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挟持夫人(四)
到黔州的第一天,鸡飞狗跳不给人消停。
昨晚的一批刺客闹了一宿,今早的早饭没吃几口,一队官差风风火火,精神抖擞地直接冲进客栈里头,嚷道:“奉太后旨意,抓拿谋逆,景司沅,琉火!如有抵抗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又打了起来,吃饭的大厅里,食客四下逃离,锅碗瓢盆碎了一地,桌子都给砍成了两半,
客栈老板躲在角落里头不敢吱声,来的都是什么人,又砸客房,又砸大厅的,一天的,给他把小半辈子的积蓄给砸没了都!
来的十几个官差武艺差的不行,没两下就给撂倒一大片,琉火没对朝廷派来的人下死手,只是用短匕划伤了他们的手筋,让他们提不起手里的刀。
温离把何喜和温晚护在身后的角落里,纸扇一碰,干倒一个,官差只觉得被扇子打中的部位,如千针刺入,又麻又疼,使不上劲,很是邪乎。
架打完了,官差倒了一地,场面是狼狈不堪,哪哪都躺着人,哎哟哎哟疼的直叫,有几个菜都呼到脸上,当是补了一顿迟来的早饭。
琉火想着问一问官差,询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奈何他不太方便,狠狠地踹了一脚脚底下的倒霉鬼。
只见温离靠了过来,蹲下身道;“皇太后下旨缉拿谋逆者?这两位大人都是替朝廷办事的人,何来谋逆?”
倒霉的官差疼的不知道该捂肚子还是捂手腕,就一个劲的呼痛道:“我们只是奉旨拿人,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说的在理。”温离起身看向琉火,“官差不知道,去官府问吧。”
胆子挺大,通缉犯去官府找人问话。
琉火心里道。
温离笑笑,“黔州刺史是谁的人?”
琉火明白温离的意思。
黔州的官是皇太后的人,亲自登门拜访,便什么都清楚了。
不过,温离怎么知道黔州的人是皇太后一边的。
“我猜的,若是你们的人,总不会太为难自己人的吧。”温离道。
琉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怎么有种心思被看透的奇怪感。
温离笑而不语。
四人打了一顿官差,赔了客栈老板几锭银子,让老板把他们的行李保管好,大摇大摆地朝官府大门去。
官差疼的直不起腰,眼瞧着他们走远,这几人也是没谁了,还谋逆,翻天都成了,真是鸡蛋碰石头,遭罪。
温离忙一晚上,青丝都没时间打理,就这么披散落肩,他摇着手里那把成色极佳的玉骨扇,生的模样漂亮也就罢,浑身自里而外散着天生的贵气,有几分白衣公卿之相,惹人禁不住回眸多望几眼。
招摇,琉火心里是这么评价温离的。
温离突然道:“以后出门得戴个面纱什么的,我这副尊容,只能给琉火看。”
琉火瞪了温离一记,关进大牢就无人看了。
“能关你府上吗?大牢条件不好,关键是呀,你不在。”扇子的柔风轻挽温离的发丝,他随意回了句。
他怎知我在想什么?
琉火内心不敢置信,面色上如旧波澜不惊。
“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若哪天盼着要置我于死地,我一定会逃走,你若是留着我有用,你得哄着我点,别心思都放大牢审问上的,我万分不乐意。”温离说这话时,觉得估计是刚才喝茶那会被琉火气到了,现下说着敲醒敲醒,得让琉火管好自己伤人的心思。
何喜以为温离在自说自话,没注意琉火此时难得一见的神情,怎么说,惊到无法言语,琉火双眼带着探究的意味直视着温离,从见面起,这应该是琉火眼光停留在温离身上最久的一次。
温离被瞪着,反倒很享受,以后得多找找这种法子。
衙门口,坐着两懒散的门卫,看见四人走来,只是多瞧了一眼便继续蹲在门前的石阶上打瞌睡。
“击鼓吧。”温离瞧着门卫,衙门口这般,想必里边也严肃不了几分。
何喜拦到,问:“你要作甚?”
