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愿今生为您鞍前马后
从驿馆回到府中,如往常一样,叶芾向惊蛰汇报了一天的情况和心得。
坊间传闻,丞相大人有三宝,相貌口才和方少。
经过惊蛰的介绍,叶芾才知道,方君实便是叶芾的“亲传弟子”。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因缘,礼部尚书方俨的外甥,成了丞相大人的小徒弟。
“大人在方小公子这事上,有些猝不及防,可能会埋下祸患。”
接着,惊蛰拿出关于方家的资料,让叶芾熟记。
“如今的办法,只有辛苦大人了。”
“嗯。”叶芾也不埋怨,拿起书就看了起来,晚膳后仍旧在研究禹国世家的宗卷。
“武陵武陵。”
“大人,陆祎公子来了。”
“进来。”
陆祎终于不是牵着狗进来的了。
“武陵还在看书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你找我何事?”
“祖父来信说明年会来看我,还说郡中会有人跟随我一起参加科举呢!”
“那你也要奋发图强咯。”
“武陵,我能和你一起看书吗?”陆祎说要,又紧张地用手比划着,“我不会吵着你的。”
“可以。”叶芾一脸认真,看着陆祎,“我明天让惊蛰在旁边给你安置一个小书桌。”
“谢谢武陵。”
“你为什么喜欢叫我名字?”
“不知道,就觉得好听。”
“可别人说你不敬怎么办?”叶芾看了一眼旁边的惊蛰,这人就想“整顿”陆祎口中的称呼呢。
“那我在没人的时候就叫你武陵。”陆祎兴致勃勃回答到。
最后,叶芾哄着陆祎,让他回房睡觉了。
“惊蛰,我好像知道君子昀想要什么了。”
大清早,叶芾就到了皇宫,看了一眼“天梯”,拾阶而上。
这上朝路,可真谓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喔。
人都到齐了,君毅也坐到了上头。
“众大臣有事启奏——”
太监高声过后,君子昀就上书陈情了所谓的“制衡”之策,不出意外地,获得一致赞赏。
通过,择日颁行。
而叶芾奏折的内容,就显得不那么惊人了。
增加八郡个别富裕郡县的税收,给予科举优惠名额。同时提出让君子昀担任兵部尚书。
只见君毅坐在殿中央的金銮椅上,一身明黄而眉目微皱。
“前者是利国利民的好计策,可后者,让景阳王担任兵部尚书,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既是丞相提议,臣等以为可行。”
“嗯……”叶芾心里默念,老子是背锅侠吗?!
君毅在上头迟疑不决,朝局一时有点僵。
却没想到,这时君子昀站出来,微微一笑,道:“本王舞刀弄枪惯了,朝堂之事怕是应付不来,不若丞相他们熟稔,还望皇兄体谅我这种粗人,给个闲职便罢了。”
“六弟……”君毅激动,激动到老泪纵横。
叶芾嘴角微抽,不知道君子昀咋想的,这可是天上掉馅饼。
有了兵部尚书的职位,无所畏惧为所欲为好不好!
得了,人家不想要,那就不要吧。
最后的结果是,兵部尚书仍旧封了,封给某默默耕耘的晋序。
众人嗟叹:晋大人这兵部尚书,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呀,哈哈。
斯文俊秀的晋序抚了抚朝服,上前跪受听封。
而君毅那边也明显阴转多云。
叶芾微哂。
下朝后,许多人都围着君子昀,而叶芾这边就清冷很多。
君子昀嘴角弯弯,看着叶芾清瘦挺拔的背影,勾起一抹淡笑。
“余相的政治手段,当真是炉火纯青呀。”
“呵呵,景阳王有事儿?”
“丞相对本王不任兵部尚书感到不满?”
“是,那又怎样?”
“都说丞相喜好玩弄权术,这下子倒是让本王纳闷儿了。”
“景阳王谦虚了。”
“丞相,能否给本王个参朝议政的理由呢?”
