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唱戏?呵,原来都在演戏吗?”白慕寅冷眼扫向岁枯道人,“连这老太婆的寒毒都是装的?”
“啧,怎么说话的,有没有礼貌,叫道长。”月落影教育她几句,又继续道,“寒毒嘛,自然不是装的,人家当时说的是不宜运功,又不是不能运功。再说了,对付你,是什么劳力伤神的事吗?”
白慕寅不屑地轻嗤一声,问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月落影也学着她不屑地轻嗤了一声,说道:“有必要告诉你吗?你马上就要死了呀。”
朱齐已经站在了白慕寅身侧,他手中的七雳鞭也已变作一杆三尺硬鞭,硬鞭末端伸出一根利刺,在月光下闪着透骨的幽光,正抵在白慕寅喉前。
朱齐厉斥一声:“你究竟是谁?”
白慕寅却置若罔闻,紧盯着月落影,哑声道:“是啊,我就要死了。不如,便让我死个明白吧。”
月落影道:“活都活不明白,死又怎么可能死明白呢?”
白慕寅不再说话,兀自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不介意活得糊涂,但活得明白点……总归也没什么坏处。”月落影又道。她的声音不大,仿佛在自言自语,但却能让所有人都听清,又仿佛正和白慕寅讲和,“不如这样,你让我活个明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如何?”
白慕寅好像并没有听到这句话,依旧垂着头,忽然喃喃道:“难道……是那个时候……那三人……”
她倏地抬头,惊道:“那是个圈套!”
朱齐喝道:“慕寅从来只着劲装,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昨日那身衣裙都断然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是吗?她真的从来只着劲装?”白慕寅讥笑一声,又看向月落影道,“你来说。我要听你说。”她的眼中仿佛只剩下月落影一人。
月落影道:“朱七爷都已经发话了,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外人来言语。不过,以白大小姐的身份和为人,想来也不会行那般风尘之事,你是不是……错把她认成旁人了?”
月落影的语气突然变得神秘,神秘中还带了一丝挑衅,“你把她认成谁了呀?”
似乎并不想给白慕寅说话的机会,月落影又紧接着道:“不过认成谁也无所谓了,毕竟……我不是在那个时候看穿你的。”
白慕寅道:“究竟是什么时候?”
月落影笑道:“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易容天衣无缝,你绝不可能一眼看穿!”
白慕寅突然情绪大变,变得异常激动,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甚至无视肩上的拂尘,挣扎着向前挪了两步。
月落影不由被她吓得后撤了一步,心说:这人什么毛病,还不许有人质疑她的演技吗?
“嗞,你激动个什么劲,我又没说你扮得不像。”月落影摸着下巴开始在院内踱步,“其实呢,你的易容术真得很厉害,声音,语气,身形,姿态都和她一模一样。只可惜……”
“可惜什么?”白慕寅急道。
“可惜……”月落影说着就摸上了自己的脸,动作和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三分做作,七分油腻,“本公子器宇轩昂,天人之姿,你把持不住,亲了我一口,还记得吗?”
白慕寅冷哼一声,目光在院中扫了一圈,道:“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亮出来,就不怕旁人生疑吗?”
月落影不怕死地回了一句:“怕呀,可这不是想让你死得明白点吗?”
白慕寅观察院中几人神情,发现几人竟然都没有动容。尤其是朱齐,不仅没有对月落影的身份起疑,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更冷了几分。
白慕寅咬牙恨恨道:“就算亲了你又如何?”
“不如何。”月落影摸着自己的嘴唇,回味道,“关键就是,你和她的味道不一样。”
白慕寅冷笑一声,道:“看来洛公子还真如外人说的那样,满嘴风流话。”
月落影道:“不用这么文雅,想说我是流氓,直说就好了。不过这次,问题真不在我。在你。”
“我有什么问题?”
见白慕寅追问,月落影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难为情的神色,“唉,这个……就别说了吧,你一姑娘家家的,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脸面啊。”
白慕寅冷声道:“都是将死之人了,还要什么脸面?”