温离说:“不击鼓,你是想满衙门寻官老爷吗?他在不在里边都尚不知晓。”
景司沅站向一边双手抱胸不回话。
温离拿起棒槌,直接砸在鼓面,发起一声震响,把躺在地上打瞌的门卫惊地跳起。
他们瞅见温离,呵斥拦道:“干什么呢!鸣冤鼓是随便敲的?当舞狮子?”
“今个衙门没什么人,去去去,懒得抓你们,都一边去!穿的规规矩矩的,怎的那么不省事?”
“我们确实有冤。”温离放下棒槌,客客气气道。
“没见我说,衙门没人吗?有冤明天来!”门卫不耐烦,转身猝不及防被身后的琉火一把拽紧衣领。
“干,干,干什么!”门卫被琉火的眼神吓得惊慌道。
“自然是伸冤,小官差若是不替我们知会一声你们的官老爷,那只好你下去知会阎王爷替你伸冤了。”温离一旁温和笑道。
“不不不是,哪哪哪有人逼逼官差伸冤的?”门卫低头看着地面害怕道,实在不敢直视琉火。
温离眼神睨向另一个门卫,门卫颤巍巍地跑进衙门里找人。
琉火冷着脸,松开了脖子发红的门卫。
四人便在衙门堂上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四个官差跑进堂上分开两侧,各杵着根廷杖,来了一段喝堂威,“威武。”
杖子捶地的声音把温晚吓了一跳,麻溜地躲到温离后边。
一个身影从后堂边戴官帽边粗声吆喝着上来,“哪个有冤要伸的,这正午还没过,大早上的闹甚!”
人还没坐稳高堂案台,下边是谁也没看清,便先是一顿斥责。
“陈福,今早你派人请了我等,忘了?”何喜负手立在三人前,亮声问。
陈福手刚搭到案台,屁股还没来得及沾椅子的面,闻言一个腿软,滑稽地摔到地上,乌纱帽从头上滚落。
众人堂下看着热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顶着半个脑壳露出审案桌,像江面落了一半的残阳,在和下边的人大眼瞪小眼。
何喜拿出了平日里少见的威严,平平的语调中带着威慑力,道:“陈福,这是公堂,不是你卖傻之地,再不下来跪安,本王可得叫个人把你扔下来了。”
“景,景,景安王爷。”陈福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下来,跪在何喜脚下,结巴地拜见道。
何喜一脚踩在陈福的后脑勺,鄙夷道:“陈福你竟给一个谋逆臣子下跪,传到皇太后耳根子里,你想过后果了?”
陈福的后脑勺挨何喜的一下,整张脸贴在了地上,嘴唇和大地来了一次贴合,他福气滚滚的身子颤抖着。
千不该万不该,刺客都没得手,这手底下的废物有什么用,都是朝堂里不好惹的祖宗,黔州离京城山高水远的,死了,肉都烂了,皇太后都不知道,更别说救他了。
“怎的不说话,是我没给你说话的机会吗?抬头!”何喜狠狠地踹一脚陈福的肩膀,陈福跟个王八似的后仰了仰,捂着肩喊疼。
何喜一把跳坐到高堂的审案桌上,俯视着陈福,“说,皇太后要你做什么。”
温离带着温晚站桌边上,这小王爷挺野,好好的椅子不坐,要坐桌子上。
陈福挨了何喜一记踹哭了,也不知是太疼了,还是觉得小命不保,伤心道:“小的也是受命行事,皇太后口传旨意,说,说,说王爷同琉火大人暗结武朝官员谋害琴姬。”
陈福越说声越小。
三人先是莫名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温离忍不住笑道:“你们可真行,琴姬居然是皇太后的人,这下又是死无对证。”
一定是琴姬在死前给皇太后传信了,知道事后会利用温晚要挟温离就范,这女人跟着果然不简单!
