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天心之死
四十七
驸马府门口已备好两匹快马,冯张二人从府里走出来上了马,天香也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她本打算和他们一起去的,可宫里突然来了信,说要她进宫一趟,她不得不放弃和冯绍民一起出城的打算,看着冯张二人的马快速的驶去,天香放下了轿帘,朝着宫里的方向驶去。
相谈的事宜很快有了结果,冯绍民决定先动,她打算二日后派兵包围岭南王暂住的地方,将岭南王以及他在朝中的势力全部软禁起来,然后以莫须有的罪名革去他的王爷身份,至于其它的党羽,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
时近傍晚,冯张二人才回来,刚下了马,管家神情慌张的跑到冯绍民的面前,唤了一声驸马爷,不好了,一个时辰前,有人将这些东西送到府里来,说公主被洛阳王掳走了,如果驸马想救回公主,就到洛阳王的宅院去。
什么?冯绍民抓过管家手里的东西看着,那是天香早上出门时穿的长裙,还有天香头上带的簪子,东方洛!天香最好还是好好的,不然,我非杀了你可!冯绍民拧着眉握紧天香的长裙,迅速上了马朝东方洛的宅院跑去。
冯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千万不可卤莽,张绍民在后面大声的喊着,可冯绍民什么都听不进去,瞬间就没有了人影,管家,你马上派人跟着驸马爷去,我现在马上进宫看公主是否真的被掳走了。
是,你们几个,跟我走。
待张绍民快马加鞭赶到宫里时,正好碰上准备回府的天香,他顿觉大事不妙,大声唤了天香的名字,将天香拉上马,天香,冯兄可能被洛阳王骗了,我们现在马上去救她。
怎么回事?
东方洛派人送来了你的衣裙和发簪,造成你被他掳走的假像,冯兄担心你,就跑去东方洛的宅院救你去了,现在看到你没事,冯兄只怕会有事。
可恶!东方洛!我真想亲手杀了你!天香咬紧牙,在心里怒啐道。
天香,你看,冯兄的马,还有管家的马,来到东方洛的宅院前,张绍民下了马看道。
张大哥,现在天色有点暗下来了,我们要小心。
嗯。
走进院里,地上有几串脚印,一直到正厅里,看来是冯绍民与管家的,院里的正厅,厅门大开着,里面隐约只能看到桌椅。
天香,我走前面,张绍民上前一步,挡在天香前面,跨进了正厅,他的前脚刚落地,厅内就亮了烛光,屋内的摆设一眼看完,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倒是桌上有一封信,署名是给天香的,他先拿起那信,在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才递给了天香,天香,桌上有一封信,是给你的。
东方洛又要耍什么花招?天香拆开信,不情愿的看着,那白纸上,短短的几个字,让天香的脸,慢慢苍白起来。
信上写着:十年纠缠,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咝咝咝的声音,从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渐传渐近,天香已被信上的字搅乱了心智,而张绍民仔细的听着声音的来源,突的拉起天香就朝厅门外跑去,天香,厅里有□□!
就在两人刚刚跑出正厅时,身后的屋子砰的一声,跟随□□声轰然倒塌,炸出的碎木碎土全朝两人砸过来,张绍民本能的将天香护在身下,任由碎片砸在自己身上,两人本打算待碎片越来越小时就跑出宅子,可谁曾想,炸毁一间正厅并不是结束,东方洛的宅院里,大大小小的房子有二十多间,全都随着正厅的爆炸,迅速倒塌下去,成为一片平地,浓浓的黑烟,迅猛的火势,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在这雪夜里,显得特别的惊天动地。
冯素贞!冯素贞!天香扯破喉咙的撕喊声,在周围的爆炸声中,迅速的被湮灭,只是片刻之间,她觉得她的世界就要被打垮了,因为冯素贞,还在这所宅子里的某个角落!
