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意初定 一路尘歌朝天阙
接下来的三个月，在柯府基本上看不到小可。
玟青在他的实验室里，基本上是足不出户，谁也不知道他又在鼓捣什么。
柯老爷子请了专业的教养麽麽，教尘歌所有的宫廷礼节。据说尘歌的脚肿了一次又一次，膝盖磨破了好几次，衣服都多做了好几套。
上官玦死活不去香山书院，小可没有办法，只得让他在杜府里和杜子腾做伴。这两个看似不搭的人意外的合拍，据说杜子腾又和上官玦结拜了，好在没把小可给拜进去。
香山书院出的风云文集分精装本和平装本，在市面上造成一时纸贵。小可在某一日拿到了精装本时正在喝茶，然后茶水和口水齐飞。不知是谁在精装本的后面，将楚无迹鲜衣怒马，殷世景白衣凌波的图画的那是唯妙唯俏，连小可都犯了花痴，怪不得五两银子一本还遭到疯抢。
而上京的五皇子府，秦国都城长安两位少年却看着那个弹琴的少年图，举头望月。
这一日小可约了范进去香山书院，想到坐轿虽不使力，但是不透气，很久没有骑马，便和莲子骑了马直奔香山书院而去。
香山书院在灵香山的西南边。要到达香山书院要穿过一大片桃林，此时正是桃子快熟之时。
眼看就要进入桃林，小可和莲子正在商量说到时找桃园守园人李老伯摘点早熟的带走。
突然小可大叫：“小心！”无数只羽箭四面射来。
小可和莲子同时跳下马背，贴地滚出。
小可对莲子使眼色，莲子会意，趁箭落的瞬间，两人向桃林飞身而去。
桃林密集，桃树也正好可以挡一些飞箭。
小可和莲子落在一颗大桃树上，这桃树因为年纪大，桃子味道好，所以爬上来摘桃的人多，树干经过多年的攀爬，很是粗大光滑。
小可跟莲子一阵耳语，莲子听了，立即向桃林深处飞去。
莲子一走，小可便隐在树叶里。很快，便见大概十来个黑衣人出现在桃林。
小可心里暗笑，这是哪来的一群蠢货，杀手片看多了，大白天的穿着黑衣服，这是耍酷呢。
小可也不躲，就这样在树上盯着那群人看。
大概是眼光太过热烈，那群人突然抬头看向小可，只见小可手里拿着一个熟了的桃子正吃的香甜。
于是十几双眼睛，呆愣愣的看着一个少年在树上吃桃子，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要吃桃子吗？这棵树是老桃树，长得高，熟的早，味道好到爆哟。”小可笑嘻嘻的问。
沉默，一阵沉默。
“不吃吗？很好吃呀。”小可自言自语，然后又脆脆的咬了一大口。
还是沉默，却听得见吞口水的声音。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姓柯！”
居然是蜀地的口音，小可听的眼睛都一热。
“大哥，是滴，你啷改晓的呢。”
那十几个人差点一头栽倒，这娃娃居然说得如此地道的川话，不是说地道的江南人吗？
其中一个见小可很可爱，忍不住说道：“你也是西蜀人？你是哪改塔塔的。”
“峨眉山的，大哥，听你们的口音是南充那哈的哟。”
那人一听，说：“哎哟，是的哈。”
为首的黑衣人瞅了一眼那人，又看了一眼小可说：“滚下来，要不老子不客气。”
“大哥你好凶哟，我不下来，你们肯定是坏人，我豆是不下来。”
为首的黑衣人给两个黑衣人使眼色，便见得两个黑衣人突然飞身向前，直向小可的桃树飞去。
然后，扑上去的两个黑衣人摔在了地上。
“两位大哥，你们这又是啷个啦，不会爬树子你们说一声嘛，我来拉你们。要吃桃子，也说一声嘛，小弟我摘给你们就是了。你们爬上来，把树都压断了咋办。”
为首的黑衣人赶紧把那两人拉过来，两个人摔了个结实，却不知道怎么摔的，只疼的不停的叫。
为首的黑衣人让人把两人拉开，然后拉起手里的弓箭，对着小可说：“下来，马上给老子下来。要不老子射死你！”
小可将手里最后一口桃子咬掉，假装一不小心，桃核落下来，正好打在黑衣人的手上，那人手一放，箭直向小可而去。
但是，偏了！
那黑衣人了现自己的手紫了一大片，而始作俑者，不过了一颗桃核。
“哎哟，大哥，不好意思，手误，手误，要不要我给你吹一下，吹了就不疼了。”小可说着作势就要下树。
那人飞快散开，所有人都围上来，却见得小可又退回树上。
那黑衣人盯着自己手上那团青紫，恨不得找个缝钻下去，NND，堂堂唐门的人，居然被一个小娃娃给暗算了。
小可又摘了一个桃子，咵唧又是一口。
“现在怎么办？”
为首的黑衣人倒吸一口气，怎么办，使绝招。
“对一个小娃娃，使暗器是不是有点……”
为首的黑衣人恨恨的扫了一眼，那眼神在说：“这是小娃娃吗？这是一活阎王。”
众人不敢违抗，就一刹那功夫，五六种暗器直向小可的方向飞去。
然后，然后就只见好多桃子落下来。
人呢？
那颗桃树上空无一人。
