提示音骤然响起，,他滑动屏幕,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登时激动地用手拍打着桌子,叫道：“猫,猫,客人发信息说捡到猫。”照片里的猫咪头上的一小撮棕毛跟小梨花一模一样,他觉得应该没错。
“给我看看。”茯苓接过手机。
“这个客人说晚上会送过来。”
茯苓：“我问问地址,自己去接吧。”
“也行,反正这会儿没有客人,再说了今天这么冷,路上都没什么人,你调休半天去接。”情圣当机立断道。得尽快去，万一捡到猫的人看小梨花可爱反悔了咋办。
乔明看着家里那只白里透棕的肥猫,有些发笑,他拨通纪行的电话。
“你说这猫虽然可爱,但它无非是胖得可爱,细论起来它顶多算是一只血统不纯的布偶猫啊！”
纪行：“那又怎么了？”
乔明见肥猫表情有些不怀好意,心道：不好,他要上矮几。
不多时,纪行便听见电话里传来一道浑厚的叫声。
乔明没心思讲电话了,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往肥猫走近。
“哎,你冷静冷静,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猫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只是任凭心意想去哪就去哪,反正此时没有受到任何桎梏。
它最近吃得多动的少,身躯不是很灵活,虽然看中矮几上的遥控器,但是它扑过去时,矮几有些晃荡。
乔明眼睁睁地看着矮几歪倒在地上,随之一起倒下的,还有他的茶杯。那只杯子是他大学时参加比赛赢得的奖品之一,不贵,但重在意义。
现在,它碎了。
这还不打紧,乔明没想到肥猫竟然这么虚,矮几歪倒之后它竟然直接压在了碎杯子上。
“你没事吧？”他上前捞起这只猫，左右翻看。所幸猫皮尚厚,无大碍。
纪行此时在开车,蓝牙耳机一直听着电话,但乔明那边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且不清晰。
他便挂断,重新拨过去。
乔明一边安抚猫儿一边摸手机。
“你到哪了？快来把这祖宗接走。”
“这是打坏你东西了？”纪行笑道问。
“东西是次要的,主要是这只猫很笨,打坏我东西还不知道躲,万一他自己弄伤自己我可说不清楚。”
他顺着毛撸了几下肥猫，咕哝了一句：“好不容易找到的呢。”
路经高速服务区，乔明下去买咖啡，也给咖啡馆的微信去了信息，不久便收到请求添加好友的通知。
对方一连发了几条信息过来,先是礼貌问好,紧接着就开始问他的位置,想亲自过来接猫。
仅仅是隔着屏幕,纪行此刻已经能够想见出茯苓站在吧台一角,捧着手机心情雀跃的样子。
他嘴角微不可查的笑意蔓延开来，随即拨动转向灯，往服务区驶去。
失而复得的喜悦，最是深刻，持久。似乎是在提醒人们，看看，幸运仍然伴随着你。
服务区大厅，纪行在给茯苓去了信息之后便在饮料区买咖啡，之后仍转回去前厅。他这种人性格沉稳，习惯按计划行事，人生行差一步的可能性很小，却也因此少了一些意料外的惊喜之感，也包括那些极度愉悦的心情。
此时前厅的布帘因行人走动，开开合合时伴随着几股冷风吹过，纪行所站的位置处于风口，凉风拂过，他觉得自己十分清醒。
随后，他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纸杯置于垃圾回收箱，三步并作两步往停车场走去。
天气依旧阴沉可怖，乌云压在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一泻而下。在距离吴县最近的一个高速服务区内，那些往来的汽车和行人，均是悠闲肆意的样子。
唯独纪行，以及纪行的车，穿梭在其间，如一尾游鱼,迫不及待地回归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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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阴冷，乔明想着家里还有一只活物，他担心猫也担心自己的家，安排好工作之后，下午就没出门。
此时他正抱着肥猫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他在等纪行过来，一时无聊就拿猫零食逗小梨花，玩了一会儿觉得意思不大。
他问猫：“你困不困？”
猫：“喵呜～”
“再叫一声就是困。”
猫：……。
乔明：“你纪爸爸花了大价钱让你重获自由，你居然是个傻子猫！”
猫：“喵～”你才是傻子。
乔明摇摇头，不管它了，自己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就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门铃响起。
“这么快，你不是说晚上到吗？”乔明抱着猫侧身示意纪行进来。
“你把猫装进包里给我，我就不进去了。”纪行站在门口说道。
“这么着急，你干嘛去？”
“送猫。”纪行不疾不徐地说道。
“行吧。”乔明去客厅找猫包，他把昨天买的猫零食和猫包一并拎起来。惊道：
