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颗药
从言淮的口中,时燃才了解到外面突发的情况。情况紧迫,他说的也不是太详细,但能判断出来的,是两方势力选择在这里交战。
然而,糟糕的是,唯一与外部连接的那条铁板路被炸掉了。
这样一个铜墙铁壁般的堡垒,此时竟变成了困兽之斗的屠宰场。
他们匆匆离开洗手间。
出了门才发现,弥生和几名手下一直守在门口,只不过碍于男女之防没有进去协助言淮搜索。言淮从弥生手中接过救生衣,飞快地套在时燃身上。
“城堡有一道用以防患的后门,我们穿过后门坐快艇离开这里。”他沉声说着,面容绷紧,确认她身上的救生衣上所有扣搭和绳结都系牢后,自己才穿上弥生递过来的安全装备。
时燃看了眼他腰间的枪套。
有枪,就意味着要流血。
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在这个本如堡垒般安全的城堡里,竟然会需要随身携带武器。
她很快就清楚事态究竟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
从走廊里穿过去的时候,一些房间的门都大开着,显然,所有客人都倾巢而出,争破头颅也不想留在这个不能进也不能出的鬼地方。往下眺望,一楼大厅的地板上已经躺了一些尸体,水晶吊灯从高空中坠下来,显然是被子弹击中,窗户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枪眼,整个现场一片狼藉。
电梯和一楼大概已经被发动突袭的人控制住,他们没有走电梯,而是打开一处隐秘的安全门,打算沿着安全通道离开。
手一直被言淮牢牢抓在掌心,走到半路,时燃忽然想起自己的一些衣物还在楼上。别的东西无关紧要,可昨夜洗澡时她碰巧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当初曾被言淮当靶子用过那只手表,被她卸下来两条表针拴在项链上当坠子,现在还放在浴室的洗漱台上。
那是母亲留下唯一的遗物。
因为走神,她步伐很短暂地停滞了一下,却被言淮察觉。
“怎么了?”
只有绿色荧光光线的黑暗安全通道里,他的声音近在咫尺。
时燃缓了缓神色,不想因为自己耽误这么多人的逃生,于是摇了摇头,反过来拉他。“没什么,走吧。”
他却顺着她刚才恍然出神的视线,看到了她空空如也的手腕,以及同样没有任何饰物的颈间,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她刚才的所想。
他停下了脚步。
跟在他们身后的弥生等人也都停下脚步。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此刻出人意料的举动。
决定似乎只花费了几秒钟。言淮很快转过身去,漆黑的眸中泛着不知名的情绪。他用一种不容抗拒的的口吻命令弥生,“你带着时小姐继续沿着这条楼梯下去,我上楼一趟。”
包括时燃在内,所有人眼中都浮起震惊之色。
弥生担忧地说,“可是一楼已经被王储的部下掌控了,二楼估计很快也会……”
言淮置若罔闻,径直转身。
“别去!”时燃焦急地喊住他,嗓子因为担心都在发紧。她伸出手想要阻止他的举动,可言淮已经背对着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楼梯,她下意识地想跟上他的脚步,却忘记自己身处的位置,一个踉跄,膝盖磕在台阶上。
“时小姐,小心。”弥生连忙扶住她,言淮已经穿过整支队伍,点了几个手下,准备原路返回。拉扯之间,她只摸到了他的袖子边。
不知他是否听到了后面的响动,但没有回头看她。被言淮钦点的那几名手下没有任何犹豫,他们从来都把他的话当做死令执行,几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逼仄狭窄的通道里,任何声响都会产生经久不绝地回音。数秒后突然一声枪响,以足以让人耳鸣眩晕的分贝,惊爆在这条安全通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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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淮重新返回这条通道时,弥漫在整个空间里,浓重的硝烟味,提示着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板,弥生那边没有回应。”一名手下试图用耳中的蜗型接收器与弥生联系,可没有任何动静。
而从刚才分开的位置,一直下到楼梯的尽头,没有人,只有一路洒在台阶上的血迹,星星点点。
言淮的脸色如霜冻后的深冬,一寸一寸寒下来。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再冷静,从一片狼藉中寻找任何可以表明他们还幸存的证据来说服自己——没有尸体就说明时燃他们很可能只是遇到伏击受了伤。安全通道在每一层各有一道安全门作为出入口,而他们从上面来时没有遇到其他人,时燃他们会不会已经逃出去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们匆匆赶往与迈哈特约定好的集合点。
整个城堡的设计其实分为地上和地下两个结构。由于这里沙漠质的土地以及水陆毗邻的特殊性,上个世纪建造城堡时,设计师还特意修了一条连接城堡与海岸的地下暗道。当时只是为了预防火灾预留出的一条逃生通道,没想到这时却成了救命的唯一生路。