而在他们的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我靠，原来桃子可以这么摘，怪不得你们都不上来。”
众人回头，却见的小可颤微微的站在一根树枝上。那不断摇晃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从那枝头上掉下来。
最可恶的是，他就是不掉下来，最最可恶的是，他又咵唧咬了一口桃子。
为首的黑衣人左右使个眼色，又是一阵暗器雨。
暴雨梨花针都使出来了。
众人期待着一个刺猥出现，刚才和小可搭腔的黑衣某男甚至露出了一丝怜悯。
然后，人终于倒下了。
是的，人终于倒下了，所有的黑衣人终于倒下了。
那颗小桃树上的桃子也落下了不少。
当莲子带着几个香山书院的弟子来到时，见到的就是一地的桃子和一地的黑衣人。
万重山叹口气，为这群黑衣兄弟默哀了三分钟。
有句话在香山书院相当流行“阎王好打发，小可最难缠。”但是这句话怎么就没人告诉他们呢？
小可让几个师兄弟把这群黑衣人拉到李伯屋子里去。
好的是，李伯并没有被杀害，只是被打晕了。小可让莲子把李伯扶到床上去躺好。这才出来冲万重山挥挥手，万重山让人打了几桶水来，直接往这些人身上泼。
一共十二个人，小可好笑的想，派了一打人。这要是一打馒头该多好。
黑衣人相继醒过来，都搞不清楚状况，就只见得小可手里拿着一把刀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不说是吧。知道这是什么吗？”小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摇头，一直摇头。
“这个东西叫做半步癫，对了就是刚才那个半步倒的哥哥，半步倒，中了后，瞬间倒地，武功尽失。半步癫嘛，中了后瞬间意识全无，自我摧残，据说中了的，连自己的舌头都咬来吃了，咬自己的手脚，那都是小意思啦。最最夸张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摇头，恐惧的摇头。
“中了这个，自己把自己吃的一点都不剩。！”
“不可能，你豁我，自己就吃不到自己的鼻子！”
“哦，好像是哈，但是他可以吃到你的呀。”小可好像恍然大悟般。
“好久没试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小可说完拿着瓶子就走向说话的黑衣人。
“我们是老大派来的！”
“哪个是你们的老大！”
“我们老大是唐门良善堂的铁长老！”
“良善堂，哈，真是良善呀，为啥要杀我。”
“不知道！”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小可扬了扬手中的瓶子。
“老子真的不知道！”为首的黑衣人直着脖子大声说。
小可恨恨的一拍桌子“不知道你就来杀人，你们唐门也是有脸有面的门派，你们先人唐七唐三哪个不是英雄好汉。就是你们现在的唐青山也是武林中人人敬重的前辈。你们居然啥都不知道就出来杀人！”
众黑衣人听得小可这话，真心觉得丢人。然后更丢人的还在后头。
“十二个人杀人，弄个陷阱吧，弄的不三不四，连我的毛发都木有伤倒。好嘛，暴雨梨花针你们都用上了，一只鸡都没杀死。你们说你们是唐门的，冒充的吧，这暴雨梨花针，是买的还是捡的，是不是弄了个山寨货？”
为首的黑衣人气的，直着脖子：“老子就是唐门的，暴雨梨花针也是真的，老子是折在你娃娃手上了，要杀要剐随便。”
“哎哟哟，这位大哥硬气呢，即然这样，就尝尝半步癫的滋味吧！”小可说着，故意走进黑老大。
“那个小兄弟，你放过张三吧，他就是嘴硬！”那个一直对小可有好感的黑衣人赶紧说道，满脸的讨好。
“放过他，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一听，这几个意思。
“那个需要我们兄弟做什么，尽管说。”
小可对万重山及几个师兄弟递了个眼色，万重山知趣的带着人出去了。
小可从身上掏出一个本子，对张三说：“把唐门现在所有重要人物，职位，给我写详细的写出来。还有铁长老的所有信息，最好不要有所遗漏，也不要骗我，我就放过你们。”
张三还犹豫不决，就听旁边的人说：“写吧，老大，你家媳妇都快生了，而且我们知道的，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小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旁边这位仁兄。
张三说：“别看了，我会诚实的写的。你要说话算话。”
小可哼了一声：“好好写吧，幸好你们没杀李伯，要不你们现在还有命？你这写的东西，我随便能够得到，不过看你们也不算大恶之人，给你们个机会而矣。”