不会的,她不会丢下我的,昨晚她还说要陪我一辈子的,她不会这样对我的,她一定还在某个角落,等着我去救她!张大哥,我们快起来,她还在等我们去救她,天香糊着一双眼,用力的推了推身上的张绍民,可是,张绍民垂着一张闭着眼的脸,没有回应她。
张大哥,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天香捧着张绍民垂下的头不停的晃着,可仍旧没有人回答她,她在浓烟里触及张绍民的背,血肉模糊,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顿时袭遍了她的全身,她看着怀里的张绍民,又看着周围燃烧的火光,欲哭无泪。
现在,有谁能来帮我?剑哥哥?剑哥哥,你在哪儿?我现在很需要你,你快来帮帮我。
在此时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一剑飘红,当她大声的唤着剑哥哥时,她听到自己的回声,沉默了片刻,然后,大哭起来,因为直到今天,她还是无法习惯一剑飘红已经死了的事实。
公主,冯兄呢?赶来的李兆廷下了马车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冯素贞在哪儿,可天香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哭着看着宅子的每一个角落,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兆廷,公主,驸马应该会没事的,洛阳王不可能会对她下毒手,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张大人送回去,他的伤势,耽误不得,刘倩看着情形说道。
张大哥就有劳你们带他回去了,我要在这儿继续找冯素贞,她的马在外面,人也一定在这里,天香随手抹了一把眼泪,就要起身,突然一块重物冲破已经被炸毁的院墙,直直的朝火海里滑去,天香只看了一眼,便不顾一切的朝那重物冲过去。
公主,小心,不能去,刘倩急忙拉住天香,阻止她过去。
我不能让剑哥哥尸骨无存!我不能!天香甩开刘倩的人,朝着那火海里的重物跑去。
倩儿,你守着张兄,我去帮公主,那棺里是一剑飘红的尸体。
兆廷,你的腿脚不方便,还是我去,必要时,我会先将公主带出来。
那重物,是一方黑色的长棺,棺内,是一剑飘红冰冻起来的尸体,长棺的表面大概是被浇上了易燃的东西,一接触到火苗,整个长棺就迅速烧了起来,不消片刻,已经能看到棺内被冰在冰块里的一剑飘红。
剑哥哥!剑哥哥!不可以,我不可以让你这样离开我!天香脱下自己的衣服疯狂的打在冰棺上,她想扑灭那燃烧迅速的火苗,可是她想不到,她越是用力的扑灭火苗,那火苗却越蹿的高,咔嚓几声过后,冰棺自动的炸裂,一剑飘红的尸体没有任何保护的躺在火海里。
公主,给,快把兆廷浸了雪的披风盖在飘红大侠身上,然后我们抬他冲出去,刘倩冲进火海,将浸染了雪的披风,盖在一剑飘红身上道。
天香被冰棺的炸裂吓倒了,失神的片刻,她没有听清刘倩的话,刘倩也顾不得多去解释,用尽掌力将天香打出了火海里,然后她一个人抱着被裹的一剑飘红从火海里跃了出来。
狠狠落地的痛楚感,使得天香瞬间清醒过来,她大叫一声剑哥哥,冲向刘倩的身边,扒开披风看着一剑飘红,伸了手抚摸着一剑飘红的断臂,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既而又撕心裂肺的哭着,她一遍一遍的喊着剑哥哥,而后又看着滚滚的浓烟唤着冯素贞,哭完了笑,笑完了哭,近似疯癫,刘倩很怕天香这样下去会真的疯掉,于是果断下手将其打晕,并带离了宅子。
冯绍民还在宅子的某个角落吗?不,她早已不在,诚如刘倩所言,东方洛根本不会对冯绍民下手,他炸毁自己的宅子,是想让天香死在这里,可他也不会让天香这样孤独的死去,所以,他潜入了公主府将一剑飘红的尸体盗了出来,让人在听到爆炸声后将冰棺推进火海。
爱一个人到深处,却不想把她据为己有,那并不是深爱,所以,天香做不到放手,他也做不到放手,可这最终的结果,总归要有一人离开,只是天香还来不及下手,被他抢了先,而他随之得到的,是冯素贞满腔怨狠的一记耳光!
东方洛,如果天香真的在爆炸中出了不测,你不要指望我在余下的日子里会再看你一眼,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冯素贞,你记住,我得不到的,任何人也别想得到!天下,我要,你,我也要!
东方洛,你,真可怜!
哈哈哈,我东方洛是可怜,所以,我要报复所有将我变成如今这般境地的人,我躺在九泉的父亲和姨娘,坐在皇位上的皇上,还有马上就会死去的天香,谁都无法阻止我!
东方洛的句句恨意,以及他眼神里透露出的杀气,使得冯素贞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全身上下都带着因恨而起的杀意,即使当年她冯家一门家破人亡,她也不会如此般恨着东方候与王公公,就在刚才,她得知东方洛会对天香不利,她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杀意。
东方洛,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的人生,难道就真的只为报仇而活?