“这可是你说的。”月落影眨眨眼,摆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挡在嘴边,小声说了一句——
“你有口气。”
月落影声音很小,但她毕竟和白慕寅隔了几丈远,声音再小,也够院中几人听个真切了。
屋顶上突然传来两声隐忍低笑。是王清王浊。这二人居然还未离开,只是藏身在了阴影里,暗窥局势。
白慕寅已羞得无地自容,一张脸涨得通红。
月落影见她如此模样,赶忙装模作样地摆摆手,给她找台阶下。
“也没有很严重,平时讲话,不离太近,也发现不了。”说到这儿,月落影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但确实需要注意一下了。”
王清王浊越发憋不住了,直接笑出声来,笑得动静还不小,甚至还笑掉了几块瓦片。就连一旁的岁枯道人都没忍住,只能假装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笑意。
“够了。”白慕寅忍无可忍,怒斥一声,“你就不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白慕寅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真正的白虎堂大小姐。如今此人假扮“白慕寅”入朱雀堂,而真正的白慕寅却不知所踪,生死未卜。此时用白慕寅的下落作为要挟,确实是一条脱身之计。
可月落影却不以为然,摇摇头,“不想。”
当然,她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已经知道了。
在月落影认出面前这个白大小姐是假冒的以后,便让狗腿子去打听正牌大小姐的下落了。昨日猫耳朵和狗腿子出现在朱雀堂,其实就是来传信的。二人告诉她,白慕寅匿迹多日,现已寻得其踪,性命无忧。
月落影长出一口气,懒懒道:“现在你能死个明白了,还有遗言吗?”
白慕寅低头不语。
月落影道:“没有吗?那就有劳朱堂主……”
月落影的话还没说完,白慕寅口中突然发出几声狞笑。
“我有遗言!”
她此时再开口,已经不再是那副沙哑的女声,细听之下,她的声音竟与月落影有几分相似。
“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
话音刚落,白慕寅周身陡然迸出一股真气,瞬间将岁枯道人震出数丈。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白慕寅又紧接着一掌朝岁枯道人攻了上去。
“娘,当心。”
一声惊呼,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岁枯道人身前。
“娘?”
院中几人惊愕,定睛一瞧,发现那身影手上脚上脖子上都还挂着断裂的锁链,竟是那银发苍目的扈万农。
扈万农不知何时挣脱束缚逃了出来。他的眼睛青得像天一般,但眼底清明,似乎神智很清醒。
他抬手接下白慕寅一掌。二人内力对冲,院中瞬间翻起一股气浪,像是平地掀起一阵能拔木吞人的羊角旋风一般,将满地的枯枝败叶卷起数丈。
空中的枝叶迷了人眼,可月落影的眼睛却愈发清晰。
因为白慕寅竟然……
顷刻间,白慕寅与扈万农便已经过了几十招,可她却丝毫不落下风。突然,几颗黑色的弹丸从她袖中飞出,竟是几颗雷火弹。雷火弹在地上炸裂,倏地扬起了漫天尘沙,将二人打斗的身影吞了个干净。
打斗的声音还不断从沙霾中传来。
扈万农厉斥:“妖人,你究竟是谁?”
白慕寅的笑声紧接着响起:“我是谁?你还没看出来吗?”
岁枯道人轻轻一挥拂尘,满天的沙土便落了下来。而尘埃落定的时候,白慕寅却突然出现在了花见怜面前。
“轰”一声,掌风相撞。
但接下这一掌的,却是月落影。
白慕寅勾唇讥笑,“这就沉不住气了?还以为能多玩一会呢!”说完,她倏地推出一掌,而月落影也同时推出一掌,二人被对方掌气所震,双双翻身落地。
月落影落地站定,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见手掌上几道焦红的裂纹由掌心向外蔓延。轻捏手掌,手掌再次展开时,掌中几道纹路已然消失。
月落影咬牙轻嗤一声,冷眼望向白慕寅,果然见她整条右臂已状若焦骨。
朱齐惊呼:“焚焰掌!”
而就在这时,扈万农突然大叫一声,瘫倒在地。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扈万农躺在地上痛苦挣扎。他的手掌上像是覆了一层烧红的炭木一样,不断显出炽红的皲裂纹路。
“万农!”
岁枯道人哀嚎一声,就准备扑到扈万农身上。月落影立刻掠到她身侧,将她拦下。
岩浆般的纹路自扈万农的右臂逐渐向上蔓延,不出片刻,便爬满了扈万农的全身。一阵轻风吹过,扈万农就化作一抔黑灰,随风散去。
“万农!”
