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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颗药


  “在给林沉澜偷偷打小报告?”他笑着问。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时燃瞥了他一眼,目光继续浏览屏幕上的那些文字,“我在搜索那幅画的资料。看看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引得林家这么多人都想得到它。”

  他微微愣了一下。

  然后说,“如果你想知道原因,我可以告诉你。”

  时燃重新抬起头来,“你知道?”

  言淮无声笑笑,招手喊来一名仆人,不一会就呈上来一份小点心。他靠在她身侧的沙发上,看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幅画是林老的执念。当初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时,大量文物全都惨遭劫掠或遗失,包括《女史箴图》。当时林家偶然从一名外籍军官手里重金买下这幅画,精心保存了几十年,说是林家的传家宝也不为过。结果却在日本人占领北方时,被日方一名热爱古玩文物的高级将领以不入流的名义强行夺走,从此沦落海外。”

  她静静听完,微仰着头,恍然大悟地感慨:“怪不得林沉澜说,如果谁能把这幅画收购回来,就可以博得林老的支持。如果我是林家人,大概也会为这幅画抢破头吧。”

  毕竟这不仅仅是一个家族的传家宝,而是一个国家最珍贵的历史文物遗存。

  言淮伸手拭去她唇角的食物渣,对于她说的话不置可否。

  时燃下意识地想起一件事。

  “不过,林沉澜和林棠波要买这幅画我能理解,但为什么你当初也不惜重金拍下这幅画呢?”

  “你还记得,当时拍卖会上还有另外一波亚裔么?”

  言淮拨弄着她后脑勺的散发,一圈一圈绕在手里再拆开,很无聊的举动,他却不亦乐乎。

  她点点头。

  “东南亚的陈家嘛,那天我在二楼看到他们了。”

  “我和陈家之间……有些过节。”他斟酌了下词语,慢条斯理地说,“陈留声得罪了泰国的军方高层,所以现在费尽心思想挤进林家的门槛,想借林家在东南亚的势力保全自己。”

  时燃立刻分析出他话中的意思,“所以你才会去做那个过河拆桥的人,切断陈留声成为林家下家的一切途经?”

  “一点就透。”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眸中笑意闪烁。

  时燃长长地“哦”了一声。

  原来绕了个圈,所有人的出现在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甚至后来林沉澜主动上门求画,他答应地那么爽快,也是因为看重林家内斗的缘故。

  只要不妨碍陈留声出局,自己留着或是卖给林沉澜,没什么区别。

  那么……如林沉澜所说,她也在计划之中?

  带她参加舞会,出现在那么多人面前,都是设计好的环节?

  “当时算到了林沉澜和陈留声会亲自到场,却没有算到你也在场。”

  背后的声音重新响起,时燃刚要送入口的蛋糕停在半空。

  “按照沙特这边的规矩,不得在公众场合拍摄女性相关的照片,你又是乘坐林家专机来的,因此,我的手下没有找到你任何入境记录和相关影像资料。”

  言淮的声音越说越低沉。

  “那天看到你出现在庄园里,我是真的很意外。”

  意外到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但也许这就是缘分。

  阴差阳错地,她重新撞入他的世界。而他刚好,不打算把她归还。

  窗外雨声愈发的大,而他的声线比雨声还要沉郁,每一个字节丝丝入扣,将她整颗心都笼罩起来,无处可逃。

  这个人调侃时总漫不经心,可一旦正经下来,言语间却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越是沉静,越是让人信以为真。

  时燃刚才冷掉的心,忽然重新暖和起来。

  她没有再追问什么,慢腾腾地擦擦嘴,才重新开口。

  “你刚才说,和陈家有过节?”

  他嗯了一声,简单地回,“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随后突然将身子斜向她的方向,伸手取下她指间钢制的小叉子,又倒了杯温水过来,“喝点水顺一顺。”

  “还饿不饿?”他语气关切的问,原来早就猜到她因为中午贪睡错过了餐点,“我叫人再去准备些正经晚饭来,你喜欢吃牛肉,让他们做一道炙烤牛柳怎么样?再来一条白葡萄酒奶油三文鱼,配一份奶油蘑菇汤?”

