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凡人、英雄

　　人，首先在寻求生存，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活着而奋斗。在生存之余，人们开始寻求其他充实自己灵魂的东西。米奈希尔二世为自己的权利不断和巴罗夫家族、澈水湖领主斗争；塞德尼斯.席瓦莱恩男爵也是一样，他为自己的权势加入王党，参加王城之战和部落战斗，这些都是为了自己能获得更多的权势地位而斗争；地精的贸易亲王们，四处寻求商机，相互厮杀争斗贸易领地，他们为了财富而斗争；洛丹伦王国内部的一些贵族们，他们或是音乐大家，或是绘画大师，或是其他艺术大家，或赋弄风雅，或指点江山，或贬损他人，他们为名声而斗争。权利、财富、名声，这三者相辅相成，是人类永恒不变的话题。就有《海贼王》的开头形容罗杰的话，财富、名声、势力、拥有整个世界的男人。

　　是的，这些人就是凡人，就算米奈希尔二世成为整个洛丹伦大陆之主，就算贸易亲王他能赚再多的金币，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有一位伟大的艺术家的高超技艺，他们也是一介凡人。但是他们乐在其中，他们认为他们掌控了世界。

　　有另外一些人，他们比这些凡人稍微再多一些高尚的追求。他们或追求荣耀，或追求战争，征伐，或和平，统一，平衡，自然，又或者是信仰，守护，复仇等等，再如知识奥秘，这些人比那些凡人更加纯粹一些，坚定一些。这里所谓的人，指的是智慧生物。例如邪恶术士追求毁灭，征伐；圣骑士追求守护，荣耀；牧师追求教导，传颂；法师追求知识，奥秘。

　　这些人相对于凡人来说，他们和凡人紧紧相连，而又超脱于凡人。我们可以称之为英雄。

　　这所有的凡人和英雄构建成世界。

　　凡人啊，真是被名利权所迷惑倾倒，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他们错了吗？不，他们没错。

　　英雄，为了自己的信仰，杀戮，征伐，守护，复仇，教育，感召，探索，发现，他们同样沉迷其中，致死不休。他们错了吗？不，他们也没错。

　　凡人们可以轻言放弃，可以轻易转换门庭，可以名利权三收而不倦。

　　而英雄们却不能，他们一旦确定了自己的道路，他们将为之奋斗终生。只要有任何摇摆，他们都将停滞不前，堕入混沌之中。正因为妈妈吉娜远离喧嚣的王城，在卡尔斯通庄园近乎隐居，如此一个内心纯粹干净的奎尔多雷，才能在王城之战后，提炼自我，晋升传奇。

　　罗伊为席瓦莱恩男爵出谋划策，因为他是一个凡人。凡人，身处尘世，他就要维系那一条条链接他的名利权情爱的关系网。但是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他想成为一名英雄，他想成为一名大法师，将来出现在黑暗之门二十年的海加尔山圣山之战。他就要慢慢斩断那世俗名利权情爱的网，否则他永远无法成为英雄。

　　当席瓦莱恩男爵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罗伊，当我儿子吧。将来我的地位，我的领土，我的城堡，甚至我的女人，都给你。”罗伊的内心是感动的，他知道男爵的内心七分是真诚的，只有三分是带着功利的。男爵追求过自己的妈妈，并且现在还没有放弃，他爱屋及乌。罗伊第一次感到真正的父爱。但是罗伊拒绝了，因为罗伊不想和他的世俗网太过紧密，一旦进去，那些丝线会将自己越缠越紧，无法挣脱。

　　洛丹伦大陆终将在第三次战争中化为焦土，亡灵天灾将以无可抵挡之势，将文明化作灰烬。在此之前，罗伊只会一心投入魔法学习之中，必须在十几年的时间从常人转变为大法师。任何名势在这个前提下，都毫无意义，只能是反向的负担。

　　早起的罗伊，想往常一样，站在房间的窗台上眺望远方，思考人生。跟随妈妈学习魔法将近一年，一年之中，每天早晨坚持冥想，却只学习了两个一级魔法，妈妈表示这是正常情况，罗伊却对自己很不满意。然而思路却清晰了很多，思考问题时，心中有如明镜一般。很容易就能分析出利弊，这倒是意外之喜。

　　玛琳莎幽幽地从睡梦中醒来，当她睁开眼睛向四周望去，一道身影阻挡了从窗外逸射进来的光线。“呀，主人。您已经起床了。”每天叫醒主人，是她的权利，也是她的义务，但是今天这种情况.....

