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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连环之局


  敬如意手指紧扣着桌角,气不打一处来,腾地起身要往外头去要个说法:“我非要打得他们连爹娘都不认识!”


  叶芾拉住敬如意:“不要冲动……”


  敬如意抿着唇不开心,沉默着走到桌子前,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去:“丞相,你是不是害怕他们了!”


  “我怕他们做什么?”


  “那就好。”敬如意捏了捏衣袖边角,随即展颜一笑,“听父兄说,丞相的一句话就可以断人生死,是不是等我们收集齐了证据上呈陛下,就能治他们的罪了。”


  叶芾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虽说我们在暗,可他们也在暗处,稍有不慎就会将我们置于死地,马虎不得。”


  “如意记住了。”


  两人仍旧在暗地里有条不紊的行动着,破获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一日,安城里举行大型祭祀。


  叶芾被金若则请去了郊外的安山墓地。


  叶芾看着青幽幽的一片安静地界,圆形的墓旁修了围栏,有四尊守墓石像列坐其次。


  金若则穿着颇为庄严,带领着一大帮子文人雅士,着了素衣便服,持香冥祷。


  “这是先国时期的一位贤人,生逢乱世却活得精彩而有气节风骨,有人形容他是一朵在悬崖峭壁上开的花,顺道饮了烈酒不惧疯狂的山风。像荆棘,又像阳光雨露,对后世人有太多的典范意义。像太祖皇帝在继位后,就在贤人的故里立了这衣冠冢,派四人及其家属世世代代为其守墓。安山附近的安县,就全是那四家人衍生的后代。”


  叶芾看着众人虔诚的模样,对那墓主人也不禁高看了几分。


  可,逝者已矣,谁能料想后世之尊崇呢?


  “安城文人墨客甚多,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聚而论道的人,真是一种独特文运。”


  叶芾被带着在安城里游玩,金若则也显得兴高采烈。


  趁着众人忙碌,叶芾单独去了一趟郡守府。


  府中无人,只有媛儿在侍弄花草,浇着清水。


  “见过丞相。”


  “嗯。”叶芾淡笑着,让媛儿带领自己参观郡守府。


  “媛儿之幸。”


  郡守府,或说是金府,布局优雅大方,户型偏小。没有什么花枝招展的名贵之物,却处处透露着文人风雅。


  四个小院分别以梅兰竹菊命名,栽种了相应的花卉。


  叶芾走到了竹园中,真的就看到了一丛丛清幽的竹子。


  路过一个侍人,在往里头泼水。


  媛儿见了后呵斥了声:“你这厮没规没矩的,下次别让老爷瞧见了,脏水废水别忘他心爱的竹子上伺候。”


  “是是是。”小厮连忙点头答应。


  出了园子,叶芾笑了笑。


  “金郡守真是风雅之人,连院落也修饰得如此真善。”


  “丞相过奖了,我家老爷就喜欢这些名头玩意儿。”媛儿还嗔了声,不太高兴的说着,“说是宠爱我这个青楼女子,可他宁愿空着妻位,也不愿将我扶正,现在文忆姑娘来了,有相貌有文采,真是把他迷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去。”


  叶芾笑了笑。


  晚间回到云居,叶芾找了一圈儿也没见到敬如意,到了门口被文忆带着人拦下。


  “丞相可是在找如意?”


  “是。”叶芾转过身,看着架势有些庞大的一群士兵。


  文忆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放下兵刃退到一边去。


  “丞相,如意下午时候收到圣旨去往西境剿匪了。”


  “圣旨?”


  “嗯。”


  “既是如此,我知道了。”


  叶芾在文忆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回书房。


  敬如意是说过会到西境去绞杀匪寇,可一声不响,如此匆忙的就去了未免太不寻常了。


  眼下自己有没有可用之人,在这安城算寸步难行了。


  叶芾早出晚归,天天往矮房那边跑,文忆扑了几次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终于在三日后的迫暮时分见到了人。


  叶芾进到云居,手中拿着一摞生宣,看上去兴致颇高。


  “丞相,总算是见到你了。”


  “喔?”


