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小镇不受城市准则管制,还是傍晚时分,就有小孩成群结队地要放烟火。戎雪领着小朋友们耍进了院,各各手上拿着细小的烟花棒,喊着嫂嫂,和我们放烟花吧。
和李承远的天聊得差不多了,她关掉语音通话。
许是家里抽烟男人太多,竟没找着打火机,最后她从厨房摸了一盒火柴,避着风,把烟花棒燃了,小孩们一窝蜂围过去,钟一宁连着叮嘱小心小心,然后帮他们录像。
戎岩就是这个时间跑进来的,看那烟火棒灿烂,头皮快要炸开,捞起他妹后衣领提溜起来:“没大人在场,谁让你玩这个的!”
“嫂子嫂子!”戎雪半空踢腿,挥舞着烟花棒往她哥头上招呼。
“靠!”戎岩险些把她丢下。
这要是烧到头发,他十有八九得成秃子,本来没事也变有事了。
钟一宁赶紧过来把戎雪救下,气得打了他两下:“我不是大人?你眼睛长屁股上去啦。”
“你眼睛长屁股上去啦?”戎雪理直气壮地复制。
戎岩迟来地发现她:“嫂子?”毫无意识地捂了下屁股,“我、你从哪冒出来的?”
天色暗沉,她正蹲花坛那边给小朋友们录视频,猛然间瞧不清楚是正常的。
“眼睛长屁股上去啦?”
“眼睛长屁股上去咯!”
“眼睛长……”
相继有小朋友们欢呼,戎岩被奚落地两耳发热,赶鸭子似的把小孩们撵出院子了。
钟一宁噗嗤一笑,把手机给戎雪看刚录的视频,问他:“你哥呢?”
“没谈好。”戎岩挠挠后脖,往厨房那边走,“我妈把我撵回来烧水煮饺子,说马上回。”
她跟过去:“不就屁大点事吗,怎么谈到现在?”
“嗐,你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樱桃镇还是个穷镇,全镇只有我们家情况好点,算是镇上的书香门第,都当我们全家好人。”戎岩边往锅里弄水边说,“放现在看有利也有弊,吵架把祖宗都拖出来,说咱们这些辈比不上老祖宗,还拿我堂哥那事讨公道呢。”
钟一宁心里咯噔:“你哥被他们欺负啦?”
戎岩:“没。”
她不相信,要过去看看,对她来说,戎礼只有她能欺负。戎岩把她拉住,让她不要过去趟浑水。
“嫂子你别激动,我哥没事。”戎岩拧开灶火,“他从来只有气死人的份,没有人家气他的份。”
“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根本就是忍气吞声。
戎岩刚把烟放嘴里,想了想还是没点燃,慎重说:“她们母女俩和那边不对盘,我回来的时候,高阿姨表态了,当年的事,是她自己的问题,不关我大伯的事。”
“当然没人信。”他补充道。
他个人觉得可能是高阿姨为了平息战火,但他不明白高阿姨哪来的好心。
钟一宁想到沈苑苑:“另一个的态度呢?”
戎岩愣了下:“哦,沈苑苑,她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让高家那边的人少对她们母女俩指手画脚,认不认祖宗她自己做决定,估计这会正和高家那边帮她妈谈断交的事吧。你别说,还挺钢的。”
过了会,婶婶回来,直奔堂屋,喊戎岩拿俩海碗来装饺子。
钟一宁接过了活,问婶婶那边怎么样了,婶婶说马上就回来,话音刚落,就有人声进了院子里。她端着海碗回头,看见沈苑苑和高阿姨随着戎礼进来。
没什么食欲,钟一宁没吃饺子,喝了些饺子汤暖和。戎礼也没吃,杵她旁边跟吉祥物似的,戎岩过来问他晚上打不打牌,他没说话,看了眼钟一宁。
钟一宁察觉,心里冷笑了声,怂恿鼓励,笑盈盈的:“去吧。”
傻子都能看出来她笑里藏刀,更不要说戎礼,他本就没想去,只想逗逗她,因为发现她不开心。
回家的路上,爷爷和他们俩真情实感地聊着:“我一把老骨头,活不了多久。苑苑和她妈,未来你多照看点。爷爷知道说这个对你不公平,你看着把握,以后能帮就帮。”
戎礼“嗯”了一声。
“宁宁啊。”爷爷喊她。
地面亮堂堂,钟一宁正看着脚下的影子,听他们爷孙俩说话,慢半拍回过神:“啊?”