“我估错了，这猫不止十二斤！”
纪行从他手里接过，道：“猫胖点看着喜庆，我先走了。”说着他匆匆离去，不多久，又折身回来。
“刚才忘记了，你把家属区的钥匙给我。”纪行伸手。
乔明拉开玄关柜的抽屉，取出一把钥匙。
“你要的急，我就简单收拾了一下，你先去看看，哪里需要改动再跟我说。”
纪行挥手再见:“谢了。”
茯苓原是打算调休半天去接小梨花的，但是对方说自己不方便，只好作罢。
傍晚时分，天气更加恶劣起来，狂风裹挟着雨丝乱飞，咖啡馆门外的蔷薇藤随着风势一遍一遍地抽打着玻璃窗。
情圣从仓库出来，抱怨道：“上回做防水的施工队不行，这仓库的西边角又漏了，跟个水柱一样往下直滴。”
“先用桶接一下，雨停了以后再修补。”
“只能这样了，我得跟店长说一下，不知道尾款结了没有。要是还没结，得扣钱。”情圣摸出手机去给店长高宇打电话。
纪行把车停好，一手撑伞一手抱着猫包。这会雨势渐大，且狂乱，伞往哪边遮着似乎都不起作用，这只猫的确不轻，他边走边想。
茯苓本就盯着门口，见纪行走过来，立即跑出去开门迎他进来。
“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茯苓看着小梨花，脸上难掩兴奋之情。
她给纪行递上纸巾，觉得小梨花较之前相比胖了些许。
“举手之劳，猫很可爱。”
纪行拢起雨伞，挂在架子上，然后擦拭身上手上的水渍。
情圣打完电话出来，见茯苓正跟一位男士说话，视线一扫，看到茯苓脚边的猫包，明白这是好心人送猫过来了。
他看着门外恶劣的天气，目光若无其事地划过这二人。等他们客套完，他一把拉过茯苓，小声跟她说：“你晚上调休吗？”
“不用。”茯苓说道。
既然纪行把猫送来了，自然不用调休。
听到茯苓的回话，情圣拧起眉来。心想这男的冒雨送猫，一看就是个好青年。
随即他扭头对着纪行露出了灿烂的笑脸：“这位先生，您做，您坐，顺便想想喝点什么，茯苓请客。”
他边说边伸手引着纪行坐在卡座，然后拎起猫包把小梨花放进休息室。
安排好小梨花，情圣来到吧台里，跟茯苓交头接耳:“人家把猫都亲自给你送来了，你不得表示感谢吗？”
这样吧，情圣替茯苓做出决定:“干脆调休，晚上请他吃饭。”
茯苓无声笑了:“海报上面写的是重金，我等会直接把酬金给他。”说着她开始将奶泡融进咖啡液。
不再理会情圣的碎碎念，她转出吧台，亲自拖着托盘去送咖啡。
“拿铁加浓度。”她把咖啡放到纪行面前。
“这杯咖啡我买单，真的很感谢你，隔了半个月，没想到还能找到它。”
纪行端起咖啡，笑道：“那我一定好好品尝这杯咖啡。”
这几日纪行接连加班，一直在公司并未注意到气温骤降，早上出门只穿了一件毛衣开衫，可能是在服务区吹了冷风，现在有点头痛。
茯苓送完咖啡并未离开，她坐在纪行对面，组织着言语。刚才她给纪行的微信转过去两千块钱。
“是这样的。”茯苓解释说：“我在张贴寻猫海报时，有标明重金酬谢。”
“然后刚才我给你的微信里发了一点酬金，希望你可以收下。”茯苓语气真诚地说道。
虽说小梨花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猫，但是李奶奶跟它感情很深。
以前茯苓的爷爷奶奶还在时和李奶奶的关系不错，而自己的爷爷奶奶也时常受到李奶奶儿子的照顾。所以找猫对茯苓来说不单单是帮助邻居这么简单，也算是其他途径偿还情谊。
话音甫落，纪行即刻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查看，果然有一笔转账。
他开口拒绝:“酬金就不必了，你请我喝了咖啡，算是两相互抵。再说，猫这么可爱，找到主人也是一件好事。”说完他按了几下手机，金额原路返回茯苓账户。
茯苓不喜欢这种拉拉扯扯的客气，准备去包里取现金。
纪行似有感应一般，坐正了身子，道:“你要是觉得不行，不如每天请我一杯咖啡，下月开始，我因为工作调动，要在吴县常驻一段时间。”
“反正我总要喝咖啡的，请到两千块为止，你看如何？”纪行问她。
茯苓满意地说:“那我给你充卡上。”
“……”倒是忘记充值卡这回事了。
纪行很快结束这个话题，他不想因为这些小事给茯苓留下不好的印象。只是把茯苓做给他的咖啡喝完，便跟她和情圣告辞。
头疼，他得去休息。
待纪行走后，情圣直叹气：“你啊，你啊。人家给你送猫，你就这么直白的给人家钱了事。”
他下巴往纪行走的方向抬了抬，“你看看他的衣着神态，像是缺钱的人吗？”
说着，见纪行并未往小区门口走，而是拐进了居民楼的小道。
“哎，他住这小区吗？”情圣贴着玻璃窗张望。“我近来没见过他啊？”
人已走远，情圣收回视线，跟茯苓絮絮念:“你不要总这么客气，这么淡然，就像平时跟我们相处一样，亲切些多好。”
茯苓收掉纪行刚才用过的咖啡杯，擦干净桌子。
“我已经非常亲切了，我一直笑着说话的。”
她想了一下，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世间凡事，无非是受人帮助，回馈钱财，合情合理。
情圣摸起杯子喝茶，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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