琉火没想到在自己的局里被摆了一道。
“事情没查清,皇太后一道口信,你就敢动南晋亲王?陈福你是打算得罪皇上还是得罪摄政王?”何喜轻飘飘地问了句让底下听着瞬间落下十八层地狱的送命题。
“小的不敢!皇太后口信说,有琴姬的亲笔证词,皇上和摄政王不好袒护,小的才敢这么做的。”陈福跪着,不敢抬首,景安王是出了名的手段乖张,什么惩戒的法子都能想出来,真是得罪了个鬼。
衙门堂上突然间静下。
半晌,何喜道:“你们两个,赏他三十大板,记得把嘴堵上。”
“是。”下边的官差抬来用刑的木凳,把自己老爷摁在凳上,廷杖伺候。
何喜观赏完陈福的一顿毒打,觉得甚是无趣了才离开。
“你们是真有意思,在武朝没当成通缉犯,回到自己的地界,倒成了。”温离颇有讽意地说。
“琴姬知道自己一死,局就成了,想着利用最后一点价值把我给拖下水,真是好忠心的一条狗。”何喜骂着,眼角瞟向对面桌的琉火。
下午还要赶路,出了衙门,太阳刚到头顶,就找了个去处吃饭,顺便说说这事。
温离大概了解,到南晋布局的事,是摄政王的意思,皇太后和皇上派了心腹一路上盯着彼此,结果事情办完了,开始狗咬狗,时刻不忘记咬下对方一块肉。
“琴姬这伎俩低,琉火自然有办法破,并且一个侍婢污蔑亲王谋逆是相当不可信的,如今的情况不过是皇太后硬掰,于她最有利的时候就是我们从黔州到京城这一段时间,到了京城,一切大白。”温离抚摸着盆栽里的三色堇。
何喜仔细盯着温离,似乎要在温离脸上看出什么,“你懂你现在处境?”
“懂,我不能逃,逃了你们的罪难脱,不逃,等着我的不是蹲大牢就是等死,正好,我也懒得走。”温离打着哈欠道。
“你倒是想的明白。”何喜笑道。
“嗯,你名唤什么,景安王,我进大牢了,记得叫狱卒对我客气点。”温离使坏地折下一朵酒楼摆放在桌上当作观赏的紫色三色堇。
起身时,听何喜道:“景司沅。”
温离又去找别桌的琉火,手里捏着朵花,多少有点风流样。
“随手摘的,送你了。”温离把紫色三色堇轻放在琉璃的茶杯侧。
何意?
琉火刚好想要试试温离到底能不能听见他心里所想。
温离撑着脑袋,摇着扇儿,道:“表明爱意。”
琉火挑眉,你爱男人?你不是有过一个最爱的人?
温离扬起嘴角,马车里的话琉火都听见了,“始终是一人,未曾变过。”
你当真能懂我在想什么?琉火不确定。
“懂,所以你不必做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诱我随你们一起回京城,我本就不打算离开,我要走,没人拦得住。”温离神情忽然冷淡,眼神暗下,“我说过,你心中所想我只字不漏都知道,我来南晋就是为了你,不会眼看你遭人陷害,所以,你对我,可以放下些没必要的心思。”
琉火心里莫名不舒服,或许是被偷窥了内心又或许是别的原因。
你是怎么猜到我在想什么?
“简单,我想知道便能知道,我不想知道,便不会知道。”温离抿了抿茶,压抑着内心隐隐生起的怒意。
你路上不逃,回到京城后知道会面临什么后果?
“知道,毕竟从我下手,是脱罪最快的办法,你需要。”温离点头。
既然如此,倘若活不了,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你没想过护我一命?”温离话里笑意似有若无。
一切听王爷吩咐。
“没事……”
——
“下一个途径的是个镇子,不过我们不进去,得绕远路。”景司沅放下马车帘子,回首对着温离道。
马车在刚下过雨的泥泞道路上晃的厉害,可以的话,温离有一阵子是不想再碰马车了。
“是个军镇吧。”温离猜道。
军镇是用来抵御外敌袭击而设置的军队驻地,里面的百姓大多是府兵。
景司沅揉着眉头,“对,紧挨黔州,黔州地理位置特殊,为防止黔州遭武朝突袭设的,不过这位将军是摄政王的人,与陈福不合,虽说不会听令皇太后,不过手底下的兵都看着,不会由着我们进出,还是别添麻烦了。”
这大概是琉火的意思,景司沅觉得这么做可以。
“皇太后现在是明摆着与皇上和摄政王作对了,不过摄政王会不会有点纵容之意?”温离对此是挺好奇。
“你意思是,摄政王卖皇太后一个人情,打算丢了琉火这枚棋子?”景司沅顺着温离的意思往下道。
温离“嗯”声,若是摄政王也有意把持朝政,不归还政权,那不是与皇太后正好不谋而合了?