爷爷笑了:“我以前还担心小礼会孤独终老呢,有了你,我是真的放心了。”
钟一宁不好意思:“哦。”
她和戎礼走在爷爷左右两边,地面上是他们三个人的影子。她看见最左边那个影子偏了下头,于是她也偏了下头,两人对视了眼。
“等你大学毕业,爷爷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努力活吧,看你和小礼结婚,看重孙……”爷爷顿了顿,“错了,男女不重要,爷爷懂这个理。”
钟一宁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戎礼帮她说了:“好的爷爷。”
/
夜深了,她睡不着。
等听见旁边的男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把手机摸过来点开,躲被窝里搜怀孕的事儿。
看了会,忽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男人拿走手机:“试管婴儿?你真敢想。”
戎礼删除页面,把手机丢边上,心里没来由烦躁,但仍旧好声好气同她说:“你知道做这个多辛苦吗?想都不要想。”
“总不能真不要吧。”钟一宁掖了掖被子,背对着他,口吻有些无可奈何。
“不要想那么多,孩子的事顺其自然。你现在要做的,是要把你的学念完,其他不要操心。”戎礼搂住她,“这是我的真心话。”
钟一宁当然知道他是真心的,只是既然做了一个妻子的身份,想为爱她的男人生儿育女,是一个非常正常的思想。
年初二,他们返程,吃了中饭走的。
婶婶往他们车里放了许多特产,还有自制的樱桃果酿,樱桃酱。临走前,叔叔逮着戎岩好一顿叮嘱,还让戎礼钟一宁严格管教他。
抵市后,戎岩要半路下车,神秘兮兮地告了别。
钟一宁奇怪:“他不回住处么,我们顺便送他啊。”
戎礼瞥了眼时间:“我给他放了假,他要赶飞机。”
钟一宁没再问,思索半分钟明白了,估计戎岩去胡彤那边了。戎岩这年纪肯定不是见家长,胡彤不会这么莽撞,十有八九是小情侣彼此想念要见面。
回到红叶这边,车停进车库,两人下来,准备拿后备箱里的东西,忽然听传来隔壁院门开启的动静。钟一宁下意识看了眼戎礼,夫妻俩很快听见那道熟悉的男声。
“新年好。”李承远懒懒散散地过来帮忙,对她说,“我来吧。”
钟一宁又看了眼戎礼,把拎起来的东西放回去,然后一个人先去开门。
戎礼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开心。
知道他们有话要谈,钟一宁直接回卧室洗漱,须臾后敷上面膜去倒水喝。那两个男人正在客厅里说着话,但似乎不是正事。李承远见她出来,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学妹,你终于来了,我想和你谈谈。”
钟一宁依旧下意识看戎礼,感觉他表情有点淡。她迟疑地走过去,过去前检查了下衣着,确定严严实实,问:“谈什么?”
谈什么,她大概知道,这话是问给戎礼听的。
李承远说:“兄弟,我和学妹说两句话行吧。”他就差竖三指和戎礼发誓,“我保证。”
具体保证什么,没有明确说出来。大概就是和她说话规规矩矩,绝对尊重。
戎礼心里边实在憋得慌,自己老婆在的地方,凭什么他要被撵走。
“尽快。”他压着火走了。
等卧室那边传来关门声,钟一宁才笑了笑,感觉他吃醋忍而不发的模样挺逗的。她看向李承远,多日不见,憔悴不少,起码这对黑眼圈像国宝。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她主动问。
“坐下来说。”
“坐半天车了。”她摇头,开门见山,“这种篓子不好处理,你说了人家也未必信。”
李承远愁眉苦脸道:“但出轨这事根本不存在,不算冤枉我吗?”