“三哥!”
院中几人不由都朝那黑灰奔了过去。
趁众人分神,白慕寅抢下婴尸转身便逃。可她刚跃至半空,却见一张巨网扑面而来。
王清王浊不知何时竟已布好天罗地网阵。
天罗丝铺满庭院上空,白慕寅已是插翅难飞。
白慕寅低声嗤骂一句,又凌空倒翻落地。而就在她落地的刹那,眼前幽光一晃,七雳鞭的尾刺已近至额前。她立刻拧身躲过尾刺,不料,七雳鞭却在半空突然回挑,来了个“神龙摆尾”。白慕寅避闪不及,被尖利的尾刺扫中面部,脸上便立马多出一道划痕。
那道划痕由白慕寅的额心连到嘴角,将她的脸一分为二,划痕又宽又深,可划痕中却没有丁点血液流出。
“你……是谁?”
月落影只说了三个字,但仅仅三个字就好像已经耗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划痕无疑是化在了白慕寅的易容面/具上。月落影很想立刻冲上前去,将那张面具扯下,可又忽然感觉浑身僵硬,竟似乎一步都已迈不动。
她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她很愤怒,可心中燃起的怒火却都是冷焰,烧得整个人从头凉到脚——这是恐惧。
她在害怕。
白慕寅紧盯着月落影,突然冷笑一声,抬手揭下了半张面具。
面具揭下,便看到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在看见血瞳的那一刻,月落影突然身形一闪,五指紧勾,直逼白慕寅命门。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突然从白慕寅脚下破土而出,像恶狗扑食一般扑向月落影。
月落影当即侧身躲开那人的攻势。二人错身之时,一阵刺鼻的腐臭传进月落影的鼻腔,定睛一瞧,却见那人脸上早已腐坏,竟赫然是一具腐尸。
连丝的腐肉敷衍地粘在白骨上,几条带血的肉丝因为腐尸动作剧烈,竟似有脱落飞出的势态,而在那摇曳的血肉里居然还卧着密密麻麻蠕动的蛆虫。
二人错身而过。腐尸扑了个空,扑在院墙上,像只壁虎一样黏在上面。它一黏在墙上,就立刻蜷起双腿,一蹬墙面,又朝着月落影反扑过去。只是它这次只扑了半程,就被不知从哪闪出来的花见怜横腿扫飞。
飞出去的尸体又黏在了墙上,但却不再像一只壁虎,而像一滩烂泥——腐尸整个身体被震碎,每个关节都被打断,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滑落在地。
就在这时,院中突然响起一声扭曲刺耳的尖啸。
月落影猛地回身,却又见一具腐尸朝自己扑了过来。腐尸大张着嘴,喉中不断发出尖锐的嘶叫,像是凌空刺来了一把生了锈的钢刃。可钢刃没有刺进月落影的耳朵,却是直接插进了月落影的胃里。
因为发出嘶叫的不是那具腐尸,而是一只金头蜈蚣。
只见在那腐尸大张的口中,一只巨大的蜈蚣正高昂着触角,颤动着肥硕的身躯,发出尖利的狂笑。
月落影眼底一颤,下意识想找地方躲,踉跄着后撤几步,险些跌坐在地。而就在她愣神之际,腐尸已经扑了上来。眼瞧那蜈蚣的千足已经快要踩上月落影的脸,突然,一条细软的银蛇从腐尸眼眶中钻了出来。
银蛇在月光下闪着透骨幽光,赫然不是银蛇,而是七雳鞭的尾刺。
朱齐手肘一沉,已将七雳鞭收回腰间。七雳鞭回撤时的力道强劲,直接将腐尸的头颅扯飞,砸碎在墙上。
可飞出去的是头颅,却不是蜈蚣。
那只金头蜈蚣受了惊吓,在头颅脱落的瞬间忽然从腐尸口中跳出,抱在了月落影的脸上。
巨大的蜈蚣盘踞在月落影脸上,将她整张脸完全盖住。
如果说,在第一眼看到蜈蚣的时候,月落影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那她现在就已经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的大脑已经完全空白,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身在何处,只呆愣愣站在原地,手脚发凉,动也不敢动。
不过好在那只蜈蚣似乎并不想在月落影脸上安家落户,只在月落影脸上爬了一转,又忽然猛地跳出,跳回了那具已经没有头颅的腐尸身上。
