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纤依不管两人，施施然进了屋子，柳吟风见纤依进去落座，便赶紧跟了进去，徐子明见没人搭理自己，倒是有些无趣，只好也走了进去，就听柳吟风道，
“想起以前在这里被蓝大将军摔出去，那时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如今蒋瓛蓝玉已死，罗俭也失了踪，真是叫人感慨。”
徐子明想起当初因为自己出去而错过了一出好戏，倒是叹气道，
“真不知道那时打成什么样子，蓝玉竟然一个打你们一群人，可惜无缘得见。”
纤依笑道，
“你叫他详细说一遍不就成了，用得着这么惋惜么？”
柳吟风看着纤依道，
“你还说，要不是当初为了见你，我也不会架拢他们来教坊司，你可知道那时有多少人看我们的笑话，害的我们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头。”
徐子明道，
“趁着人还没来，你就说说，我也好奇呢！”
三人正说得高兴，便听门外一个悠悠声音响起，
“大人，铃音到了！”
纤依见状坐直了身子，柳吟风道，
“叫她进来。”
铃音推门进来，外面的小太监自然不敢留下，掩上门就走了，铃音此时虽然已过三十，虽然仍然保养得宜，可毕竟年纪过了岁数，倒是不在像以前那样出面了，而且现在教坊司被朱棣搞得跟个堂子一样，早已风光不在。
这些年铃音看着熟识的人一个个去了，而自己上面那位也死了，倒是没人再过问过她，见屋内三人盯着自己，细看之下竟然都有些眼熟，尤其是那位对面的公子，一见之下不由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纤依，是你！”
纤依虽然被徐子明打扮了一番，不过在老熟人面前也没想能够隐瞒，听她一下就叫出自己来，倒是点头笑道，
“铃音姐姐，别来无恙。”
柳吟风在一旁哼哼道，
“这如今可是平海公主，你仔细着些。”
毕竟柳吟风在京城也是重点关注对象，铃音很快就想到他是谁了，而徐子明当初就很少见过几次，铃音道，
“柳大人，你们果然都是燕王的人，只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徐子明。”
铃音一惊，马上想了起来，不由冷笑，
“没想到当初皇上信任的人，都是燕王一党，如此岂能不输，也算是命数，你们找我所为何事？”
柳吟风听她口气，好像在为朱允炆不值，不由没好气道，
“你说话注意些，如今可是皇上的天下，小心祸从口出。”
纤依却摆手让柳吟风打住，道，
“姐姐，我来只为问你一件事，你是谁的人？当初我们逃走，可是你报的信。”
铃音道，
“不错，是我报的，不过你不还是跑了吗？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人都已经死了。”
纤依诚恳道，
“姐姐，婉笙的死真跟我没有关系，你也知道那药是蜀王妃下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这些都是徐子明在家里跟她说的，徐子明当初离开教坊司，一直都猜不透除了燕王，还会有谁在教坊司布置暗间，况且当时婉笙被毒死，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只不过铃音现在还留在这里，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她被抛弃了，另一个就是那人还有更大图谋，所以铃音才继续留在这里。
铃音道，
“知道又能如何，竟然你想知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纤依不好做主，只能看着徐子明，徐子明点点头道，
“好，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条件随便你开。”
柳吟风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打听几年前的事，不过现在教坊司也不算什么好地方了，跟以前可没法比，就算她想离开这里，也是简单的事，便道，
“你说吧，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能做到。”
铃音道，
“是晋王殿下，婉笙中毒的事我们也都知道，只不过想让各位王爷互相猜忌，好趁乱取利罢了，当时皇上只对秦王青眼有加，就算是太子，也不过如此，其他几位王爷要不是手握重兵，要不就是治世奇才，尤其是燕王蜀王，若是能因为你的事而一举搞垮两位王爷，那是最好，却没料到竟叫你跑了，只不过殿下命短，没有等到这一天。”
徐子明听完便知道她没有说谎，她不是不想离开这，而是晋王死后，根本就没有交代下来她的事，所以铃音就一直被困于此，不过铃音可没说其实是自己私心作祟，想要置纤依于死地，当初晋王虽然有心借机扳倒秦王燕王，却没让铃音阻拦纤依逃跑，只想等这件事越闹越大最好，也是铃音因着婉笙的死，不想便宜了云霓和纤依，才自己做下这个决定，如今却都推到了死人身上。
徐子明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便道，
“你想如何？可是要我带你离开这里。”
铃音道，
“不错，不过还要有关防路引，银两盘缠。”
柳吟风听了纳闷道，
“你这是要去哪？听着好像要出远门啊！”
纤依道，
“若是姐姐不嫌弃，我送你去海外可好？”
毕竟纤依以前就跟铃音熟识，倒是好心，想着她一个女子，举目无亲，往哪里去不危险，就算以前跟云霓有些嫌隙，恐怕也都是过去的事了，能照顾一下就照顾一下，铃音听了果然有一丝犹豫，不过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纤依的提议，道，