　　昨天她经历了几个人生第一次，第一次和主人公用浴缸，第一次陪主人与尊贵的男爵同席，第一次和主人睡一张床......可惜主人一整晚只是抱着她，并没有其他动作。她知道主人没有把她从少女变成一个女人的原因，主人说过很多次，但是这还是她成功的昨天的极大的遗憾。这也是玛琳莎一整晚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没有睡着的原因，同时也是她没有履行叫醒主人的义务的原因。

　　“醒了就起来吧。感觉履行为主人梳洗的义务。”罗伊柔和微笑地命令道。

　　“好的，主人。”叫主人的感觉真好，这是她光明正大地叫罗伊主人的第三天。

　　洗漱整装整理仪容结束，早有仆人在门口等候，将两人带到二楼餐厅。

　　“哟，亲爱的小罗伊，这么早。”男爵也早早地起来享用早点了，和他同桌用餐的是昨天在歌剧里面扮演朱丽叶的奇薇。

　　“日安，塞德尼斯叔叔。”男爵高塔的早点比其他地方的早点都要早很多，这是法师贵族的习惯。法师贵族往往会在早晨冥想之前享用早点，这样可以让法师在冥想的时候更加集中精神，而不会因为饥饿打断冥想的专注。

　　罗伊装了点食物，坐到男爵的身边。

　　“昨天睡得怎么样？还舒适吗？”

　　罗伊点点头，“和家里一样舒适。”

　　“那就多住几天吧，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不了，我今天要赶到达拉然，最好明天就能报名。”

　　“何必急着一两天，我记得达拉然学徒的报名时间截止到八月底，至少还有十天的时间。”

　　罗伊脸上露出灿然地笑容，“没有人会拒绝早一天接受魔法的召唤，真的。”

　　男爵脸上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你面前的这位就是，而且彻底拒绝，拒绝一生。”然后两人都笑了起来。“那我就不留你了。”

　　在男爵身旁的奇薇突然说道：“罗伊大人，你觉得我昨天的演出表现怎么样？可以打多少分？”她有些洋洋得意地问着罗伊。

　　昨天晚上罗伊和男爵聊完回到歌剧院时，演出正到高潮部分。罗伊想了想：“昨天整个歌剧，如果十分是满分，我给九分，确实精彩绝伦。”他的话让奇薇脸上出现笑容，但是罗伊后半句却让她的笑容完全消失，“唯一扣的那一分，就是你的头上。”罗伊的话一点不留情面。

　　这让奇薇大为不满，“我觉得我的演出很完美了呀，怎么会？”

　　男爵把口中的食物咽下，“我同意罗伊的观点。”这话让奇薇一呆，她以为男爵应该对她的表演赞不绝口的。

　　罗伊继续说道：“单从演唱和舞蹈来说，无可否定，你确实做得很到位。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由这两个字开始发生转折，“但是，你并没有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角色之中，心有旁骛，导致你成为这场歌剧的短板。”

　　男爵大笑起来，“不愧为沙克尔顿大师的学生，奎尔多雷抚养长大的孩子，评定简直一针见血。”男爵啪啪朱丽叶的演出者的肩膀，“加油，朱丽叶，你还可以做得更好。”

　　很多事情都是一样，心有旁骛，就会出现瑕疵。其他角色的扮演者都是男爵高塔的仆人，他们全神贯注地投入演出，他们的内心只有歌剧，当然能演好角色。奇薇是为了取悦男爵，她中途数次偷看男爵的表情，当然会出现纰漏。

