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杨氏喜忧
李荇找人劫掠我,还对我欲行不轨,因为这件事,韦真境更是受了伤,郧国公和观国公两府皆不肯善罢甘休,任李荇是皇亲也不能轻易作罢了,陛下觉得皇家颜面不保,亦极为动怒,下令重责了李荇,念着手足相亲,勉强准他在京中养好了伤再滚。
周婳跑来通风报信说:“陛下舅舅这回打得狠,听说李荇不养上百日都好不了。”
为示宽抚和恩德,陛下往韦家赐下了不少珍品,还有好些参芝补药。
韦真境没让把新近发生的事往太微宫和水月庵里传,他也明明说他会好,可往后连着数日他始终昏沉沉的,晚上睡觉我睡不踏实,要时时听着他的动静,有点风吹草动我都会紧张起来瞧瞧。
西院又在吵架了。
韦彦总是怨文惠没能照顾好家里。
我偷偷告诉了韦真境,之后每次韦彦来,韦真境都故意表现自己好多了,韦彦才逐渐放了心,不再同文惠争吵了,可我觉得他待文惠还是冷淡了许多。
文惠操持家务尽心尽责,我们房里的药也是她盯着每日熬好了送来。
我娘也惦记着,熬好了汤会让三哥亲自送来。
隔了些日子,韦真境能到园子里走动了,与此同时,传来了太子选妃的消息,人已经选好了,是司卫少卿杨思俭之女,也就是我的堂姐杨新桐。
我非常吃惊。
韦真境听罢,看过了我,让来通传的人下去了。
我们坐在暖阳的园子里,四眼相对,我说:“你看我作甚?”
他眨了眨眼:“我觉得你的反应有些怪异,你该不是对太子余情未了……”
“说什么浑话呢?”我心猛地往上一提,立即暴躁站起来打断了他,“我对太子没有情,只有敬!”
“那你方才是?”
“我……我觉得惊讶不行吗?”
“惊讶什么?”
我抿唇细想,这事真的有点奇怪,我说:“卫尉掌器械文物,总武库、武器、守宫三署,我叔父司卫少卿,官阶不过是从四品上,太子是一国储君,他要选妃怎么也该先从宰相、国公、大将军或三省六部里挑吧?怎么直接就选定司卫少卿家了?”
韦真境亦低眉思忖:“大约是因为杨姑娘贤名在外举城皆知吧。”
我不能信服,选太子妃又不是考科举,女子的才学贤名,会比能拱卫东宫的家世重要吗?
但仔细再想,我杨氏从汉朝起就是名门望族,武皇后的亲娘还出身杨家,思俭叔父虽然现在只是小小的少卿,谁说不可以往上提拔了?赶在太子登基之前,好好营造官场的关系,更加上杨氏宗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全族老幼没道理不齐心,这几股力量拧在一起,拱卫君王还是可以的。
再者说了,我堂姐杨新桐不仅是有才学,美貌出众也是远近闻名——美貌聪慧有贤名,这样的名门淑女,确实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晚上要安歇之前,韦真境忽然想到了问我:“对了,你叔父府上有天大的喜事,你已是外嫁的女儿,照理说是要单独送一份礼的,想好送什么了吗?”
我哪里是这块料,连连摆手道:“我不懂这些,你看着办好了。”
“那我就要问问你和你那位堂姐的关系好不好了。关系一般,就送一份客套的贺礼,关系亲近,就尚需费些心思。”
“唔,这个……”
“怎么了,不好答?”
不是不好答,我是不好意思答,我支吾道:“我和新桐堂姐……这么说吧,我是挺喜欢她的,她对我也很不错,可我不大敢去她家,尤其是这几年。我和她……你知道,成长方向不同,我称混世魔王,那她就是世外仙姝了。小时候没脸没皮,长大了就分得清差距在哪里了,越长大我就越没胆子去她家,我读的书没她多,琴棋诗画又不如她,比对下来,我在杨新桐面前就像个村野丫头。”
韦真境点点头:“依此说,你们关系算亲厚了?”
我心里憋着几句话,却又不好说,想想还是算了:“亲厚亲厚,你掂量着送份重礼,别丢了韦家的脸就行了。”
这一夜,我有些辗转难眠。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堂姐杨新桐被选作太子妃有些太过于巧合了,京中高门贵户众多,就说韦氏、郑氏,哪一个都是树广根深,深闺之中不乏端庄贤良的千金,怎么偏偏选了杨氏?还是跟我观国公府亲缘颇近的司卫少卿府?
