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梦魇雪山和虾仁炒饭
天之骄子，家族希望。
这些夺目的光环几乎伴随了沈宴的一生。
直到那蛇妖的出现，将他从云端狠狠地推入谷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结婴之日曾经触手可得。可转眼间，他却成了沈家一脉最大的笑柄。
沈宴想尽了办法。
然而原有的心法修炼了千百年，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骨血之中。就算是其他功法修习运转起来，也宛如泥牛入海一般，无处使力。
无论他怎样地努力尝试，他的修为都进效缓慢。曾经唾手可得的元婴之境，早已成为了难以逾越的鸿沟天堑，也成为了他百余年来最沉重的梦魇。
“沈宴曾找到过我。”陆池轻声叹道，“他问我，是否有自碎金丹重新修行的方法。”
高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金丹爆碎，神魂俱灭。她眼睁睁地看着柳樱樱的尸身，在失了元丹之后瞬间化为齑粉，而沈宴他居然想碎了金丹重新修行？
他若不是得了失心疯，便是已然步入了绝境。
陆池面容平静，淡淡开口：“我告诉他，没有。”
比起希望落空后的失望，干脆地给予他拒绝便不会太过残忍。
“沈宴并没有露出绝望的表情。他向我道谢后，便回了沈家。”
此后沈宴便开始全力地栽培胞弟沈宁。
丹药、仙草、灵脉、奇珍。但凡沈宴能找寻到的一切有利于修行的事物，他全都双手捧到了沈宁的面前。
沈宁对于沈宴来讲，可能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是他生命的延伸。
所以当他看见了彻底熄灭的长明灯、确定了沈宁的死讯之时，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陆池神色平静：“其实就算没有引来红莲天罚，沈宴其实也是必死无疑的。”
“吞噬修为更高者的内丹，就像是要一个巴掌大的气球，去装下一整盆的水。 ”
沈宴他对于此事，心知肚明。
然而无论他是希望置之死地而后生，或是一心求死，到现如今已经再无人能揭晓谜底。
沈宴死在了红莲天罚之下，金丹崩碎，灰飞烟灭。
他本该有顺遂的修行之途，柳樱樱的出现，却是他一生噩梦的开始。
“可他竟唆使柳樱樱去杀人。”高灵皱起眉头，“沈宴本来是受害者，可他摇身一转，却种下了恶因。”
“有因必有果。”陆池轻抚着262的长毛，“柳樱樱因他而杀生堕魔，而他因着柳樱樱身死道销。”
他轻声叹了口气，道：“孽缘。”
高灵低头看着262半晌，忽然同陆池说道：“还好我没能拥有他们那般强大的力量。”
陆池手中动作一停，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女，疑惑地问到：“为什么这么说？”
高灵沉思了半晌，开口道：“因为我没有能够与强大力量相匹配的自制力。那随着力量而膨胀的强烈欲望会无情地冲昏我的头脑。”
“就像是一只被力量凝聚着、越滚越大的雪球，若不加以约束，便会任由其压折途中的无辜草木。”
高灵话音一顿，复又开口：“到那时，我可能并不会因着摧折他们而愧疚，反而会因着自己的强大，去嘲弄他们的脆弱渺小。”
高灵认真地抬手比划着，“除非我跌落山崖，或是撞碎在岩壁上，否则势必蔓延成难以遏制的雪崩。”
“而失去了力量后，那便不过只是一团纷纷扬扬的雪罢了。”
高灵站直了身体，继续说道，“应季而来，日出而销，与世事万物同生相融。哪怕依旧有欲望作祟，也只不过是泛着些冷而已。”
陆池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姑娘。
半晌，他好奇地开口问道：“那拥有强大自制力的强者，又是什么？”
高灵抬头望了他一眼。
良久，她轻声开口：“那便是巍峨的雪山，雄浑壮美却人迹罕至。孤独地屹立于苦寒之地，可望而不可登攀。”
陆池的笑容忽然凝固。
他平视着高灵，仿佛在深思着她方才所说的话。冰冷的镜片之后，仿佛有着些复杂而沉重的情绪在他眼中酝酿翻腾。