钟一宁挑眉:“你站在自己的立场,当然认为不存在,说白了这叫出轨未遂。你该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
“而且,”她不同情李承远,反而理解沈苑苑,“如果那晚不是她,你不就和一个陌生女人睡了吗?”
“这种事哪有如果。”李承远道。
“你说对了,”钟一宁说,“这种事没有如果,所以她还愿意和你相处,给你一个机会。”
李承远倏地抬头:“你确定?”
钟一宁感觉是这样的,要不然演谈最初,沈苑苑不会对李承远是否演谈如此注重,仿佛李承远不去,她也不去似的。
而且沈苑苑手段高明,深谋远虑,和李承远的相处中始终保持着弱势地位,这样李承远未来知道真相后,绝对更加内疚自责,更加对她死心塌地。比如现在。
某方面来讲,李承远也令人同情,爱上了控制欲这么强的女人,被对方玩弄股掌之间。
送走李承远,钟一宁回卧室,她看向靠在床头的男人,男人大概刚冲过澡,额发半湿,这会正低头刷手机,近乎面无表情。
血缘这种东西,真不是盖的。
这兄妹俩虽然是同父异母,但在某种程度上却有共同点,占有欲,控制欲,还有对感情的另类洁癖,只是戎礼的精神洁癖更重些。
不过相比沈苑苑,戎礼更能让她接受,最起码,他是个连自己都会控制的人。
被盯着看久了,戎礼心里的憋闷奇怪地消散不少,喉结滚动,锁屏手机回望过去:“过来。”
钟一宁眨眨眼睛,转道进了浴室,把面膜揭了,洗完脸再爬上床,喜笑颜开:“我们晚上吃什么?”
“你为什么不听我话?”戎礼开门见山道。
“?”钟一宁愣了下。
戎礼怕把她说生气了,于是先把她搂过来,让她坐自己身上,然后再控诉:“他说‘我来拿’,你就把东西放下了。我刚刚让你‘过来’,你无视我了。”
钟一宁茫然把思绪飘去了先前车库那会,明白他什么意思后,笑得不能自已。她伏在他肩上,感叹了句“唉哟我的天”,笑到肚子痛。
这男人要不要这么计较?
计较就算了,计较的点总是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过了会,她笑累了,人已经被他放倒,两人躺在被窝里沉默了小半天。
“嫦娥岛还去不去?”感觉被她嘲笑了的某人掩饰窘迫,主动挑起话题。
“啊?”钟一宁其实有些困了,闻言打起精神,“哦,不去了吧,没时间。”
“?”
“我刚答应李承远,”她说着打起哈欠,空白了几秒钟,“去他画展上看看。”
音落,旁边男人翻个身,背对着她不说话了。
她知道他不是吃醋,他只是心理不平衡。没事,让他一个人缓会就好了。
钟一宁睡得迷迷糊糊时,察觉旁边男人轻手轻脚地起来。过了不知多久,她被男人温柔唤醒,说是煮了些粥,吃过继续睡。
她问时间,男人说七点半。外面天色已经黑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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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远画廊的画展举行在安大开学前两天,诸多同校学生慕名而来,偶遇钟一宁,有人看她只身一人,邀请作伴。
观画闲聊时,人群中有人对她拍照,钟一宁笑意微敛,和同学们打过招呼,寻了过去。
“你拍我干吗?”
沈苑苑单手抄在外套口袋,把新鲜出炉的照片发给某人:“挑起夫妻争端,等着看好戏。”
钟一宁看对方手机屏,顶着“戎礼”备注的微信页面,那张照片是她刚和同校男生凑头闲聊的画面,乍看有些暧昧。
这要被戎礼瞧见还得了?她想把手机抢过来,却抓了个空。
“那么激动做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是你心里有鬼?”沈苑苑不以为意道。
“沈苑苑,”避免其他人注意,她把声音压低,“你怎么总见不得别人好,他是你哥,我是你嫂子。”
这句嫂子让沈苑苑眼皮一跳,斜过去一眼,冷淡说:“那也不是你多管闲事的底气。”
钟一宁顿了顿,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不确定说:“我管什么了,好奇问问也有错?”