我的人生,从来都由不得我自己。
咳,一声咳嗽过后,冯素贞捂着胸口慢慢跌下去,和上次一样,她觉得身体里的血在翻江倒海,无力支撑整个身体,东方洛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倒下去,没有觉得丝毫不妥,也并不打算去扶她。
是的,东方洛是给冯素贞下了药,在七年前,他从玉门关将中箭的冯素贞带回洛阳时,为了护住冯素贞的心脉不被任何外来的因素影响,他将用来给自己保命的蛊种在了冯素贞的身体里,这种蛊唯一会变成□□的机会,就是和特殊香粉的混合,所以上一次天香也触到了香粉却没事。
七年前他告诉过自己,只要冯素贞能够醒过来,他就放任她自由,不再纠缠她,可这几年的兜兜转转,事世难料,最终他还是用这蛊,将冯素贞绑在了他的身边。
也不知晕了多久,冯素贞再醒来时,她听到床前有人在弹着一曲《牡丹词》,和很多年前她听到东方洛弹的那首一样,只是如今在她床前弹着的,是天心。
心儿,你也在?
琴声嘎然而止,天心停了手,看向冯素贞,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现在天已经亮了,外面在下雪。
已经过了一夜了,不行,我要马上离开这里,天香还在等我,冯绍民稍扶了额,镇定了状态,抬脚下了床。
我明天就回岭南了,这辈子,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天心微微一笑,上前扶住了冯素贞。
你回去也好,比起京城,岭南更适合你养身子。
你今天能在这儿陪我吗?
我?冯素贞看了天心一眼,别过头顿了顿道,对不起,我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天香还在等我。
我明白,天心眨了眨眼,又是一笑,伸手指向房前的湖道,你出了这个门,沿着湖对面的那条走廊一直走,就能走出去了。
心儿,谢谢你,若以后有机会,我会去岭南看你的,我们就此别过,你多保重,后会有期。
有一句话,我以前问过你,你没有回答,现在,我想再问你一次,如果十年前你娶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不会像爱皇姐那样爱我?
心儿,这世上,没有如果的事。
雪花,从檐下飘进门内,落在一门之隔的两人身上,天心眨了一下眼,一颗泪珠顺着脸颊落下。
心儿,冯素贞抬了手想要替天心拭干泪,被天心挡了回去,你走吧,外面的风雪太大,吹到了我的眼睛里,我想,我还是回屋里去了,天心后退一步,不再看冯素贞,将门缓缓关上。
冯素贞尴尬的收回手,自知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便顺着天心指的方向走去,湖对面的那条走廊,看着并不长,可冯素贞却感觉走了好长时间才走到头,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门,冯素贞没有一点防备的打开那扇门,却被一掌打飞起来,重重的落在雪地上,意识模糊的瞬间,她看到了王菇儿正朝她走来。
烛火照在软甲上,映衬出来的寒气,逼的人发抖,天香冷眼看着衣架上的软甲,嘴角露出可怕的微笑,收了笑,天香无言的将软甲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小心的穿上外衣,抽了剑在烛火下认真的擦拭着。
这一夜,漫长如以往,只是更加的寒冷,冷风呼的一声撞开关好的窗,天香厉眼瞟过一眼,手中的剑就嗖的一声刺进窗框里,风一吹,窗子就吧嗒吧嗒的响,直到天亮,这扰人的吧嗒声才消失。
冬日的街头,本就甚少有人经过,再加上最近京城里出现的关于天下大乱的谣言,就更加甚少有人了,天香独自骑着马在下着雪的街上走着,她把自己藏在厚厚的披风里,额前的发上,已沾染了雪花,发下的双眼,泛着血丝,一看就知是熬夜所致。
马儿不再前行,是因为有人挡住了去路,天香微微抬了眼,直视着对面挡住了去路的人,一声冷笑,你说,今天,是你生?还是我死?
呵!我生也好,你死也罢,明年今日,总归是忌日!
不错,明年今日,总归是忌日!天香握紧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你恨透了我,对吗?