　　很快其他人也都下来了。罗伊用完早点，男爵亲自带他到高塔的冥想室，这应该是男爵父亲用过的冥想室，各种摆设都相当考究。冥想的六芒星座也是用上好的材料制成。

　　等罗伊冥想结束来到楼下，其他人也都已经准备好出发了。男爵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让罗伊带到达拉然使用，又被罗伊拒绝了。

　　“不要，如果塞德尼斯叔叔执意要我带上这些东西，我以后再也不来席瓦莱恩城堡了。”这句话后，男爵马上把那些东西撤走。

　　等一众人坐上自己的马车，已经是上午九点了。罗伊让亚娜驾驶一辆马车在前面，里面坐的玛琳莎和索丽萨，而自己坐上牧师云之伤和巫医苍之风的马车，这辆马车由阿雷拉斯驾驶。所幸卡尔斯通的马车牢固可靠，很多都是冒险者做工的。冒险者做工的马车一般会考虑很多特殊情况，例如今天，一个巨魔和一个豺狼人他们的体重都比常人超出许多，再加上云之伤和罗伊，还有一些行李，马车已经超出了承载范围，但马车依然无损。

　　罗伊挤上这辆马车，主要是因为今天要和云之伤、飞鱼分别了，分别前在聆听一下牧师的教诲，我呸，主要是扯一会淡。到了希尔斯布莱德丘陵，他们两人要继续向东南方向的南海镇进发，而其他人往北的目的地魔法之都达拉然。

　　“嘿，老神棍，你为什么自己主动要求去南海镇酒馆担任酒馆常驻牧师，我原以为你会推荐一个你熟悉的同僚的呢？”

　　听完罗伊的询问，其他三人兽相互对望，然后都笑了起来，罗伊有不解地看着他们。云之伤说道：“原以为一个星期前你就会问我的，没想到最后一天分别之日你才开口。”

　　“呵呵，早知道我就不问了，憋死你们。”

　　“其实啊，我们既然在塞恩酒馆入职，早该把一些事情对领主大人讲的，但是领主大人从来不问，那么我们只有把那些东西埋在心里。你迟早会接手塞恩酒馆，你虽然年龄不大，但心智已经非常成熟，对你讲和对领主大人将也是一样的。”

　　大家也都静了下来，“这要从圣光教会说起。虽然圣光教会的主教牧师们自己不承认，但是事实上圣光教会已然分成了两个派系。以我的老师为首的众生派，以法奥大主教为首的人类派。”

　　“二十年前，南方艾泽拉斯的北郡修道院大主教法奥大人遵从圣光的意志来到洛丹伦大陆，交流学习对圣光的感悟，探讨圣光的美德，人类的天性。当时的斯坦索姆大教堂大主教正是我的老师俄腊温.克里切。”（斯坦索姆是圣光教会的发源地，斯坦索姆大教堂大主教相当于圣光教的教皇。）

　　“当法奥大人来到斯坦索姆大教堂后，我的老师和他两人相互交流，探讨，他们都是当世对圣光理解最为透彻的人物，他们的讨论持续了三天三夜，用天降祥瑞，地涌金莲不为过，那几乎是一场神迹。许多人被那场神迹感召，成为教会的信徒。”

　　“讨论结束之后，俄腊温老师当即宣布，辞去大主教的职位，同时任命法奥大人为大教堂新任大主教。事后老师对我们说，他看到了未来的碎片在他的眼前流过，未来的碎片中，法奥大人带领着教徒，将教会发展到巅峰及至。”

　　“唯一遗憾的事，法奥大人认为人类才是圣光最佳的承载体，而我的老师认为众生是平等的，所有生物都可以成为圣光的信徒。这就是教会两个派系的分歧。”

　　“法奥大人成为大主教后，教会开始四处传教，但是收获甚微，因为当时洛丹伦大陆的统治者是洛丹伦宫廷法师团，他们非常排斥教会，几乎把圣光教判定为邪教。”

