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纤依倒是没有想到朱高煦此时满心龌蹉念头，她只把他当成弟弟，却不料朱高煦年少成精，此时已经完全被这个姐姐迷住了，纤依见他拉着自己不松手，便道，
“二弟颇得父皇喜爱，不过有时风头太盛也不好，大哥性子内敛，倒是不如你活泛，现在朝中议论纷纷，都说你跋扈，你倒是要收敛一些为好，免得被人拿住了把柄。”
纤依不经意抽出手来，朱高煦才算回过神，凭他的脾气，要是别人这么说他，恐怕早就炸毛了，此番听纤依一说，倒是觉得是关心他的，忙笑道，
“姐姐教训的是，小弟知道了。”
纤依也不想在这里待太久，又跟朱高煦说了一会，便告辞离开，朱高煦到纤依离开都没有缓过劲来，本来想跟人说的话也都没有说出来，等到纤依走了，朱高煦一拍大腿，道，
“把纪大人给我请来。”
纪纲在前面一直陪着小心，见徐子明被人叫出去才算松口气，暗道公主一定是离开了，其余人没有见到公主真人，倒是纷纷抱怨，加上朱高煦一直没有露面，也让他们没法发脾气，纪纲见二皇子叫自己进去，便忙跟着一个小婢往里面走，见到朱高煦时却发现他也是恍恍惚惚，一见纪纲到了，立刻抓住纪纲道，
“纪纲，我有事让你去做。”
纪纲忙堆笑道，
“二殿下吩咐。”
朱高煦仍然一副神往之色，道，
“你去打听平海公主都喜欢什么东西，对了，柳吟风以前不是一直跟着她吗？你去问问，现在我可知道大哥为什么跟父皇闹脾气了，这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世间之上，若能得到她，可比当那什么太子强多了。”
纪纲听了皱眉，暗道这可不行，别说皇上不肯，就是那徐子明，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自己还有把柄在公主手中，若是叫他们知道自己跟着朱高煦对付他们，恐怕下场不妙，而且就算公主真的吸引人，二皇子也有些太过了，她可是成了亲的。
朱高煦见纪纲不说话，倒是有些不悦，道，
“纪纲，你想什么呢？”
纪纲忙道，
“殿下，这个有些麻烦，公主平时深居简出，小的也很难见上一面，而且那柳吟风虽然不做事了，可皇上还是很器重他的，我也不能对他怎么样。”
朱高煦道，
“少啰嗦，你们锦衣卫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在她府上安插几个人还不简单，就这么定了，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朱高煦想起前面还有一帮人，倒是不在磨蹭，带着纪纲回到前面，继续喝酒去了。
纤依回去徐子明便问都在后面说了什么，纤依道，
“不像外面传得那样，二皇子还是很稳重的，恐怕是有些人别有用心，为了一己私利而夸大了吧。”
徐子明道，
“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什么，不过在场的都是一些将领，这些人可是为皇上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是让朱高煦得手，恐怕不妙。”
纤依道，
“大皇子要是知道以前喜欢的是你，不知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朱允炆到底跑哪去了，那罗俭也是真有能耐，竟然把他弄走了。”
徐子明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锦衣卫就算不得皇上宠爱，势力也不容小觑，恐怕现在朱允炆比死了还难受，你想，他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而且还亲手害死了家人，若你想出气，岂不比他死了好。”
纤依道，
“那些人不知好歹，跟王爷作对，也应有此报，不过教坊司现在变得乌烟瘴气，倒是叫人窝火，不如你带我去看看？”
徐子明吓了一跳，道，
“不行，你现在的身份，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好，绝对不行。”
纤依道，
“我自然不会就这样去，你给我打扮一下不就行了，顺便叫上柳吟风，人多应该没什么问题，相公，好不好嘛？”
徐子明受不了纤依磨他，只好投降，点着她道，
“那你不许乱说话，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
朱高炽倒是听说纤依去了朱高煦府上，此时朱瞻基也懂事了，张玲玲虽然知道了他和纤依的事，不过为了大局，倒是一直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朱瞻基多去陪着朱高炽，希望他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跟皇上较劲。
可惜朱高炽根本就不领情，对他们母子也不亲热，要不是徐皇后一直照看着，恐怕朱高炽都能把他们赶出去，朱瞻基也知道父王不喜欢他，倒是不敢在他面前乱跑，也只有在朱棣面前，才算有些活泼样子。
道衍知道这样下去朱高炽就算废了，本来朱高煦就颇得皇上喜爱，加上朱高炽一直都这么颓废，倒是很难扳回优势，就算皇后出面也未必能让皇上回心转意，无奈之下只能让人去见纤依，希望她能出面劝劝，纤依知道这事还要徐子明做决定，倒是没敢答应，徐子明也不知道如何劝说，只能徒呼奈何。