是。
那你可知,我也一样恨透了你,东方洛摘下头顶的斗蓬,任由漫天雪花落在发上。
既然你我恨透了对方,那还等什么,出招吧。
你我之间的仇恨不该在这里终结。
你说的没错,你我之间的仇恨不该在这里了断,你想抢我皇兄的皇位,还想抢我心爱的人,你这个人,早就不该活在世上,既然你不该活在世上,那这世上也本不该有人带你来。
你我到底是同一个父亲,我在想什么,你也会想到。
如果我有的选择,我宁愿你我什么都不是。
雪,越下越大,似乎是这一年下的最大的一天,皇家的墓园里,一眼看去茫茫一片,墓碑上的落雪,已有一掌之深,东方洛跪拜下去,将墓上的积雪全都拍落,墓里葬着的人,是东方洛的母亲,洛贵妃。
剑柄在手里,已经捂热,尽管是风雪交加,仇视的两人,越发的红了眼,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便再也忍不住,皆朝着对方刺过去。
公主,你可知你的母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
我母后的为人,无须你来评判!
那你可知我母妃是怎样死的吗?
你母妃的死是个意外,怪只怪她命薄。
我母妃是死在她最尊敬的姐姐手里的。
你胡说。
呵,冯素贞都知道真相,可是她却不告诉你,看来她是真的很爱你。
东方洛,我不允许你侮蔑我母后。
你母后在世人心里的确是个不错的一国之母,可这并不能抹杀掉她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坐上帝位而杀害自己的亲妹妹!
东方洛,你闭嘴!
心儿十年前有一个有婚约的心上人,却被你这个姐姐给抢走了,你可真对得起她!
什么心上人?
冯素贞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十年前她本来想娶的人是心儿吗?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心儿等了十年的心上人就是冯素贞!
什么!
天香的招招动作,在听到东方洛的这番真话后,渐渐的缓慢下来,两人过招,最忌讳的就是分心,一旦分心,便给了对方钻空的机会,那是必败无疑的,东方洛深知这一点,趁机将天香的招数一一拆解,最后给了天香重重一
掌。
东方洛给天香的那一掌,足以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送上西天,所以中了掌的天香,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风雪中摇晃坠地,无力动弹,可天香对自己的中掌落地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是用一种满足的眼神看着东方洛。
白色的世界,太过单调,总需要一些东西来点缀,比如说鲜血,天香的血,在嘴角边上,星星点点,太过凄美,而东方洛的血,就像漫天的雪花,不止洒落在他自己身上,还洒落在白色的雪地里。
天香的外衣上,浸染了毒,任何人给她一掌都会中毒,她知道以她的武功想要杀了东方洛,可能会有些困难,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打败东方洛,外衣上的毒,无药可解,中毒的人会慢慢受尽折磨吐血而亡,这是她早就想好的办法,东方洛于她,毕竟是有血缘的,她做不到将冰冷的剑刺进东方洛的身体里,所以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居然用你自己做饵给我下毒!东方洛将剑深深的插进雪地里,用剑柄支撑着身子,红着眼看着天香。
你知道的太晚了,明天的太阳,你怕是看不到了,天香挣扎着换上一副笑脸道。
你够狠!
我的狠,比起你的滥杀无辜,又算得了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剑哥哥?
一剑飘红?哈,我本来没想杀他,怪只怪他那天在相国寺出现。
原来那天你就想杀我。
哼,我想杀你已经很久了。
看,他们果真在那儿,一个声音自墓园不远处响起,眨眼功夫,几个人已经跑到东方洛与天香相战的地方。
公主,你受伤了,刘倩一眼看见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天香,急忙要过去扶。
刘倩,先不要碰我,我的衣服上有毒。
刘倩听天香这么说,拿起随身的剑将天香的外衣全割开,天香的外衣去除后,露出了软甲,被东方洛打了一掌的地方,软甲几乎震碎,可见那一掌的功力有多深。
天香,我求你,把东方洛的解药给我,刘长赢走近天香,探下身子道。
长赢哥哥,你为什么要为东方洛求我?东方洛的毒,无药可解,即使有,我也不会给你,因为我要他死!天香眨了眼,不明白刘长赢此意为何。
哥哥,东方洛重伤公主,你不找东方洛算账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为他求解药?刘倩也不明白刘长赢此举是何意。
长赢,算了,这都是命,我们先带王爷离开,张馨道。
慢着,今天谁要带东方洛离开我的视线,就是与我为敌,天香用剑支撑起身子,缓缓的站起来。
天香,冤冤相报何时了,到此为至吧,刘长赢抚上天香的肩,意味深长的道。
不,天香狠狠的拍下刘长赢的手,我就是要看东方洛在我眼前慢慢的死去,这样,我的恨意才会减少!
