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曲悲歌觅知音
他准备拉的曲子是经典名曲《二泉映月》,这同样是一首基调悲怆的曲子,但其中蕴含着奋发向上的昂扬姿态!
这时候木门又传来吱嘎的响声,赵武正要演奏的手停顿了下来,他看见老人对他轻摆了摆手。
“徐飞熊,你来做什么?”老人问道,“你知道我并不欢迎你。”
“开门迎接天下客,你开酒坊,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徐飞熊走了过来。
赵武打量着他,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充满了力量,在黑色长袍的袖口和领边绣着金色的纹络,让他显得很稳重。他长着一张方脸,眼睛中总流露着骄傲自负的神色,挺直的鼻子下长着一张狮口,一圈短短的黑色胡须围住了它,显得他有种稳重的气质。
“这个年轻人是谁,我好像从没有见过。”徐飞熊居高临下的望着赵武,这让他觉得自己面前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这就是仙人的威势。抬起头望着他,赵武并没有看到他眼中或者脸上有轻蔑不屑的神态。
“我叫赵武。”他主动回答。
“从哪里来的?”徐飞熊毫不在意的坐在凳子上,他占据了桌子四方中的一方,顿时让这儿显得紧迫起来。
“这就没必要告诉你了。”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态度,赵武并不示弱,果断的拒绝。
“你还是有必要告诉我的,”徐飞熊笑了笑,盯着赵武的右手,“沈据,你的宝贝二胡舍得给别人了。”
“只要我愿意。”沈据说,“你这种俗人什么都不懂。”
“我不需要懂,”徐飞熊哈哈一笑,“我也没必要懂,沈据,今天我来是请你在落塔大典演奏的。我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你在拉二胡,听起来比秋雨还要凄凉,五日之后的演奏,可不能出现这种情况。”
“我从未答应过演奏,也不会出席什么落塔大典。”沈据面色悲苦,依然是那副样子,让人难以揣摩他内心的想法。
“沈据,你可要想清楚了,拒绝这件事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徐飞熊说,“现在的一些情况你还没有看清楚,但你迟早会知道,这件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相反,你若是拒绝,那就会后患无穷。”
“后患无穷?”沈据那淡漠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分嘲讽,“我宁愿提着二胡在城里的大街上演奏,也不愿意在落塔大典出席。”
“你还真是顽固,”徐飞熊叹道,“这关乎的不仅是你,还有天云的女儿,你若为她着想,就该答应下来。”
“不必了,”门外传来一道女声,“徐大人,我很好奇,若是我爷爷拒绝,你们要对我们如何?”
沈据的孙女又返回来了,她推开门,眼睛中依旧是浓的化不开的忧郁之色,但她说话铿锵,显现出她非凡的一面——她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赵武一直听着,他算是听到了些意思,但依然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这儿的人说话总是没有前因后果,总说的云里雾里,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摆明了说的呢。
他看着沈据的孙女,她站的笔直,如同一杆枪,带着锋锐之气。这一刻他才发现,他真的是低估了这个女子。
仙界的女子有凡俗吗?他这才想明白。
“唉,”徐飞熊叹气,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沈据,你好好想想吧。”
沈据并没有说话。
“爷爷!”女子叫了一声,修长的腿一步跨到了桌子跟前,站在两人中间,“他说了什么?战争结束了,他还敢拿什么威胁你!”
“你不知道。”沈据慈爱的看着他,伸出手牵住了她,拉着她坐在凳子上,“坐下,今天我有个知音,你就当陪我吧,听听他拉的曲子。”
赵武望着两人,轻叹道:“前辈,仙界……仙界,唉!”