柳吟风听到纤依要去教坊司，自然也吓了一跳，不过现在他可不是以前那个小小千户了，虽然不在朝堂，可也不是一般人能请动的，徐子明一说，柳吟风便立刻吩咐下去，赵公公几十年如一日，仍然奋斗在工作岗位上，只是不复当年的威风，倒是显得更沉稳了，柳吟风也知道里面很多老人都不在了，就算偶尔有认出纤依的也不怕，现在谁敢对公主不敬，那弄死他是分分钟的事，只不过现在教坊司不比以前，若是让公主看到肮脏的一面，倒是有些不妥。
赵公公苍老了不少，他是看着柳吟风一路从朱元璋时代走过来的人，起起落落，都没有对柳吟风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混的越来越好，朱允炆自从纤依离开教坊司，就再也没有来过，所以赵公公也没了提升的空间，而且现在教坊司被朱棣这么一搞，已经成了乌烟瘴气的地方，比外面的私寮还要乱，那些军中将领听说几位大儒家眷被发配于此，也是常常光顾，有些富裕的商贾也仗着有钱，倒是叫他赶紧把人挂出来，沈玠跟安胖子仗着柳吟风的关系，更是颐指气使，不把他放在眼里。
徐子明早早给纤依打扮完毕，便叫朱投备了马车，等柳吟风来接，柳吟风安排好一切，便带着人往教坊司去了，纤依也有好久没回教坊司了，不禁和徐子明相视无言，心中都生出颇多感慨来，柳吟风坐在车里见两人不说话，笑道，
“咱们也算是在那里结识的，尤其是子明，其实我一直不服气，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你，想起来就叫人窝火，明明是我先跟殿下认识的，就算论起家世，也未必比你差什么。”
徐子明道，
“恐怕你吟风兄长得这副样子，让静儿有些不放心吧，一个男人比女人还好看，谁敢嫁你。”
纤依知道他们在胡扯，便道，
“子明当时也是满腹才学，你若不是我逼着，恐怕连这个锦衣卫都不肯当，一个男人就靠家里吃饭，哪个女子能看上你，不过现在也算是世袭了，倒要仔细挑挑，别让伯父继续等着了。”
柳吟风笑道，
“既然殿下这么关心我的事，那就把府上的羽柔姑娘给我吧，那些提亲的我也烦死了，幸好父亲不在京城，不然非郁闷死我。”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长得跟纤依相似，一个是张紫馨，柳吟风虽然也见过，可他知道张紫馨背后的身份，那可是逆贼啊！若想一解相思之意，也只有纤依身边的顾羽柔了，此时突然提出来，倒叫徐子明没有准备，纤依见状便道，
“这个可不行，我是拿她当妹妹看待的，若是你能讨她欢心，我自然不会阻拦，若是我把她给了你，那我成什么人了，你说是吧，子明。”
徐子明有些尴尬，他何尝不知道柳吟风这些年的心意，就算朱椿射了自己一箭，他也清楚里面有多无奈，只不过纤依跟他们都没什么瓜葛，现在两人回到原位，自己有时候就不能不多打算一些，毕竟这些都是自己欠下的人情，纤依没必要替自己讨好谁，而且自己现在能陪在纤依身旁，就是最大的满足了，她想怎么样，自己都要依着她才是。
柳吟风见纤依把话说到这，也不好继续，便道，
“那我可要常常去你府上了，子明给我作证，只要我能讨好羽柔，殿下就成全这桩婚事。”
纤依虽然知道徐子明对顾羽柔没有意思，不过总留在身边也不是个事，毕竟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她也不想跟别人分享子明，若是柳吟风真能把顾羽柔娶走，也是一件好事，徐子明见纤依望过来，便道，
“这个自然，静儿既然说了，那我是一定赞成的，剩下的就看你了。”
转眼教坊司便到了，三人下了车，柳吟风吩咐他们去一边等着，朱投见小姐没有带他进去的意思，便也退到一边，守着马车。
赵公公见人到了，便迎到门外，这个靖海侯他倒是听过，不过一看之下发现竟然是徐子明，不由大吃一惊，这柳吟风和徐子明以前都是皇孙身边的亲近之人，却原来都是燕王的人，难怪朱允炆不是朱棣对手，再一看旁边这位，不由浑身都抖了起来。
虽然纤依跟徐子明换回来以后性格变了很多，可那双眼睛却是瞒不过赵公公的，就算此刻纤依改了男装，赵公公依然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两人也算是恩怨颇多，如今教坊司里换了几波人了，可叫赵公公记忆深刻的，还是当初那个纤依，从皇上王爷到皇孙，无不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赵公公心里震惊，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道，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柳吟风笑道，
“什么大人，这位是靖海侯的好友，咱们进去吧。”
纤依也没想赵公公能认出她来，道，
“不知当年名动京城的铃音还在不在，叫来见见。”
赵公公忙道，
“铃音年纪大了，只负责打理一些新人，大人要见，咱这就去吩咐。”
说着便领着三人上了楼，徐子明只觉一切如梦幻一般，自己竟然又回来了，而且变回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以前遭遇的种种，唏嘘道，
“真是物是人非，吟风，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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