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暴雨交战
雨夜的树林是吵闹的，啪啪哒哒的雨声像是有人不停地用石头敲击着地面，有什么物体飞速擦过树顶，撞落尖端的树叶，惊飞一片沉睡的鸟。
鸟儿从林间被震飞后，扑棱着翅膀在那物体周围旋绕一周，随着被掀起的树叶一起，再次钻入林间。
狂乱的雨继续哗哗下着，这里的一切又变得跟刚才一样，仿佛从未有外来者闯入过。
【主人，穿过这片树林，前面就是峡谷，再翻过一座山，就会到达平原。】
许沐看了眼燃料储备，还剩下百分之九十五。
足够了。
“阿曳族的人出发了吗？”
【目前还没有。】
【通过实时卫星地图来看，他们还停留在距离总统府邸约三十多公里处的空地上，处于停滞状态。】
“要到达这里还需要多久？”
【您距离目的地还差两百多公里，根据时速来判断，大概还需要两个小时。】
“好。”
许沐把速度调到最大，抓紧把手，上半身前倾下沉，准备进入峡谷。
【主人，您飞行高度过低，目前是暴雨天气，当心峡谷两侧乱石下落。】
许沐两眼目视前方，仍旧控制悬浮摩托降下了高度，低空飞入峡谷。
虽然这并不是最好的策略，但考虑到迦南国到处都有飞行器侦查器，稍有不注意，这辆悬浮摩托就会闯入侦查器的扫描范围。
到那时，这个私人制造的未经登记的悬浮摩托一定会成为重点关注对象，那会引来十分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他一直让悬浮摩托处于低空飞行的状态，一是因为，这样可以有非常多天然的遮挡物来为他掩护机体；二是暴雨下得大，悬浮摩托越靠近地面，它的信号就会越跟众多停在地面的飞行器的信号相互干扰，不易被侦查器捕捉到异常。
至于小黑所说的乱石，许沐也有自己的判断。
首先，他在进入峡谷前目测了峡谷下方的宽度，估测有一到两米宽，在完全容纳摩托车的进入的同时，也仍然留有躲闪的空间，所以哪怕有巨石砸下来，他也有很大概率可以安稳躲开。
峡谷谷底水流湍急，许沐几乎是贴着水面前进。
悬浮摩托的防护罩没有雨刷器，估计是制造它的人压根没想过下雨天把它开出来。
雨势更大，挡在许沐面前的防护罩已经被雨水淋得仿佛晕染了水彩，形成一层雨帘，模糊了许沐的视线，导致他无法完全看清前方的路况，只能靠大致的色块来分别哪里是路，哪里是山。
峡谷蜿蜒曲折，许沐行进的速度又快，好几次直接擦着两侧的山壁刮蹭而过，尽管许沐及时转向，但悬浮摩托的外壁依然出现破损。
就这样在峡谷内前进了十多分钟后，许沐已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渗进伤口，又会被疼得渗出一层汗。
“小黑，距离峡谷尽头还有多远？”
【很近了，主人，不到一公里。】
那确实很快，差不多就是一次呼吸的时间。
许沐虚起眼，试图透过雨帘看清最后的路。
然而，不知道是此刻两侧的山过于高，还是因为天色又黑了不少，又或者是面前没了路，这次，许沐没能透过雨帘分辨出路，不能冒然往前冲，只能骤然减速，刹停悬浮摩托。
“小黑，距离峡谷尽头还有多远？”
【不到十米，主人。】
“不到十米……”许沐默念一遍。
如果距离峡谷出口不到十米远，那么现在许沐就已经可以看到出口外部比峡谷内亮很多的光才对。
可是现在前方非但半点光也没有，反而黑黢黢的，像是天被盖住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许沐想到了什么，仰头看向天空。
遥远的天空正静静地待在那里，像一条黑蓝色的河，和许沐在峡谷中穿过的路一样，蜿蜒曲折。
许沐收回目光，他操控悬浮摩托往峡谷一侧靠去。
“小黑，搜索二十米内有没有机甲。”
【主人，没有。】
“搜索二十米内有没有大型机械。”
【主人，没有。】
没有？
许沐点着操作板上的按键，他头上合拢的防护罩“唰”的一声缓缓打开，瓢泼大雨立刻砸到许沐身上，砸到悬浮摩托上。
急风骤雨犹如鬼哭狼号一样在许沐耳边乍响，仿佛有无数声枪响在不远处打响，叫人心惊。
眨眼的功夫，许沐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水，他把湿答答的头发往脑后捋了一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眯起眼睛看向前方，依然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情况。
防护罩已经收了起来，许沐此刻完全暴露在毫不留情的风雨之中。
他控制着悬浮摩托贴着山壁慢慢上升，随着高度升高和人眼对黑暗的适应，许沐渐渐看清了身旁山壁的岩石。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路过的一块块大小形状不一的岩石，看似不经意，暗地里却悄然加快了悬浮摩托上升的速度，同时打算再次升起防护罩。
噼啪——
一道闪电恰好在许沐山顶劈下，恍若白昼一般的光，短暂地照亮了挡住许沐去路的东西——那是一架足有山高的银色机甲，目前应该属于休眠状态，所以它才可以藏在黑夜里，差点跟山融为了一体。
许沐打算无声远离。
谁料想，当他升至山顶之时，用余光瞥到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银色机甲的肩上，个头高大，他手里拿着枪，也已经发现了许沐，视线正跟着许沐转。
许沐并不想在这种时候挑起任何纷争，况且对方看起来还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在观察，他打算无事发生地离开。
但他并没有完全松懈，而是透过后视镜观察并不清楚的人形。
噼啪——
又一道闪电劈下。
许沐看到那人举起了枪，正对自己的背后。
“该死。”
许沐低骂一声，开始迅速转向，不再用直线飞行。