哈哈哈!东方洛大笑一声,用力推开张馨,踉跄站稳,你放心,我今天不会离开你的视线,我不止要死在你的手里,我还会让你慢慢的看着我死去。
东方洛的话里话,穿过飘摇的雪花,落进张馨与刘长赢的耳里,使得两人为之心动不安,刘长赢在张馨那里知道了所有的爱恨情仇,他很怕事情会发展成两败俱伤的情境,所以才会一大早跑去找天香,可是,他还是来迟了一步,此时此刻,两败俱伤,只怕是眨眼之间的事。
天香,现在我必须要带东方洛离开,请你见谅,刘长赢道。
刘长赢,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剑哥哥死在他的手里,尸骨不全,张大哥被他害的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还有我皇兄被他控制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连我最心爱的人,都被他抢了去,生死未卜,你说我有多恨他?
天香激动的吼声,震着受了伤的心口,疼痛无比,眼看着就要站不稳,李兆廷马上稳稳的扶住了她,并看向了刘长赢训斥着,刘兄,东方洛给公主造成的伤害,岂是一句两句说的完的,还有他威胁你的事情,你都可以忘记吗,为什么你还要站在他那一边?
公主,我求你,求你原谅王爷,他已经中了毒,时间不多了,我只想在他还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带他去见他想见的人,如果现在的他,还不能让你释然心中的恨的话,那么,我代他来接受你的恨,张馨语毕,扑嗵一声跪在雪地里,面朝着天香。
东方洛出神的看了张馨片刻,既而转了头看着已被雪花重新覆盖的墓碑,淡淡道,刘长赢,我不会走的,你带馨儿离开,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回来京城,不要像我,辜负了娘亲。
东方洛,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带你走,得罪了,刘长赢并不听东方洛的话,欲将他强行带走。
刘长赢,你果真要与我为敌?天香一股火气从心底冒出,她震开李兆廷的手,提起了剑柄。
天香,日后你自会明白,明白我所做的事,刘长赢一句话未说完整,东方洛已就近点了他的穴,使他动弹不得。
王爷,你,张馨也是一句话未完,被东方洛点了穴,她试图着去解开,却忘记了东方洛的点穴招数,越是想解开,被点的时间越是长。
东方洛,把剑哥哥的残臂交出来。
你把剑刺进我的心口里,我就告诉你。
你以为我不敢吗?
来,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把你手中的剑,连同你对我的恨,一并刺进这里,东方洛指着自己的心口,对天香挑衅着。
东方洛,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你只要把剑刺进我的心口里,我不止告诉你一剑飘红的残臂在哪里,我还可以告诉你冯老爷在哪儿。
不,天香,你千万不要这么做,千万不要!刘长赢大声的喝止着天香,可天香并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提了剑一步一步逼近东方洛。
香儿,不要!不要!冯素贞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天香前进的脚步。
冯素贞!是你?真的是你!天香远远的看见冯素贞的身影跑来,高兴的什么都忘记了,她忘记她正要将剑刺进东方洛的身体里,她忘记她和东方洛之间的距离,不过只有一步而以,可正是这咫尺的一步,使得她这辈子,彻底的与冯素贞拉开了距离。
雪停了,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天香手中的剑,没有沾上一片雪花,剑身映衬着白雪,也映衬着几人的身影,血,还是温热的,淌过冰冷的剑身,居然能看到淡淡的轻烟儿。
剑柄,还在天香的手里,可剑身,已经穿透了东方洛的心口,东方洛没有动步子,是天香往前进了一步,确切来说,是东方洛抓住了天香的剑尖,拉着天香往前了一步,剑尖便从东方洛的前心口穿过了整个后背。
不!冯素贞与张馨和刘长赢一同大声的喊着,可是,他们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公主,你的剑刺进了我的心口,那我告诉你,一剑飘红的残臂,我已命人送回去了,至于冯老爷,他二年前就去世了,我把他安葬在妙州冯家的墓园里,和冯素贞的娘亲葬在一起,最后,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心儿死了。
你胡说,心儿怎么会死?
呵!东方洛侧过一张苍白的脸,看向惊厥的冯素贞,一口鲜血随之而出,滴落在白袍上,心儿为什么会死,你告诉她,还是我告诉她?