  “如意捎了信来让我交给你。”


  叶芾皱了皱眉,接过信纸,撕开表面的封壳展开来看。


  “丞相,恕如意来不及告别便踏上行程。如意这几天的查询中发现了一个叫半崖村地方,被金若则派兵严密把守着。他好像是发现了我们正在查探的事情,我的士兵有的受了伤。


  半崖村里进出的人都是被官府做了标记的,有点像被流放,那里背靠安英山,与那群山匪有密切来往……


  还请丞相不要轻易行动,如意会尽快回来协助您。”


  半崖村,这是敬如意在信中提到的地方。


  “文小姐博览群书,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丞相严重了,但说无妨,文忆有知道的定言无不尽。”


  “你可知道汝郡也常有瘟疫发生?”


  “是吗?”文忆作出思索的模样,摇了摇头,“臣女未曾听过。”


  “那就是说,汝郡的瘟疫,从来没有在京城文书中提到过。”


  没有上报京城,但这并不代表它没有。


  奇怪的是,叶芾走访多时,也没有见过有类似病人,就连赵师傅他们也没有提到过。


  那箱子中旧书的记载,真的真实可信吗?


  半崖村,敬如意信中的这个地方,到底在哪儿?


  “丞相,我昨日在金府外的一个小院儿里见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听那里的下人说他一直吵着要见你。他那里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讯息。”


  叶芾抬眼看了看文忆,那个书生……


  她今日也去了金府,没见到什么小院儿,也没有看到书生啊。


  “小院儿在哪儿?”


  “臣女明日带丞相去吧。”


  “行。”


  翌日,叶芾与文忆来到金府。


  文忆带了两个随从士兵开路,来到了金府后门的一个小木屋。


  “这里?”


  “丞相,臣女就在里面看到的那个书生。”


  “那行,劳烦你了。”


  “嗯。”叶芾拿了火折子,再提了一盏灯,一个人推开小木屋走了进去。


  文忆等人留在了外头。


  木屋里似乎有风通行,灯笼里的火苗晃悠晃悠的。


  “怎么方方正正的木屋走进去就是长条的,走也走不尽呐!”


  叶芾吐槽着,给自己壮胆。


  是不是每个大户人家一定要整个地牢呢?叶芾看着眼前一间间黑洞洞的牢房,木头结实的架在外头,管控着里面死气沉沉的犯人。


  走到第一间,叶芾看进去。


  文忆没有说谎,书生确实在这里。


  “你还认得我吗?”叶芾小声的叫着。


  里头的头形容枯槁,披发散形,看到叶芾后猛然走到了木架子前面手抓着木头,嘴里嘤嘤嘤的说着。


  叶芾看向他脏污不堪的脸,还有底下的满口血污。


  “你的舌头……”


  书生用头撞着牢门,他的眼睛也被凿了!


  是谁如此丧心病狂!


  “是金若则做的吗!”


  书生愣了片刻,又拿头撞牢门,一声一声仿佛要撞碎谁的灵魂!


  “呵呵呵,丞相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温和文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芾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一派斯文的金若则。


  “金郡守,这是什么!”


  叶芾斥责着,一手指着牢房里的破败书生。


  “这是下官在教训不听话的人。”


  “不听话?教训?什么样的错需要你用他的挖除眼睛和拔掉舌头来教训他?”


  “当然是大大的错了。他不明白下官在为汝郡做得事,也不支持下官,还跑到丞相面前告状,可不是大大的错。”


  “金郡守,你这叫滥用私刑,目无王法!”


  “呵呵,丞相教训的是。”


  “你!”


  “丞相但说无妨。”金若则温雅一笑,看着一排牢房仿佛在看自己的杰作般。


  “你这样独断专行,偏听偏信,汝郡只会毁在你的手里。”


  “是吗?丞相应该知晓,一个地方上的政权都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就像汝郡,除却城中的大户人家外,有哪几个平民百姓是通晓道理,娴熟政务的。老百姓只想着安居乐业,能有当政者给他们温饱,给他们关护就可以了。”


  “金郡守觉得,这样强行固化的社会,会有长足发展吗?”


  “下官不知,可下官能确保它在短时间内能够守得住繁荣。”


  “一时繁荣,能有多久?”