腐尸原本因为失去了头颅,已经瘫软在地。蜈蚣爬到腐尸身上,“刺溜”一下从腐尸的脖子里钻了进去。无头腐尸立刻回光返照,倏地向上一窜,腾空跃起数丈,却在半空突然散了架。
空中隐约划过几道银光,无头腐尸就变成了无头碎尸。
一只一乍长的蜈蚣混在其中,随着尸雨一起落下。又突听“咻”一声,一枚树叶自花见怜指间飞出,像暗镖一样将下落的蜈蚣牢牢钉在了墙上。
金头蜈蚣抽动了两下,终于没了动静,也终于不再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
但院中却并没有因此安静下来。
一连串诡怪的声音又忽然在墙边响起。
这种声音就像是饿狼在嚼碎骨头时发出的声音,甚至比蜈蚣的叫声更加刺耳。只远远听在耳朵里,就已觉得连自己的骨头也正被饿狼的利齿磨吮。
声音来自于先前被震碎在墙上的那具腐尸。
那具腐尸突然开始蠕动起来。它每动一下,身上关节都发出一声“咔嚓”怪响。怪响连连不绝,不出片刻,腐尸居然重新站了起来。只是它此时的姿势已经诡异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腐尸仰面朝上,但四肢着地,身上几乎每个关节都被反折。它的胸腔弓起,四肢不知为何变得奇长无比,而它的头颅则因为颈部断裂,倒悬在脖颈下,摇摇欲坠。
任何人看到这种场面都很难再谈笑自若。朱齐骇然道:“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
月落影一面警惕着腐尸,一面望向白慕寅,却见她正单膝跪地,右掌覆与地面,敛眸垂首,嘴唇微动,口中默默似在念诀。
她与花见怜对望一眼,无需言语,便已心照不宣。
二人同时闪身上前,一齐攻向白慕寅。而就在二人掠起的瞬间,那具腐尸也突然窜出,仿佛利箭离弦,直冲月落影而来。
月落影眼疾手快,腐尸刚有动作,几枚短箭就已从她袖中抖出。可那腐尸行动敏捷,竟然左右避闪,将几枚短箭全部躲开。
腐尸四肢并用,迅捷如豹,三两个纵跃便到月落影身前。
正这时,朱齐突然甩鞭转腕,抡起鞭花,鞭鞭带响,接连七声“霹雳”,已有七七四十九簇火焰劈甩而出。他忽又后撤两步,拧身挑鞭,链鞭绕身一周,过背而出。
一招“白蛇吐信”,七雳鞭尾刺借势窜出,却是朝着月落影刺了过去。
朱齐当然不是想暗伤月落影,月落影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在鞭花舞起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明白了朱齐的意图。
顷刻间,尾刺已到了眉间,月落影脚尖一点,整个人随着尾刺的走势向后倒滑而出。在尾刺余劲将散的时候,她忽然徒手接下尾刺,再一沉肘。朱齐也同时沉肘。七雳鞭陡然绷直。原本柔软的链鞭,此时已赫然变作一口刚硬的铡刀。
腐尸正避闪火焰,突地向前扑出,被铡刀直接腰斩。被斩断的上半身已经没了动静,可下半身却还在挣扎着不断踢踹,居然好像无论如何也杀不死。
月落影看到这场景,不由联想到了恶心的茶婆虫,又不由想起只在片刻之前,自己脸上还曾经爬上过一只蜈蚣。
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直接将手中握着的尾刺朝残尸掷去。
尾刺并没有掷在残尸身上,却掷出一响霹雳惊雷,炽亮火焰应声而出,正落在残尸身上,只一簇,便将整具残尸点燃。
地上,燃烧的尸体还在倔强地蠕动,直到火焰熄灭,一只已经被烧至焦黑的的蜈蚣才从残尸腰部断处爬出。
蜈蚣被烈火烤炙,气数已尽,爬出来没多久,就死了。
白慕寅早已无心顾及腐尸。花见怜已经缠着她,同她过了数十招。
白慕寅的身法古怪,看似毫无章法,细看下,却都是各名门大派的绝学变式,一式百变,千奇百怪。如此身手,几乎已可在任何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但即便如此,她在花见怜手下也绝对走不过十招。
花见怜的确留手了。不是他心慈,不愿伤人,而是他性慎,不愿冒进。
面前这个白慕寅,无疑是个未知的变数。未知的东西,总是可怕的。这个人一定是个很可怕的存在。