那张三也不多说，认真的写起来。偶尔还挠挠头。
足足一个时辰，一个本子都快写满了，才停笔。
小可接过来看了，哑然失笑，那字歪瓜裂枣不说，真的是鸡毛蒜皮，连铁长老有几个妾都写上去了。
众人见小可笑了，也跟着傻笑。
小可一本正经的说：“以后接活，也问问原因，人死的方法有千万种，活着真的很难。你们的家人也不希望某一天就莫名其妙的见不到你们。”
众人默然，然后，然后就眼前一黑，啥都不知道了。
小可吩咐莲子叫万重山他们进来，把这些人装上马车，扔到十里外的官路上去。
装好后，想了想，又对万重山说，把他们扔到官路外的树林吧，好歹给他们留过活路。
小可和莲子如约去了香山书院，范进等在院门口，焦急的问出了啥事。
小可笑笑说没什么。两人一起拜见了傅院长。
刚才的事傅红雪显然已经知道，却全然不在意，这让范进一直想不通，看小可的眼光，满是不解，但没有人告诉他谜底。
傅红雪给了小可两封信，一封让他带给翰林院的崔大人。另一封带给长虹书院的薜院长。
傅红雪又叮嘱范进，进京后要有不明白的地方，要多问小可。
傅红雪让范进先出去，又单独跟小可聊了半个时辰。
回程的路上，范进几次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终是没问出口。
小可回到柯府，便见的玟青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小可拍拍衣服，笑咪咪的说：“青哥哥，你那半步倒真好用！”
莲子觉得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掉地上了，赶紧躺一边去了。
“有没有伤到哪？”玟青刚还铁青的脸，瞬间便苍白着翻小可的身子。
“没，你的半步倒太好用了，真没，好了，真没！”小可一边推着玟青向里走，一边认真的说。
“这死暗影又被你派到哪去了？不是说好跟着的吗？”
“马上要上京了，很多事要处理呀，我这不是去香山书院，也不过是遇到几个小毛贼。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后暗影不在，带上我。”
小可站住：“你确定，你不是离不开你的屋子吗？”
玟青傲骄的说：“大爷的事做完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奔可尘院而去。
令人费解的是，小可很快收到两封信，对他遇刺这事表达了关怀和遣责。
另据说，那十二人回唐门的途径，遇到两次截杀，虽不致命，缺胳膊少腿都有发生。据说那十二人发誓终身不出蜀。
小可遇刺这件事不过是个小插曲，不管怎样的希望时光停住，上京的日子越来越近。
杜老爷子没事就往柯府跑，常听到两个老爷子下棋争吵的声音。
最近柯老爷子成了话唠，不停的吩咐常宽做这做那；不停的问小可准备情况，不停的找玟青聊天。
再多的停留终还是要开始新的旅程。
这一日是一个不错的日子。
小可早早的起床，早早的去容安馆。常宽悄悄的告诉小可，老爷子又是一夜未眠。
小可皱了皱眉头，心里莫名的难过，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和爷爷分开。
小可走进屋去，老爷子正在书桌前发呆。
小可轻轻的叫了声“爷爷”
柯老爷子抬起头来说：“你来了。”
小可走上前去抱住柯老爷子，吸了吸鼻子说：“要不一起去走吧。”
柯老爷子笑笑，摇摇头。
“我会每天都想爷爷的。”
柯老爷子拍拍小可的手“想爷爷就给爷爷写信，小青和小墨的速度都很快的。”
小可卟哧一笑：“小青和小墨估计会累的生无可恋了。”
柯老爷子也笑了。常宽见爷孙俩聊的热络，吩咐人将早餐送了来。
爷孙俩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的吃完早餐。
尘歌和玟青都过来给柯老爷子磕头。
杜老爷子把一切收拾好，也过来和柯老爷子话别。
本来杜子腾也要跟着杜老爷子进京的，但是因为上官玦，这小子居然愿意留下来，很是让人意外。
日头渐渐向上，常宽不得不提醒柯老爷子，再不出发，这是要错过宿头了。
当小可的马车消失在柯府门外的小巷，柯老爷子抬头望天，耳边想起小可幼时稚嫩的声音：“爷爷，想哭的时候，抬起头眼泪就不会流下来哟！”
那个想哭的时候抬头的孩子，前面等待你的将是什么呢？
愿上天怜惜，愿爱你的人都能珍惜。
那一年，楚宣王十五年，柯小可领着一纸圣旨，从江南到上京，一路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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