高灵只觉得气氛忽然沉寂下来，有些紧张，不免在背后绞紧了手指。
一阵微弱的“咕噜”声突然传来，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高灵下意识地捂住肚子，随即腾地就红了脸。
陆池忽然轻笑了一声，眼中复杂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温声问道：“跟我跑了这么久，都饿了吧？早上那点儿牛肉汤，怕是连惊带吓的，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高灵有些窘迫地轻轻点了点头。
她方才太过紧张，再加上天色阴沉，她竟然没有发觉到，此时竟然已经过了午餐时分。
“不嫌弃的话，就一起用个午饭吧。我简单做一些，当做对今天早餐的答谢”陆池扶了扶眼镜，随手挽起袖子，笑容温和。
“那我帮你打下手吧老板。”高灵忙道。
陆池略一沉吟，微笑道：“那就麻烦你帮我给262填些饭吧，小家伙也小半天没吃了。”
陆池交代了高灵怎么做后，便洗了洗手，去准备午餐。
高灵依言从冰箱里拿出了陆池一早给262备下的小团“营养餐”。
听陆池说里面不仅有鸡肉牛肉鸭蛋羊奶，甚至还有粗粮蔬菜水果，高灵不由得泪流满面，发出“人不如狗”的哀叹。
用微波炉将营养餐解了冻，和狗粮拌了一下，便放在了262的饭碗架子上。
身边的大狗毛发厚实油亮，脾气乖顺，让高灵很想轻轻地揉一把。不过即使它并不护食，高灵也并不想去打扰它好好用饭。
陆池打开了冰箱，微弯着腰在里面认真翻捡：“你有什么忌口吗——家里食材不算太多，不过如果炒个饭应该还不错。”
高灵笑道：“我不挑食的。”
陆池点了点头，便开始挑拣食材。
看着陆池系着围裙，挽着袖子，在烟火气十足的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备着材料，身旁则是乖巧吃饭的小天使，高灵人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觉得可能人生赢家也不过如此了。
没多一会儿，高灵便被扑鼻而来的食物香气所吸引，强行从262身上转移开了视线。
肚子的抗议见状更是愈发响亮，高灵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陆池挽起的袖口之下小臂肌肉结实流畅，他单手提起炒锅，把炒饭盛进碟子。随后解下围裙，示意高灵可以开饭了。
高灵眼前一亮，忙跑了过去。
看着她小狗一样亮晶晶的眼神，陆池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来端吧，有点烫——餐具在那边的橱柜里。”
高灵依言去拿了两副餐具，同陆池一起进了客厅。
炒饭色泽金光，豌豆翠绿，虾仁白嫩。在短短的时间内，他甚至还素炒了个时蔬，这不由得更是让高灵食指大动。
给高灵倒了杯果汁，陆池示意她可以开动了。
高灵眼放绿光地舀起了一勺炒饭，满怀期待地送进了嘴里。
她愣了足足十秒。半晌，高灵缓缓地抬起头，难掩激动地看向陆池，盯着一双眼泪汪汪的煎蛋眼，开口道：
“……神仙做饭！”
陆老板的手艺也太好了！！
他用拆下的虾头熬了油，炒碎了咸蛋黄，裹在米饭上金灿灿的。一口下去，鲜香浓郁的味道瞬间在高灵的味蕾之上开起了派对。
而米饭香软，虾仁弹嫩，相比花哨的菜式，更能抚慰高灵饿到咕咕叫的肚子。热腾腾的一口下肚，强烈的满足感顿时升腾而起。
看着高灵开心的样子，陆池不由得失笑。若不是手上还拿着餐具，他甚至忍不住想去摸摸少女柔软的头发。
陆池将蔬菜的碟子往高灵面前推了推：“多吃些，不够还有。”
高灵开心地点了点头，便专心地吃起了面前的美味午餐。
陆池微笑，也送了一口炒饭到嘴里。
他缓缓地嚼了两口，忽然觉得今天的饭菜，仿佛确实比从前要好吃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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