不!不!不!冯素贞揪着自己的长袍,呢喃着跌跪在雪地里,她拼命的捶着自己的心口,摇着头泣不成声,这是她在梦里见过的,她在梦里来不及阻止,如今还是来不及阻止,她恨自己!
你想知道心儿怎么死的吗?
你说。
东方洛缓缓的抬起手,将身上的白袍绑绳和头上的金色发线都松开,然后,他的手落在了白色面具上,他低头看了看仍刺在他心口的剑,又凝视了天香片刻,将白色面具卸下扔向了雪地里。
皇姐,我们两个人,终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这一声皇姐的喊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时间仿佛就停在了这一瞬间,血,哦不,是红色的雪,零散在每个人的眼里,持着剑柄的天香,即使被东方洛的掌力震开来,她的脸上,她的身上,也全都沾染了东方洛的血,不对,那不是东方洛的血,那是天心的血!
皇姐,你的嫁衣真美!
你要是喜欢,等你和张羿成亲的时候,我让人做件一模一样的送给你。
不,我不要一模一样的,我可以要一件独一无二的吗?
当然可以了,你是我最心疼的妹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血,染红了天香的眼,她看不到灰色的天,也看不到雪白的地,只看到一片血腥的红,这红,就像心儿成亲那日的嫁衣,都是她给的。
心儿是倒在冯素贞怀里的,气若游丝,她的身上,身下都是血,冯素贞颤抖着身子,不知该把手往哪里放,她想狠狠的抱着心儿,跟她说一句对不起,可是她不想双手沾染心儿的血,在她还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她都不忍沾染东方洛的血,更何况是现在。
心儿半睁着眼,看着无措的冯素贞,无力的抬起手将冯素贞的手紧紧的抓住,放在自已满是鲜血的心口上,冯素贞,原来,只有在我要死的时候,我才能独自霸占你的怀抱。
为什么不等我,心儿,你为什么不等我,眼泪,顺着冯素贞的脸角,啪嗒啪嗒的滴在天心的心口上,和她的血一并融合。
我等不到你,而你,也从来不给我机会等。
是我太笨,对不对,我一直都不懂,都不懂你。
十年,到此时此刻,我还是放不下你,也放不开我自己。
心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父亲走的时候,很安详,他让我把他和你母亲葬在一起,我答应了他,现在我要死了,你告诉我父王,让他把我和羿哥哥葬在一起。
心儿,你的心怎么可以这样狠,狠到断绝了我所有的退路,让我无从选择。
东方洛,你的心为什么不再狠些,狠到断绝我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这样,我就不会看到你内心最脆弱的样子,就不会心疼你为救我所受的痛苦。
心儿,你既然选择伪装成东方洛来骗我十年,那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你可知我对你的内疚有多深。
东方洛,你说你要留我在你身边一辈子,可为什么你要骗我这么多年,你明明可以在我面前露出任何马脚,告诉我你就是心儿,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我会真的留在你身边一辈子。
所以,心儿,你这是在惩罚我对不对,惩罚我看不出你的伪装,惩罚我的后知后觉,惩罚我这颗心,从来都不懂你。
雪地,被天心的血染成了一片汪洋,冯素贞紧紧的抱着她,在风雪中飘摇着,不远处的天香,挣脱李兆廷扶她的手,一下子摔在雪地里,她和天心的距离,不过四五步之远,可她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走到天心身边去。
公主,我扶你。
不,我要自己到她身边去。
心口的内伤,随着天香每爬动一下,愈发的疼痛难忍,天心落了手在雪地里,视线看向了她,皇姐,你还没有教会我做绿豆糕,我也还没有做给她吃过。
这又一声皇姐,唤得天香心痛难忍,一口污血喷在雪地里,妖魅之极。
雪下起来时,天心走了,冯素贞与天香看着彼此,四目如海,她们知道,二人这一世的情,已不可能再走下去了,天心对于她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心头最疼的那一颗朱砂痣。
心儿,我带你走,不管是岭南还是洛阳,都可以,冯素贞深深吸了一口气,眨下眼里最后那一滴泪珠,抱起了天心。
视线里的人越走越远,模糊在落下的雪花中,天香闭了眼不再动,安生的躺在雪地里,任由漫天的雪花覆在身上。
心儿,如果你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人是冯素贞,即使我做不到把她让给你,我也不会独自拥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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