  “下官有自信再在任二十年或三十年。”


  叶芾淡笑:“二三十年后,金郡守六十岁,大约是书中所云的一辈子。”


  金若则摸着胡子笑了笑。


  “你有没有想过,同样是一辈子,你过得随心所欲了,却葬送了千千万人的一辈子,甚至于加上他们的下一代的希望。”


  “下官管不着了。”


  “那你就是禹国的毒瘤恶疾!”


  “谢丞相夸奖。”


  金若则始终噙着温文尔雅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既然金郡守故意引我至此,是早有计划了?”


  “早有计划不敢当。”金若则从怀中拿出一串叮叮当当的手铐出来,在烛光油火下泛着金属的冷光,“但有人吩咐了,要让丞相好好回味一番前世的味道。”


  叶芾猛然一震!


  前世,莫非是自己在关山郡的回魂被人发现了端倪,还是说自己的身份有人知晓了?


  “你什么意思?”


  “看来丞相还是不记得。那下官再提醒一下,当年在太学里,与谁有过一番恩怨呢?”


  “太子!”叶芾不用猜,就这两辈子前前后后数过来,唯一的明面上过不去的就是太子了,加之他在出宫送行那天还特地送了手铐提醒着。


  “你是太子的人?”


  “不,下官不是谁的人。”


  “那你先前所说的效忠于景阳王……”


  金若则笑了:“当然是跟丞相开玩笑的。景阳王的高枝,下官哪里攀得上呢,倒是太子殿下不嫌弃我,遥遥地递来了橄榄枝。”


  “别以为你们的恶行不会被公诸于世,迟早有一天会有人将你们揭发的!”


  “丞相什么时候活在童话世界了,像个讨不着糖吃的孩子似的。”金若则扬了扬手中的手铐,淡笑道,“丞相请吧。”


  “你敢!”


  金若则笑了笑:“下官不仅敢,还想亲自动刑呢。”


  背后一阵疼痛,叶芾晕了过去。


  醒来时身上像被碾过似的,又泛着针扎般的疼。


  睁开眼,看到空旷的牢房里燃了一盏油灯,而自己被绑在十字架上,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许是刚来这个世界就经历过一次刑法,这一次醒来反倒清醒着接受疼痛。


  连续三天,金若则都来,朝她身上照顾鞭子,偶尔撒些盐浸辣椒水的。


  叶芾扯着干裂的嘴角笑了笑:“**之苦,到底是轻的。”


  叶芾感激于身上迟钝的痛觉,每每照拂着易受伤挂彩的自己。


  期间没有人来用刑,叶芾只听得牢房里簌簌风声,再是外头肃杀的乌鸦鸣叫,短促而急切。


  有人来给她喂了水,还喂了稀饭。


  叶芾砸吧砸吧了嘴,漾了满口米饭的味儿,甜甜的。


  “谢谢。”


  叶芾哑着嗓子道谢,那人听到了,顿了顿手中动作,然后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一连十几天,叶芾都在牢房里度过的,没人再来打她。


  看来,他们真的只是想让自己“回味”一下,知道个教训。


  “丞相,丞相?”


  “嗯?”叶芾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有些嗜睡,越在黑暗里,她越分不清白日黑夜。


  被人叫醒后坐起身来,叶芾揉了揉眼。


  “嘘,我带你出去。”


  叶芾眼神忽然聚焦,变得锐利。


  眼前的人分明是金若则的宠妾媛儿,她为什么要带自己出去?


  “丞相,媛儿日日来照顾你,也发现了你身上的秘密。”


  “你……”


  “媛儿认识了丞相,也见过了文忆小姐。在众人口中,媛儿耳闻了丞相与景阳王的一些事情,也在心中有了妄加揣测。”媛儿轻笑一声,手搭在叶芾肩上,“丞相,媛儿只有一言,别把一个爱你的男人,推给另外的人,你会害了他的。”


  说完,媛儿就拉着叶芾起身,走到牢房尽头,接着左拐右拐,从一个房间出来,进到了明亮的金府里。


  叶芾蓬头垢面,伸手遮挡了下刺眼的阳光。


  两人走到某处院落,前面来了厚重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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