对上竹里馆杀手,她几乎与之战成平手。对上扈万农,她也几乎与之战成平手。如今对上花见怜,面对迅疾如风的攻势,她虽无力出招,只顾避闪,但应付起来居然游刃有余,几番下来,她的脸上竟还挂起了笑容,将心中的嘲讽和挑衅表达地淋漓尽致。
花见怜一掌劈出,出掌还显半推半就,掌风一起,却已变了攻势,似狂风卷浪,暴雨翻波。
白慕寅一时不备,险些中招,脸上的笑容不由收敛,频频躲闪,额前也渐渐开始渗出冷汗。
花见怜一反常态,步步紧逼,招招致命。虽已快将白慕寅逼至绝境,但如此一味强攻,必留破绽。
果然,花见怜转身之际,左侧出现破绽,白慕寅当即五指一勾,疾攻而上。但她却没想到,这个破绽并不是留给她的,而是留给月落影的。
月落影突然出现,与花见怜左右齐攻,将白慕寅的六路八方完全封死。
这本该是一招制胜的时刻。
白慕寅本该已被二人拿住。可她的身子却突然向后仰倒,贴着地面滑了出去,像泥鳅一样从二人身下钻过。
白慕寅一下滑出数丈,起身之际,她又忽然一掌劈向地面,只听“咯”一声,整个院子的地面瞬间开裂,一只又一只腐烂的手接连从地下探了出来。
数十具腐尸从地下窜出,将几人团团围住。
月落影和花见怜被成堆的尸体围得水泄不通,此时,已换作他二人的六路八方被完全封死。
朱齐在一旁抵挡飞扑过来的腐尸,自顾不暇。
而从扈万农化成灰开始就一直跪地不起的岁枯道人,也正被腐尸围攻。
她先前一直捧着扈万农的骨灰失神,根本没留心周围发生了什么。如今见几个“怪物”朝自己围过来,随手将其震飞,不料那些“怪物”竟然不死不伤,又扑上来,不由心中惊骇,一时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又有大批腐尸从四周屋顶鱼贯而来。一部分腐尸直接扑向藏匿于屋顶上的王清王浊,而另一部分则扑到了空中的天罗地网阵上,开始疯狂地啃噬天罗丝。
天罗丝锋利,那些腐尸不断啃噬,身上的腐肉和白骨也不断地被削成肉屑骨屑,如雨般洒向院中,让本就狼藉的院落变得越发腥臭。
白慕寅负手看着面前狼狈的众人。
“怎么样?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她嬉笑了两声,抬手覆在了另外半张脸上。
可不等她再将脸皮揭下,花见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掌劈向她的面门。
白慕寅侧身堪堪躲过,掠至一旁。她看着又一次被腐尸围住的花见怜,拍了拍心口,佯装受到惊吓。
“唔,好险好险,差点伤到我。华公子好大的火气,可是肝火过旺?近日可有感到口干口臭?”
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月落影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可她却根本记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听谁说过这句话。只觉得一听到这句话,心中的恐惧就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怒火。
她想杀了眼前这个人。没有理由。
月落影眼中杀意骤燃,她猛地从尸堆中窜出,直冲白慕寅而去。这一次,她似乎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指尖也已有了变化之势。
白慕寅轻笑一声,也迎了上去。
忽然,一道白影凭空出现在二人中间,一拳直打白慕寅心口。
花见怜这一拳已是起了杀意,拳风强横,白慕寅来不及避闪,只能撤掌护住心脉。
正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尸雨,腐尸从天而降,直接将乱战的几人溺在尸海之中。
院落上空的天罗地网阵已破,而王清王浊被腐尸纠缠,早已无暇顾及其他。
白慕寅在尸潮中脱身,捡起被遗落在地上的婴尸,飞身跃上屋顶,很快便没了踪影,只在无边的黑夜中留下一句话——
“洛公子,华公子,来日方长,我们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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