女子道:“仙界里的也是人,你感慨什么,你在仙界这么多年,它什么样子你会不知道?”她的言语中带着刺一般,向赵武扎来。
赵武没有反驳,他不是仙界里的人。但女子也说得对,仙人毕竟也是人,有人就有纷争。
“有纷争有欲望的世界,尽管现在音乐不被重视,但迟早会在我的引领下成为风尚,”他信心十足的想着,“我接触过的音乐种类很多,而这里是一方沃土,它们将在这儿茁壮成长。”
他没有第一时间拿起二胡,而是先喝了两碗酒,从喉管一直到胃里,像是一股火在迅速的蔓延,将酒水的清香全部释放出来,令他倍感舒爽。
拿起二胡,闭目沉思。
沈据的孙女看着他的样子,心底对赵武的厌恶更甚,她觉得这就是一个骗子,骗了自己的爷爷,此刻还装模作样,故作深沉。
她看的不耐烦了,探出手准备拿过爷爷的二胡。
纵然自己不喜欢爷爷拉二胡,却更不喜欢别人动它,尤其是一个她讨厌的人。
就在她要动手的时候,沈据先她一步,将她的手摁在了桌子上。她挣了挣,没有挣脱,心里有些生气,但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与此同时赵武开始拉二胡了。
音调一出,沈据与孙女顿时觉得心里泛起了一股凄凉,就像外面的天空,落着凄凉的秋雨。
那声音婉转,带着奇特的魔力,将人拉入旧日的回忆之中。
渐渐的,低沉的乐音开始平滑的过渡,音调顿挫有致。
沈据顿时觉得这音调的顿挫感就像自己人生的灰暗时刻,他像是一只困在泥沼的鱼儿,不断的跳跃着,想要冲破窠臼。
随着乐曲的行进,整体的凄凉更加浓郁,但其中的音调却逐渐显现出激昂的姿态。
沈据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这音调竟然与刚才的自己如此契合,徐飞熊的逼迫,岂不正是那灰暗的背景,而自己则是想要挣脱泥沼的鱼儿。
赵武这时候用起了一段颤音,配合着外面雨滴落下,竟然更加凄怆。
沈据的孙女一贯瞧不上爷爷拉的二胡,但此刻听着赵武的演奏,竟然心里也悲怆无比。
她想到了自己父亲身亡的场景,当时自己也正是这样悲怆啊!
这徘徊在中音区的演奏,以及时而拉高的音调,这鲜明的对比,简直就是自己的抗争!
“我绝不会屈服!”她心底骤然想到,“即使别人如何逼迫,我也不会放弃自我!”
渐渐的,乐曲中出现了一丝释然。
“我明白了,”老人听到这段演奏,豁然开朗,“他并不是释然,也不是控诉,而是抗争!”
这多变的节奏,令沈据沉醉其中。
直到末尾,那由扬到抑的音调像是悠长的叹息,令人觉得意犹未尽。
一曲完毕,赵武将二胡放在桌子上。
“好曲!”沈据轻声赞叹,“写这曲的前辈真让人佩服,这曲子满溢的凄怆之情,但在中间却又从愤慨到抗争,意境不断攀升,当真是高人啊!”
“可惜这位前辈已经过世了,”赵武对这支曲子同样是高度赞赏,“虽说乐曲讲究‘哀而不伤,乐而不淫’,这支曲却在极度的凄凉中表现出了昂扬的姿态,单这份意境,已经十分不凡了,何况这曲子的结构旋律都是上上之选,还有其中非凡的技巧。”
“照着曲谱拉出来很容易,但要领略其中蕴含的深刻情感,并不容易,”沈据柔和的望着赵武,“你年纪轻轻,其中的情感却也有了七分,非常不错。”
老人的话让他对其更加钦佩,因为他对这曲子的情感一直领悟不到位,直到看到那老人死去,他在秋雨中的新坟下站了一整晚,方才体回到了一些凄清的意味。
沈据的孙女一直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站起来离开了。
“唉,”老人叹息一声,“她……你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赵武说,“前辈,不要怪我冒昧,能不能说说你现在的遭遇?”
“不提也罢。”老人站起来,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深深的巷子里没有人烟,秋雨敲打着世界,冷风呼啸着,一片肃杀。
他收起挑杆,关上门,重新坐下。
看的出老人很好酒,他又倒了三碗酒喝下,嘴里发出悠长舒服的呻吟声,这酒水驱散了他的愁苦。
他拿起二胡,拉了一段引子,略显激昂,旋即他放下了二胡。
赵武看着他,端着碗,一口一口的抿着喝酒。老人不说,他心里好奇,但也没有再问。
他站起来在小店内来回踱步,因为秋雨的缘故,这里没有客人,只有他待过的地方有些泥渍,这是他从山里走来的时候沾上的。
尽管他在城外的石头上刮了又刮,却也没有刮干净。
他有些歉意的望着这泥渍,沈据像是能读心似的:“不必在意,看的出你还没有踏入修行,这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他一扬手,一道柔和的青光像风似的打着旋,将地上的泥渍卷起,从窗户扑了出去,混在天地间的雨水中。
“前辈,那我该怎么踏入修行呢?”赵武问道。
老人看着他脸上出现渴望的神情,微微一笑:“战争结束了,有一技傍身也好。要修行,就得有修行资格,这修行资格就是你身体的筋骨经脉合乎标准,如同尺规,一般都要在天机宫内获得。”
“那也有没有这个资格的人咯?”他继续问道,“这里可是仙界呀!”
老人露出狐疑的神色,盯着赵武看了看:“你仿佛不是这儿的人。”
这句话吓了赵武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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