韦真境质疑我对太子余情未了,真是的,我对太子敢有什么情?倒是这位东宫太子,他对我余情未了才说得过去,不然怎么好像跟我们杨家杠上了似的……
转日又知悉,太子的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
这天下午,我闲来无事在园中喂鱼,已经被接回侯府去的二姐风风火火来了,她一见着我就拉住我的手笑得像朵花:“仙儿,庭云的亲事定了!”
我亲爱的三哥,将娶黄侍郎家的千金为妇。
婚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在我不知道的这段时日里,八字合了,聘礼下了,婚期也择定了,就选在秋高天爽桂子飘香的八月。
我按捺不住狂喜,拉着二姐奔回家中去,杨庭云却不在,据说是约了萧王孙等人出城行猎去了。
“都是快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样闲?”
我站在廊下故意大声说给爹爹娘亲听,想当初他们就是同样数落我来着,我一个年少不知事的姑娘家,不闲能做什么呢?没出去闯祸就很给面子了。如今到了观国公府唯一一个在家的公子成婚,男人成家立室马虎不得,我爹娘还放杨庭云出去纵马行乐,实在偏心。
爹乐呵呵地摸着胡子,歪过头对旁边的娘亲说:“我年轻的时候,到了要娶你的那会儿,紧张得跟什么似的,还好儿子不像我,他比我潇洒多了。”
我:“……”
偏心,真的很偏心了。
我娘更是偏心地说,男人成婚后就要学会顾家了,不趁着现在多撒欢,怕是以后没机会。
老天爷,去年这两个人对我可不是讲这些道理的。
果然是杨庭云的表面乖巧好收买人心,以至于他做什么都自有三分理,不挨骂不说,爹爹娘亲还全都不忍心打搅他的玩乐了。
我家有喜事,要忙的事可不少,我什么都不会,懒得添乱,干脆就躲在韦府陪韦真境了。
有一天我午睡醒了,听见外面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才睡醒的我气性不太稳,觉得外面那阵忽高忽低的声音很烦人,就大声斥责问道:“是谁在外面?”
说话声即止了,随后有匆匆跑开的脚步声。
韦真境从门外进来,他抬眼看我。
我见是他,将火气往下压住了,扶着隐有胀痛的头穿了鞋起来:“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府里的丫头婢子们在窗外多嘴闲聊。”
“仙仙。”
韦真境唤我的声音沉沉的。
我心上隐约划过一抹异样。
“仙仙……黄侍郎家的千金,得急病,人没了。”
突然的一阵眩晕。
我摇晃着拉住床帏,闭了闭昏花的眼,我瞪大双眼看向说话的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韦真境走来伸手扶了我,神色哀哀的:“是真的,黄侍郎的女儿,病故了。”
我心里装着惊骇,装着担忧,不管不顾地直往家赶。
跨进家门,我家中人人面色哀戚。
厅中,爹爹在低头哀叹,娘亲拿帕子捂着脸啜泣。
胸口处“嗵嗵”闷响,我抱着侥幸的心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这个样子?”
管家用袖子抹了眼角:“四姑娘,侍郎家那位要和三公子结亲的小姐,午时因病亡故了,报信的人刚走……”
黄侍郎家的千金,原本只是小咳嗽,发着低热,以前也这般病过,她不爱喝药,就照着以前让人熬了几剂浓浓的姜汤喝,昨天是好些了的,但今天早起就开始高烧不退,烧到近午时,人越来越迷糊,到后来,就咽气了。
好好的一桩喜事,新娘说没就没了,黄家把聘礼退回了我家。
侍郎千金出殡的那天,我三哥随爹娘去了黄府,我也去了,之后我没同文惠他们一道回府,我上了观国公府的车马回了自己家。
回家一路,三哥都不说话。
爹劝慰说:“小三子,你看开些,往后我们再另寻一门亲事就是了。”
到家后,三哥下车,径自回屋去。
我追在身后,牵住他衣裳,想说一些宽解他的话:“三哥,你……”
“仙仙,你回去吧。”
他头也不回地从我手中抽了衣袖,单薄孤清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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