“不会,摄政王不屑于与皇太后做这等子事。”景司沅道。
“你挺了解摄政王,按你说的,回到京城,摄政王是会保下琉火?”温离给靠着他睡着的温晚轻轻摇着扇子,问。
“好歹是我皇叔,局部了解。”景司沅难得开下玩笑,又道:“倒是你,见过他人,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说说,你都了解你皇叔哪,我好在到京前琢磨透彻,看看能不能让他放我一条小命。”温离对摄政王饶有兴趣,他的人?不对。
景司沅打量温离的眼神总是带着些深意,“摄政王会让琉火自己把麻烦清了,他出手必定只是出了顺水推舟的薄力,再者,如果琉火没这能力,如今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他对自己教养出来的人还是挺有自信的,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教养?景司沅的话,让温离不免好奇琉火从前的事。
问问景司沅总是会有点收获。
温离走神似的点点头,二人关注点明显不在一个频道,相比之下,温离更爱听琉火的事,他问:“琉火的事,你知多少?”
“琉火?”景司沅闻言眼眸眯起,探究道:“刚还问摄政王,怎么转眼问起琉火了?”
“摄政王的事日后再说不迟,我此刻比较想知道琉火的事。”温离直言道。
景司沅一只脚搭在对面的软垫子上,右手的手肘压在腿上,托腮道:“真不懂你们这些断袖是不是都是见一个爱一个,一边深爱着已故之人,另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别人。”
说着,景司沅睹了一眼那把扇子,对那日的话还是心有余悸,到底是不是骨灰,能做成这般好看。
“未变过就是了,是何人重要吗?你快说吧。”温离催道。
景司沅顿时觉得温离性子风流,这话中意思莫不是爱的本意没变过,爱谁其实都一样?他见过对女人风流的男人,还没见过对男人风流的男人,他虽说无所谓,但到底让他看了眼界。
景司沅不免有些佩服,佩服温离瞧上的是个狠人,“琉火的事我是不怎么清楚,听说他是在京城街上被摄政王救下的,曾经在青楼里待过,那青楼不仅卖女妓,也专门为特殊癖好的客人提供男人。”
温离闻言眉心拧成一片,心口疼了起来,他这般接近,会不会被误会成了那样的人。
那忘川上的万盏红莲因为承载了凡人的记忆而不灭,温离凭着一根灵骨找到了温晚的前世,可他没办法找到琉火的前世,不知前几世的他又过得如何,会不会和今世一样,过得艰辛痛苦。
薨婆说过,残缺的魂魄难以平安喜乐过完一世,大多可能,死于而立之年,原因千万。
温离愈想愈觉得胆颤,他把穆晚之害成了什么样。
景司沅瞧着温离沉默不语的样子,便不再言。
大家正闭目养神,马匹突然受惊长啸,马车受影响左右晃动的厉害,漫天的利箭袭来,狠狠扎进车身里,仿佛落石砸中马车。温离手揽着温晚,没让温晚摔了出去,琉火持起长剑斩下飞来的冷箭,控制着缰绳冲进一旁的灌木丛里。
景司沅手抓着一处稳住身形,对此情形司空见惯似的,不慌不急道:“等马车跑远点放慢了就跳车躲起来。”
马车减速,温离抱着温晚掀开车帘子,琉火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先躲起来,温离来不及细想,手掌护着温离的后脑,纵身从马车上跳下,背部着地,他闷哼一声,在灌木丛里滚了好几圈。
灌木丛葱郁宽广,长得人一般高,人躺下了,不发出什么声音,找起来还是费时费力。
温离把温晚护得严实没有受伤,温离就没那么幸运。
“别出声。”温离将温晚护在怀里低语。
“嗯。”温晚小手抓紧温离胸口的衣衫,脸埋进怀中点点头。
马车行驶中遇上了军队埋伏,这群士兵现在正冲着马车行驶的方向追去,不久就会发现马车没人,一定会开始搜查灌木丛。
追兵声音远去,温离尽量小动作地坐起身,沾上和着水的泥土的白衣上随处可见的划痕还有侵出的血迹,如鞭条抽身留下的,他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哥哥,你流血了。”温晚双手捂住嘴,小声惊道。
温离脸色难看,他杀了名刺客还没缓过来,刚落马车时背部被几道浅刀子刺进血肉里,一下子血流不止,唇色渐渐发白。