“不用了，你们还是按我说的办吧。”
柳吟风也不想让纤依跟她再有什么瓜葛，忙道，
“这个好说，我去叫纪纲弄好给你送来，没事你先下去吧。”
徐子明看铃音出去，才道，
“京里果然不太平，恐怕还有很多咱们不知道的事，如今王爷虽然登基，却也不得不防，暗地里没准还有多少心怀不轨的人呢，那晋王死的早，不然也未必轮得到燕王。”
柳吟风也道，
“本来皇上还想迁都到秦王那里去，不过太子一出事，就耽搁下来了，这事本来是太子办的，要不是出了宫里那一档子事，恐怕秦王的机会最大，连朱允炆都未必能当上皇帝，不过眼下秦王也早就死了，你说还有谁能威胁到王爷？”
纤依本来想说蜀王，不过想到那里山高路远的，出来进去都麻烦，加上当初朱允炆削藩蜀王就一直没表态，临到后来还支持燕王朱棣，如今皇上也是颇为信任朱椿，虽然把宁王封到山西去了，却一直没动其余人，就能看出来皇上也是顾忌巴蜀那里民风彪悍，需要有这个十一弟镇着，所以不能动他。
徐子明却想的更多，叫铃音离开这里也好，免得纪纲将来查到这里，恐怕那铃音知道的远不止这些，有些事情可能还牵扯到自己，只不过她不想说，等她离开叫人盯着她便是，也不怕翻上天去。
正想着就听外面喧闹起来，听声音好像是一伙当兵的，纤依皱眉道，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毕竟这里也是官坊，如今竟然连当兵都能随便进来了。”
柳吟风刚想出去喝止，徐子明便阻止道，
“别管闲事，现在京里皇上封赏的人不少，别是哪个正红的来，闹僵了不好，看看再说。”
赵公公带人在外面忙的满头大汗，不过仍然安抚不过来这群老兵油子，带头的道，
“我们是淇国公的人，过来看看齐黄两位大人的家眷，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藏着掖着，难道不能见人？”
其实外面早就有人开出来一万两的高价，就是为了先一亲芳泽，倒不是她们长得有何出众，只是身份摆在那里，原先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如今一落难，立刻就有无数人上来踩，朱棣自从把她们落籍，倒也没在过问，不过赵公公为了教坊司的名声，倒是一直推脱，说是没有调教好，不能见客，他倒不是真的替她们打算，只是这教坊司到了今天这一步，一落千丈的滋味，真是叫赵公公心里不舒坦，这样自己跟个老鸨有什么两样？赵公公为了最后一点面子，仍然坚持，也算是想保存自己最后一点颜面，毕竟以前出入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如今却被一群兵痞羞辱，实在让人无语。
柳吟风见徐子明不让出面，倒是没敢动，不过纤依有些看不下去了，毕竟这里也是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便道，
“吟风，你出去看看，可有咱们认识的人在。”
柳吟风应了一声，便开门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道，
“纪纲那小子在隔壁，要不要叫他过来？”
要说纪纲为什么会在这，那就有意思了，他原先在京城就是监视齐泰黄子澄一群人的，自然也见过他们家里人，虽然没什么过人姿色，不过如今被人哄抬一番，倒也算是起了风头，纪纲如今贵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不甘落于人后，倒也威逼赵公公把人交出来让他先拨头筹，暗道老子就是不给钱，谅你也不敢不从。
正好今天在这里喝酒，就瞧见了这一出，不过虽然淇国公没来，纪纲也不打算出面得罪他们，犯不上！且看看热闹再说，若是赵公公真敢把那些人交给这些臭丘八，那时再说，自己好歹也算朱高煦的人，邱福总不能为了一些手下，跟自己翻脸。
不过纪纲却没看到徐子明他们进来，加上三人一直待在屋里没出去，倒是外面吵起来纪纲才开始瞧热闹，就被柳吟风看着了，纤依早从徐子明那里清楚纪纲是什么人，闻言便道，
“先等等，要是闹得不厉害，就算了，现在盯着他的人太多，最好不要跟我们扯上关系。”
徐子明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同意柳吟风离开锦衣卫，虽然现在皇上用得着他们，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没一任指挥使是好死的，如今柳吟风上面再无人取代他的地位，若是柳吟风继续待下去，非被推上风口浪尖不可，那时可算骑虎难下了，别看那位置人人羡慕，可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所以才会落到纪纲身上。
不过那些兵痞显然没那么好打发，耐心也不够，已经有开始闹事的趋势了，几个小太监还被推搡在地，不过赵公公品秩较高，暂时还没人对他动手，不过看他继续拖延下去也快了，毕竟当兵的都是提着脑袋做事，耐性可不多，一言不合就能抄刀砍人，纪纲觉得这样下去若是赵公公松口答应把人给他们，自己那时出面就晚了，有截胡的嫌疑，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赶紧把他们打发了最好，虽然那几人没有纤依那么夺人心魄，不过也够自己消遣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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