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李府管家老婆子在迟家门槛摔了个大跤后,一刻也不敢多留,顶着一张严肃的面容灰溜溜打道回府了。
“夫人您可要替老奴做主,老奴这么多年在织造府任劳任怨、毫无怨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任外人一直欺负全苏州的百姓,哪里还将我正五品官员放在眼里。”管事婆子心里气不过,一回来便告状后院之主李夫人。
李夫人正在假寐,扶手椅上刚泡上一杯碧螺春,热气氤氲,一缕白气布满整个房间。
闻言缓缓睁开眼,好生打量着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这一看差点没被吓着:一道道红色伤口缠绕着嘴唇以及下巴处,密密麻麻雨点般的印子在脸上,活生生和破相差不多。
“李嬷嬷,李夫人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瞬间拧眉,”这是怎么回事,谁敢在苏州城招惹织我们造李家的人。”
李婆子在她身边做事多年,她可是拿她当心腹培养的。说是得力嬷嬷也不得过,打了她的脸等于是把织造府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这如何能忍?
婆子等的就是这句话,便不假思索道,“夫人有所不知,将老奴打成这般模样的便是那嚣张无礼的迟家大小姐,幸得老爷夫人英明退婚,不然少爷与这般女子喜结连理乃是我织造府的不幸。”
“迟家大小姐,李夫人眉头动了动,有些不信,“乃是苏州城迟家布行的大小姐?”
“正是!”
“岂有如此,一家濒临破产的商贾户女也敢这么嚣张,公然打织造府的脸。”
李夫人心里这下确定,将她的心腹婆子打了的就是那乖巧无害的迟大小姐。若不是再次询问一边,恐怕她也很难想象这是她做的。
“夫人我看不如这样,婆子心生一计,凑到李夫人身边,“还有不到一个月便是苏州丝织大赛,到时领织一职苏州城大大小小的丝造坊必定都会来争夺,更何况是曾经作为织造四大家的迟家呢?”
李夫人抿了口茶,想起了仍在病榻窗前的儿子李明区醒来后日日喊着上茅厕,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罢了不过是领织一位,到头来还不是她织造府做头——”
苏州织造的四大家祖上都是经营布匹成衣生意,时间可具体到明朝。迟家祖上原来也是经营布匹,生意红火,到了清朝这一时期越发没落,渐渐脱离四大家之位。
苏州城百姓曾经也是迟家布行的常客,现在的迟家布行他们顶多听听八卦,偶尔感叹一下迟府的没落。
这不刚一听说苏州丝织大赛即将启动报名,所有地区的丝造坊为首以及所有织户只有一个目的:争夺领织一职。
“哎你们猜今年丝织的大赛最终花落谁家?”
“往年无非是丝造四大家,不过今年迟家肯定要弃权咯!”
“迟家与织造府退婚,布行生意冷清得都要关门大吉了怕是没有把握参赛了。”
“这下子迟家百年家底怕是要玩完了咯。”
大棚下的小茶馆内聚集着一群老百姓谈论着城内当下形势,无不外乎是迟家大小姐与织造府退婚的事儿。
自从上次李府的管事婆子来到迟家将聘礼退回后,迟桑桑这段时日忙得不亦乐乎,毫无心思想外头的风言风语。
丝织大赛暨日起便可开始报名比赛,织造府特意命小厮将榜张贴在城中心,报名的丝造坊及织户只要登记即可。
丝织大赛传遍了整个苏州城,许许多多的织户慕名前来争夺领织一职。迟桑桑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没有犹豫便立即着手让金枝去苏州城内一趟报名,截止时间便是这几日。
“金枝你可要快些回来,切莫要误了时辰。”迟桑桑提醒道。
“是,金枝应了声,刚转过身离开又犹豫回头,迟疑道,“小姐,老爷夫人知道此事吗?”