　　“但是几年后，事情发生了逆转，洛丹伦宫廷法师团的掌控力因为不可名状的原因，急剧萎缩，圣光的声音逐渐开始传开。”

　　“正当大家都为这件事幸喜时，法奥大人做出了在当时看来简直是置教会于死地，几乎是向洛丹伦宫廷法师团宣战的决定，他亲自前往洛丹伦王都，支持洛丹伦名义上的国王米奈希尔二世掌权。在大家都反对的时候，隐居的俄腊温老师却站了出来，他支持法奥大人的决定并同他一起前往洛丹伦王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想到这个行动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国王陛下竟然真的获得了王国的最高话语权，开始掌控整个国家。唯一遗憾的是，老师离开洛丹伦的时候，一病不起，回归的圣光的怀抱。”

　　“从此圣光教大行其道，增增日上，不断发展壮大。”

　　云之伤停顿下来，长叹口气：“俄腊温老师的学生们，包括我，却认为教会应该往其他种族投入一些资源，却被法奥大人回绝了。我们多次争取，最后法奥大人让我们所谓的众生派不在教会任职，自行传教，向各个种族传道。”

　　“冷战？流放？”

　　云之伤笑了笑，“或许是，或许不是。刚开始几年我很不认同法奥大人的做法，认为他是分裂教会。这两年我慢慢想同了，法奥大人是对的，我们也是对的。”

　　巫医苍之风点点头，“是的，你们都是对的，就好像我和灼蝶一样，他为了壮大部族而加入部落，进攻洛丹伦王城，灼蝶认为部落攻陷洛丹伦王城，部族就可以获得更多的生存环境，部族就能壮大；而我为了壮大部族加入王城军，为洛丹伦王城提供防御，我认为部族应该和人类建立外交，和平才能获得生存环境。大家都没有错。我们都是对的，我们都没有错，只是我们选择的道路不同。”

　　“是啊，我选择去南海镇酒馆，是因为南海镇比洛丹伦更开放，各个种族的人都有，我可以去那里宣传圣光之道。”

　　“那你为什么不深入蛮荒去传道呢？”罗伊诧异地问道，不是说圣光的牧师都是不怕死的英豪吗？为了传道不惜生命。

　　“你平时挺聪明的人，怎么这会这么蠢？”云之伤怒斥道，“进入人类环境的其他种族人肯定是接受人类的文明才来的，当然更好传播圣光之道，他们成为圣光的信徒自然会传到他的种族去；我去一个野蛮的种族，他们根本不接受人类的文明，别提什么圣光之道，他们会以为我是圣光赐予他们的食量。”

　　“啊！对啊。”罗伊摸摸头，呵呵笑了。

　　苍之风点头道：“我也是一样的，达拉然是人类思想最开放的地方，也是最保守的地方，我去那个地方去将巨魔的文化展现给他们，让他们了解巨魔，同时我身为巨魔也去了解他们。这样等将来我会到部族时把愿意出来的巨魔带出来，等他们回去时就能将更多巨魔带出来，最后实现和人类的停战。”他自得地笑了起来。

　　“很完美的策略。”

　　看着人类牧师和巨魔巫医两人相互述说着自己的理想，偶尔豺狼人也会插一句。这三个人都与常人不同，他们都拥有伟大的理想，他们都曾是失败者，他们都重新站起来继续为了他们的理想努力奋斗。一个人类牧师，想要将圣光的信仰传播到所有种族所有文明之中；一个巨魔巫医，想要平息巨魔和人类还有奎尔多雷数千年的纷争；一个是豺狼人战士，想要让全世界所有种族接受豺狼人，不视豺狼人为野蛮种族。

　　他们都被他们的组织、部族流放，人类牧师失去他在教会所有职位，只剩下牧师的称号；巨魔巫医同样被部族流放，只保留巫医的称号；豺狼人更是一无所有，他部族首领的头衔被其他豺狼人夺取，他只剩下衰老的战士体魄，但是他同样乐观。

　　他们都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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