“不敢当。本相只有一言:制衡制衡,除却本相与皇上,自然还有与景阳王的。朝堂争锋,波云诡谲,势力越是错综复杂,越是不会被击垮。除非,那人想要自取灭亡。”
叶芾露出深意的一笑,踏上马车缓缓离去了。
许是叶芾那番话起了作用,不久之后便有许多人上奏为景阳王这个正统得不能再正统的皇亲贵戚谋职位。
君毅无可奈何,把兵部与工部的某些权力给了君子昀。
“啊,世界真是美妙呀。”
叶芾看着朝中局势,颇为满意。
这样子,她的丞相位子,暂且安全了吧。
半个月里,君子昀代理分管兵部工部事宜,六部与丞相的工作也协调完毕,朝中处理事情起来也顺畅许多。
丞相表示:无事一身轻呐!
叶芾在府中伸了伸懒腰,手中是一卷禹国《风土人情考》。
敢情当年考清华北大的劲儿头,现在用来学习做丞相了。
叶芾还是会偶尔想念家。从书案下翻出自己的“日记本”,桌角是自己命人制作的炭笔。
一个墨色的“叶”字在褐色封面的右下角。
叶芾把记得的东西都写在了本子上,想着以后可能会用上。
陆祎被叶芾安排进了太学,府中清静许多。
惊蛰又打发了来相府拜访的人,进到书房中禀告:“大人,户部金明金大人求见,被属下驳回了。”
“嗯,他那个人,不见也罢。”典型的人傻钱多。
“大人,锦辎伤好的差不多了,说要见您。”
“好。”
锦辎被叶芾从关山郡带了回来,一直在相府别院中养伤。
叶芾来到别院中,看到锦辎正在院内活动,一身浅褐色的装束。
“锦辎,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锦辎看到叶芾前来,连忙敛衽下跪:“参见丞相。”
“锦辎,不必多礼。”
叶芾让惊蛰搀扶他起来。
“惊蛰,府上有裁缝吗,给锦辎做两身涑国服饰吧。”
锦辎憨憨地笑了笑,眼底有些湿意。
叶芾找地方坐了下来,两人呈对坐姿势。
“听惊蛰说你有话跟我说。”
“大人……我……”锦辎吞吞吐吐,像是用了很大勇气才又开口,“我曾奉王上之名,对您用了一种药。”
“什么药?”叶芾惊讶,身后的惊蛰更是紧张起来。
“锦辎也不知晓,药是王上派人给我的。”
“嗯,我知晓了。”
“那大人你,可有大碍?”
叶芾感到奇怪,锦辎何以如此关心她的安危。
“我无碍。”
“锦辎,锦辎还有一事。”
“但讲无妨。”
“鄙人在对您用刑时,发觉了您的身份……”
“什么!”叶芾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有什么人知道?”
“不不不,没有其他人。”
叶芾闻言,转过头望着锦辎:“这是你对我愧疚的原因?”
“是!丞相一介女流能屹立朝堂多年,是锦辎佩服的人!”
“呵!”惊蛰轻蔑地一声,第一次表露自己情绪。
“锦辎,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去留随意吧。”
叶芾说完,领着惊蛰回了书房。
一下午,叶芾没有任何动静,惊蛰以为她会因为中毒而惊慌,或者因为身份暴露而愤怒,但什么都没有。
晚饭后,惊蛰仍旧不安,似乎还有些隐隐期待着叶芾能够有些不平常的情绪。
“惊蛰,正常点。”
“大人一点都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个药要毒我早晚都不是我能控制的。而我的身份,只有兵来将挡咯。”叶芾回答得一派轻松。
惊蛰告退后,伏在门边看叶芾,仍旧是一派悠闲自在。
大人何时,已如此豁达。惊蛰的嘴边,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第二天早晨乘坐马车上朝时,叶芾停顿了上车的动作,轻轻掀起车夫头上的斗笠:“锦辎,怎么是你?”
“锦辎的命是丞相大人给的,愿今生为您鞍前马后!”
“好。”叶芾上车后,拍了拍锦辎的背,“谢谢,以后我上下朝可就辛苦你了。”
锦辎拉绳的手顿了顿,继续驾着马缓缓前行。
五月的太阳,越发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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