只听“嘭嘭”的一声，悬浮摩托屁股后头连挨了两枪。
嘭！
侧面又挨了一枪。
嘭！
另一侧又是一枪。
这枪法真是有够不准的。
许沐暗自松口气。
既然那人连开四枪都没有射中他，连防护罩都没射到，也并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看来威胁性并不大。
许沐集中注意力，加速下落，打算继续进行低空飞行。
但这该死的夜晚就是不让他称心如意似的。
车头刚朝向斜下方，打算俯冲，只听几声仿佛利箭穿过雨帘射过来的声音，紧接着“咚咚咚”三声闷响，悬浮摩托分别被三股来自不同方向的力道冲得左右摇晃。
紧接着，还没等许沐反应过来，整个悬浮摩托车被骤然后拉，力道太猛，许沐直接朝前扑倒，又猛烈后仰。
他的大脑出现瞬间的空白，眼前一片恍惚，霎那间，他就被巨大的后扯力甩到了某个地方，像块石头一样，还原地滚了两圈。
许沐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这才意识到，之前那几枪根本不是没瞄准，而是瞄得太准。
对方一开始就没打算射中他，而是要射中悬浮摩托的三个方位，然后利用可定位的子弹来跟机甲产生连接，用激光牵引拴住悬浮摩托，直接连人带车直接全抓了。
他真是失策。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大半夜守在峡谷出口？
是专门在等自己，还是偶然遇到？
许沐打开防护罩，里面装了不少雨水，随着罩子的打开，雨水直接淌了出来。
悬浮摩托此时侧倒着，所以许沐也直接侧倒在地，他手肘撑着地，让自己往旁边移，好坐在地上。
他看了眼周围，从内部设施和眼前的峡谷来看，他应该处于银色机甲的驾驶舱内部。
他面朝着入口，看到一双腿从上面垂了下来，接着往下一跳，平稳地落入驾驶舱。
那人浑身湿透了，头发和身上都在滴水，他额前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似乎是故意不让人看清他的情绪。
见鬼。
许沐腹诽，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在这儿出现。
那人把手里的枪直接丢到地上，他步步朝着许沐靠近，单手摸住腰带，轻松把它解下。
应该是摁到了什么开关，他的腰带立刻由柔软变得坚硬，同时头尾相接，自动收短，成了一个电子锁。
“你要去哪儿？许沐。”
季敛跟个要索命的鬼似的，阴气森森地开口。
“我、咳咳，”许沐控制不住地咳嗽，他的喉咙像是有细线在钻，痒得很，“当然是回家。”
“家？”季敛来到许沐跟前，蓦地蹲下身，一双藏在湿漉漉的头发后面的眼睛透着寒光，“你还有家？”
“我怎么记得你是被抛弃的那个，你忘记了吗？”
说着，季敛垂着头，抓起许沐的手腕。
二人的身体上都沾着湿冷的雨水，但季敛的手掌却像火炉一样热，把发冷的许沐烘得难受。
季敛捏着许沐的手腕，冰冷的电子锁随之而来，它碰到了许沐的手背，锁扣自动打开。
“我说过吧。”
“你是我的。”
打开的电子锁缓缓把许沐的手腕卡进去，就在季敛准备抓许沐的另一只手时，许沐突然抽出被卡住的手腕，反抓住季敛的，之后给了他颈侧一掌，在对方身体微斜的时候迅速把他的手反剪到背后，身体也顺势压上去，趴在了季敛背后。
他把电子锁直接从驾驶舱门丢了出去，而后摁住季敛的后脑勺，把他的头死死摁到地上。
“我不是任何人的。”
“没人可以对我说这种话。”
说完，许沐没有任何犹豫，拿出三棱刺刀，直接刺进季敛的右肩，不带一丝犹豫。
季敛没哼声，好像那刺刀没扎进他的血肉似的。
许沐用手臂压着季敛的后颈，一手握着刺刀，贴近季敛的耳边。
他说，“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们就不说废话，你送我离开，我留你一命。”
说着，许沐又把刺刀拔了出来，抓着季敛的头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握着刺刀抵在他的喉咙处。
“如果你今晚不来拦我……”
后面的话，许沐没有说下去。
季敛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片刻后，许沐察觉到季敛的身体在抖动，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季敛闷而不发的笑声。
“许沐……你变笨了。”季敛笑着说，“你不会以为，现在真的能打过我吧？”
许沐：“什——”
许沐的话还没说完，季敛便抓住他握着刺刀的手，轻易把刺刀夺走，而后反手捞住许沐的肩，往旁边一扯。
由于许沐的双腿没有半点支撑能力，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就被季敛从背后拽了下来，反压到身下。
季敛把许沐的双手扣在两侧，把他的双腿卡在身体两侧。
这对许沐来说，是一种十分羞辱的姿势。
“来啊，试试看能不能踢开我。”
季敛几乎是吼了出来。
“你看看你！连我都打不过，回了不要你的地方，又能怎么生存！”
许沐的睡衣已经被血染红不少，之前的久坐和长时间的飞行，以及季敛刚才那不客气的一扯一抛，许沐的伤势恐怕又要回到原点。
许沐攥着拳，尝试了无数次挣开季敛的束缚，都因力气不足而无法撼动对方一分。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你，许沐。”
季敛挺了一下，许沐的眼里顿生杀意。
“要试试吗？”
“你这副样子，会让人想对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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