顺着悬梯爬下去,隔着一层地板,上面是岿然不动的城堡,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海水。
一座百坪大小的浮船坞修筑在深黑色的海面上。
是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的秘密基地。
迈哈特和曼宁等人已经等候多时,见到言淮等人赶到,立刻吩咐下人开动附近停靠着的几条快艇。
“言,你总算到了。”曼宁弯起红唇,和迈哈特并肩朝他们走过来。她已经换下了礼服,全黑作战服依旧不掩线条的婀娜起伏,一头金发被海风吹得飘动不已。
三人终于碰面。
曼宁的眼睛眯起一道弧度,笑起来,“萨默特王储发动的这场政变很快就会被闻讯赶来的记者以照片或是视频的方式拍下来,传播到沙特每一个角落。国王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他悉心培养的王储竟然傻到这种程度,别人下了套拼命往里钻。”
谈及那位王储,她的语气很是不屑一顾,而迈哈特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言,这次多亏有你。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伦敦将萨默特订购的那批货拦截下来,我们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掩盖在浮华舞会之下的,其实是一场早已计划好的圈套。
而这个计划,早在半年前,就已定好。
微凉的海风让全身血液都冷静下来,言淮没作声,眉心压着厚重阴霾,冷眼将船坞上的所有人都扫视一遍。
他确认,这里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
极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色,迈哈特和曼宁的笑容都渐渐消退。
“发生什么了?”迈哈特问道。曼宁心思细腻,比迈哈特更能摸清他的脾气,“你在找人?”她有些奇怪,“我们的人都在这里,只等你来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所以,还能有谁?
言淮声音里有化不开的冷意。
“我这里少了一个人。必须要找到。”
曼宁望了望他身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瞬间变得欲言又止。
又是那个中国女人。
可看了眼言淮将欲发作的脸色,再想到两天前露台上发生的事情,她几次想张嘴,最后还是选择将话憋住,没有开口。
手下过来请示,是否现在登船。“言,船马上就开了,现在是必须要撤离的时候。”迈哈特显然比两人更理智,站在中间劝解。
这时,曼宁手中的对讲机忽然发出沙沙的雷达声,这是接受到讯息的提示音。紧接着,另一端有人用英语汇报:“一楼大厅里被圈禁着几名人质,对方派了一个小队守着,我们人手太少,不敢贸然进攻。”
曼宁的脸色瞬间大变。
不是担心人质的生死,而是因为她知道,无论人质里有没有那名中国女人,言淮都会毅然决然地回去。
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言淮,在听完汇报信息后,突然动手,从手下那里剥了一把狙#击#枪。
大部分手下都在船坞岸边准备登船事宜,身边只剩两三个,他竟也不打算多带点人手,转身拔腿就走,踏在地板上的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可他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分明透露着某种极端的疯狂。
曼宁在身后的海风中大喊,不顾阻拦地想冲过来阻挠他。“那个中国女人对你来说,比命还重要?”
她从来都不怕言淮爱上任何人,唯独不想看到他为一个女人失去理智,甚至现在要去送死。
“言!你会死的!不要去!”
言淮倏然停下脚步。
曼宁眼中爆出喜悦,以为自己的话成功起了作用。
谁也不知道,此刻他背对着所有人,忽然想起分别前,时燃拉住他一截袖子,语气几乎祈求地跟他说,别去。
可他不能不去。
那块手表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对她意义非凡。而她,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况且,当初手表本就因为他才受到损坏,如果现在连最后的一丝念想都要残忍剥夺掉,她可以慷慨表现的不在乎,但他不能坐视不理。
至于死?
很可怕吗?
如果不是发生了当年那件事,他早就死了。又何来后来在病房里和她互相陪伴,何来这么多年的情愫暗生。
身后似乎还有谁在大喊。
飘荡的海风,将他的声音送的很远,穿越光线的罅隙,直撞入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中。
“我的命和她相比,从来就不值一提。”
语气越是冷静,越是透着让人心惊的疯狂。
“曼宁,别忘了你应该付出的代价,这是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最后说道。
然后头也不回地,怀着一腔孤勇和热血,大步上前,顺着悬梯迅速向上攀爬,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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