“温晚你跟着哥哥别走丢了。”
“嗯。”
那是敌人埋设在灌木丛里的铁皮,铁皮上密密麻麻布满锋利的刀片。追兵算计好一切,只待马车冲到里边将人扎个透,若是逃了,循着路上遗留的血迹还是能找到位置。
“哥哥,你背上好多血……”温晚哽咽着,欲要哭出来。
“头朝下看。”温离小声嘱咐。
温离用手极轻地拨开绿植,幸好今日有风,吹着周围的一切沙沙作响,还没到太糟糕的境况,趁着追兵回来前,能走到哪便躲到哪。
温离细细盯着脚下的湿泥和周围,他不知道陷阱都布在了哪,怕他没注意,逃过他的眼皮子,伤了温晚。
军镇的首将按景司沅所说,避开镇子绕远道走,将军应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他们,但眼下情况说明士兵已经埋伏许久,即便是做做样子也不会在灌木丛里设上陷阱,这一出,是将军部下里出了问题,有人是皇太后一边的。
他能想到,琉火也一定能,琉火会不会要替摄政王除了这人。
温离一边思索着一边拉着温晚向前走。
“周校尉,这里有血迹!”一名士兵大声禀报。
泥地上安置有一条铁皮,深深固定在泥土中,铁皮上是一寸长一寸宽的浅刀子,尖锐的一头朝上,每隔小段距离摆放有一条,士兵脚下的这条染着鲜血,是温离落马车后,刺进他背上的那一条。
士兵叫喊声,在离还不足十米远的温离听得一清二楚,他回身抱起温晚,一使劲又不住倒吸着气,身上的口子又往外不停流着血,白衣快成了红衣。
温晚吓得气都不敢喘,温离察觉温晚身子紧绷,故作轻松道:“八岁了还让哥哥抱,以后该多吃点。”
温晚快哭出来了,那还有心思跟温离斗嘴,光顾着憋眼泪了。
温离身上的血水不停往外冒着,沾到周围灌木上,灌木刹那间便把血液融进了枝叶里,他的血能滋养世间活物,但不能使死物再生,那些染在了干枝枯叶上的血和脚印成了追兵的引路记号,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
“士兵听令!格杀勿论!”
“是!”
一群围在铁皮附近的士兵齐声,四散开来。
开始循着血迹往温离躲藏的方向搜。
温离带着温晚又不能大动作行走,身后的士兵很快就会追上,他索性躲进一侧的丛内,随机而动。
士兵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听起来有两三人,温离正全神贯注地听声音,一只手从身后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刚要还手,琉火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脑海里。
别动。
温离肩膀抖了下便没动,这时琉火又想道。
来了两个,左边的交给我。
温离点头示意。
两个士兵还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循着血迹继续前进,忽然两侧冒出个人影,士兵双双被捂住嘴巴,一个被匕首抹了脖子,一个被双手扭了脖子,死前没来得及发出惨叫。
温离五脏六腑刹时翻腾倒海,剧烈的疼痛在他没有意识防备下冲击而来,他瞪着惊恐的双眼,遍体鳞伤的身体不由前倾跪下,手撑着地面呕出一大口血。
你怎么了?
琉火见状半蹲。
温离垂首,没有反应,过片刻,又呕出血,着实把琉火惊到。
“哥哥!”温晚跪在温离身边,小手抓着温离的手腕。
温离的五脏六腑犹如被火灼烧,脑子仿佛被长钉从两侧打穿,痛到意识模糊,双眼似乎被红色的雾气遮蔽,他缓了许久,硬撑着没倒下。
温离抬首的那一下,琉火怔住了。
温离桃眼布满血色,挑起的眼尾淌下两行红泪,唇瓣含着血,呼吸逐渐微弱,低沉道:“快走!”
先和王爷汇合!
琉火一手环住温离的腰,让温离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一把拖起身子。
温离微张启唇,气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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