  时燃心里一暖,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对我的饮食习惯知道的这么清楚?”

  异国他乡的,各种食物都不合胃口,最近几天她吃的都不太多。

  听到这些熟悉的菜名,倒让她来了些兴致。

  言淮将手臂舒展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长腿交叉着,笑得有些无赖。

  “想知道?”他指了下自己的脸颊,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你肯贿赂我一下的话,我考虑考虑告诉你。”

  平日看上去遥不可及,对谁都三分深沉三分冷淡的人,耍流氓时流露出的轻佻神色,明明让人好气又好笑,可偏偏就是移不开眼。

  只不过,令言淮没有想到的是,套路之下还有反套路的还击。

  眼前一张小小的面孔豁然放大,他搭在沙发后背上的手臂蓦地一僵——

  唇上忽有温热触感,有点干燥,更多的是果冻般的Q弹,轻轻一碰后很快撤离。

  他静了一下,有些贪恋地想要去多嗅几秒钟她留下的香气。

  始作俑者却早已缩回了自己的座位,抿了抿唇,心跳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近墨者黑,她也轻佻了一回。

  “我总是折服在你手里。”言淮低低笑起来,摇了摇头,似是感慨,又似拿她没办法,“等离开这里,我好好给你介绍一下言家的部下,到时候你就会懂了。”

  她将信将疑,“真的?”

  “如果是假的,这个吻我再原数归还。”

  她愣了一下,很快又气又笑地反应过来,伸手在他腿上掐了一下,却被半路截住缩回的手,握在掌心里不肯放开。

  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外面因为磅礴雨势掩盖的闷响。

  闹了片刻,门铃应声响起。

  仆人进来将刚才他们点的东西摆上长桌,墙壁上的投影式电视播放着沙特本土的新闻节目。

  言淮握着高脚杯一下下地小饮,香气扑鼻的新鲜事物让时燃食指大动,居然就这么吃掉了三分之二的晚餐。

  直到吃完,才发觉裙子不小心沾了一点油渍。

  弥生送来一份需要紧急批示的文件,看言淮在翻阅过后的神色,应该不是小事。她刚好可以回房间换衣服。

  卧室里,明晃晃的灯光照的人皮肤都像在发光,时燃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下散乱的碎发,手机忽然响起一串特殊的和弦铃声。

  是专门为家里人设定的专属铃声。

  电话接起来,响起她最熟悉的声音。

  她静了静,声音低低地喊了一声“阿公”,语气乖顺,细听之下还有一丝小女孩撒娇的意味。

  时瀚义对于这个唯一的小孙女从来都是娇着惯着,即便是长到了二十多岁,时燃还是像小时候母亲教的那样,软着声音,用客家话中对于爷爷的称呼喊他。

  平时她喜欢偷跑出去搞摄影,尽管他面上反对,私下里却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不计花费买下商业卫星,方便她遇到危险时发送求救信号。

  可这次不一样。

  言家那个小儿子,身上有太多不确定性因素。

  挂断电话后,时燃的心渐渐沉下来,本能地对刚才听到的信息产生质疑。

  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因为刚才的耳鬓厮磨,染着未褪的红晕。

  垂下的一只手握着手机,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不可能,这里的宾客个个都有着不小的来头,没有任何迹象表示存在动乱发生的可能。言淮更加不可能会让她暴露在危险之下。

  一边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一边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他。无论如何,她都不肯相信这两个人会对自己不利。

  她信他。

  无处不在的熏香味道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门被人从外面撞开的时候,她慌乱地抬起头,却被重重的捂住嘴巴,发出支吾的声音。

  狭小的空间内,脊背因来人冲撞的力道紧紧贴上侧面墙壁。

  当她终于分清视线,看到来人是谁时。

  外面已经大乱,乱哄哄地声音聚集成一团,警报声像海啸般席卷整个城堡。

  腰部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她完全动弹不得。两个人距离近到可以互相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他是急促的喘息,额角眉心都流露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她则是因为惊吓不得已屏住了呼吸。

  炽热粗重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言淮像是溺水的人重新抱住了浮木,额头紧紧抵着她的,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

  “老天,还好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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