沈苑苑边看画边说:“你的好奇打乱了我的计划,让他提前知道了这件事。”
这能赖她头上?
钟一宁暗道有病,不想和对方掰扯,准备回同学那的时候,对方慢悠悠砸过来一句。
“他让我暗暗看着你,你最好不要和其他男人聊太多。”
“……”这是暗暗?
过分了这对兄妹,钟一宁怒目而视,忽然瞧见某人,嘴角一扬,擦着沈苑苑肩膀走过去。沈苑苑疑惑,回头看见李承远来了,她下意识抿紧唇,眉头微拧,表情不太好看。
“嗨。”钟一宁表面热情地和李承远打招呼,继而咬牙切齿道,“我和你说的话,你有数就行了,但怎么转脸把我卖了?合着你眼里只有她,不管谁都能捅上一刀?”
“冤枉。”李承远宿醉头疼,“昨晚我睡着,她看了我手机,听了你的语音。”
本想继续说,他注意沈苑苑走过来,不假思索扔下钟一宁,迎上去关心她。
钟一宁对天翻个大白眼,看那两人嘘寒问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祝贺他们,还是该庆幸沈苑苑终于有远离戎礼的预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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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海。
忙碌了一天,戎礼回来的时候,她正拆着地上的画,听见动静头不回地道:“饭在桌上,你自己热热啊,我先前饿就吃过了。”
他扯松领带,看了眼餐厅方向,走过去蹙着眉:“这什么?”
钟一宁抬脸笑了下:“李承远给我俩画的画,挺有意思的,我让他送我了。”
提到画,戎礼想起照片那事,神色复杂地点着头,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吃饭去。
钟一宁把画扶起来靠着墙,然后去餐厅和他说话:“等下我们把它挂起来吧。”
“好。”他目送她进厨房洗手,继续吃饭。
“我今天去画展遇见同学了,幸好我一个人,你要去了,我是百口莫辩。”钟一宁庆幸道。
“我见不得人?”他声音淡淡。
厨房里的钟一宁暂时没了声音,片刻后出来,觑了眼他,心想这大尾巴狼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没搭理,决定剑走偏锋,故作冷淡地回了卧室。留下餐厅里的男人心烦意乱地捏着筷子,条件反射琢磨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了。
饭后回房,他准备和她示好提议挂画,没想到看她已经在床边的地上打起了地铺。
他杵在那半天不动,钟一宁刷着手机,撩起眼皮看过去,还没看清什么表情,人扭头进了浴室,关门声比以往重。
她吓了一跳,也有些生气,嘀嘀咕咕缩进被窝:“拉倒,我还不想和你睡呢。”
须臾,戎礼从浴室出来,看她两只手伸在被子外面玩手机,他原地踌躇了小会,过去说:“睡床上。”
“不想睡床。”钟一宁说。
这时候戎礼肯定不能装模作样问为什么,很有可能把她惹毛,他想了想,最后听了她的话。
但夜里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去她的被窝里把她弄醒:“老婆,我睡不着。”
钟一宁困得要死,后抵着他胸膛,耐心不佳:“睡不着干别的去,少烦我。”
“好。”
戎礼应完了这声,立刻翻身到她上面,被子拱起,微薄的冷空气袭了进来。
“你干嘛?”
“你不是要我干点别的,我正在听你话。”戎礼把身子伏抵,还想吻她。
钟一宁没怎么睡醒,推拒间不小心抬膝撞到了他。戎礼身体猛然间拱起得更厉害,吓得她不敢动了。而后戎礼从她身上翻下去,万分狼狈地爬上床,过程中愣是半声没吭。
“你……”她心下忐忑,生怕把人弄出好歹来,真有万一,损失的是自己。
听床上传来轻轻的痛嘶声,她咬了下唇,“谁、谁让你强来的,我大姨妈造访,你不知道啊?”
说完翻过身不管他,裹着被子继续睡了,心想明天早上她就去学校报道算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感觉有人打横抱起了她,虽然醒了,但她装作不知道,最后被那双手温柔地放到床上。被窝暖和,他最后躺下来,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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