“金枝你先去报名,迟桑桑沉吟片刻,道:稍后我和娘先斩后奏。”
报名一事还得提上日程,迟桑桑不遗余力拉近时间。此刻距离丝织大赛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想要在短时间内重获领织一职,此事可不能耽搁。
晡时一刻,金枝早早便去了。她也不敢坐以待毙歇着,这段时日听遍了府上谈论她的各种,不是被织造府退婚便是曾经爱慕李明启的故事。
迟桑桑坐着迟府的马车来到迟家布行,没有带一个丫鬟。
迟家布行的铺子位于苏州城西区杏花街道上,西区的街道与北区的街道都是官宦人家,祖上流传下的甚多。而东区、西北大都是些小商铺,自营商贩居多,平常人家的去往之地。
此刻的西街正是夫人小姐采定布匹料子的好地方,对面的孙家布行、凌家布行皆人满为患。唯独迟家布行坐落一旁,清冷萧条。
迟桑桑踏进布行门槛不见往日热闹,迎客的小厮无精打采打着瞌睡,大门耷拉在一旁。
径自踏入,一股清幽的布料的棉布味传入鼻间,布行里头的镂空木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布匹。绸缎、织锦、绢布、棉布,都是些及常用的款式。
价钱稍高款式却普通,怪不得布行无人问津。迟桑桑手指边捻着料子,一边细细思索着。正巧这时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
“大小姐,是您吗……?”
“席掌柜这是怎么回事儿?布行现在形势怎么成这般,爹爹和兄长亲自去各个庄子田地安抚织户,娘亲在府上照看二房那边走不开。”
原主曾经来过自家铺子挑布料定制常服,还是眼前这位席掌柜接待的她,因此迟桑桑将脸和记忆重合才认出了人。
眼见这位千金大小姐不是来定制衣服,席掌柜愣了愣,忙解释道,“大小姐,本来布行重新开门做生意后,零星有几个老顾客来定面料。”
顿了顿,看了看迟桑桑,“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凌家布行却借着丝织大赛的噱头,比平日里卖的料子价钱要少上两成,美名其曰造福苏州百姓。”
席掌柜带路领着迟桑桑去凌家布行看看情况,还未走到门口瞧瞧,便有一大帮的人百姓堵在门槛围的水泄不通。人挤人,生怕抢不到好布料似的。
眼见根本堵的根本进不去,席掌柜便挡在迟桑桑前面怕她一不小心被撞着,随便拉了个人询问道,“今个儿凌家布行不是少上两成吗,怎么光顾的百姓这么多?”
两成的价钱虽不少,可除去迟家布行还有其他三大家的布行,怎么说不至于围的水泄不通,人满为患。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人白了白眼,赶紧解释道,“凌家布行的掌柜发话了,只要苏州丝织大赛报名人数的越多,每一位的折扣就越少,与此同时来到凌家布行定料子的老顾客会以两成价钱更低的方式售卖。”
一说完,便匆忙随着一群人挤进凌家布行的门槛。席掌柜着实没想到凌家布行竟然这么厉害,在短短时间内不仅利用低价格笼络了老顾客的心,且积攒了大量的新顾客。
由此以来,凌家布行形势越演越烈,很可能挤掉迟家布行,成功成为四大丝织世家。席掌柜这么一想,便有些心慌,下意识看了看迟桑桑。
迟桑桑静静看着迟家布行热闹的场景,笑眼盈盈,一脸乖巧懂事的模样,叫席掌柜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下一秒,便听见一抹清脆声音响起——
“席掌柜,我记得布行是不是还有一批锦缎成衣挤压在库房没卖出去?”
“小姐,那批货当年是二当家作主亲自下海从南洋人手里收购过来的,价钱高料子细腻光滑却经不起穿,久而久之卖不动便积攒在库房中了,他顿了顿,“需要将那批货重新拿出来吗?”
迟桑桑“嗯”了一声,掌柜的便见她亲自去小厮那儿取了一副笔墨纸砚,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大字。
等他取完衣服,只见白纸黑字上面赫然写着一则公告,大致意思便是迟家布行为了纪念祖上一手创下的心血,也为了苏州百姓人人能穿上舒适的成衣,特意在此日降下两成的价格。
公告上的字迹娟秀不输大家闺秀,小厮奉着迟桑桑的命令张贴在迟家布行的右侧,和掌柜的一起收拾起了成衣。
如迟桑桑所想,眼前这批成衣精美绝伦,裙衫飘逸,轻轻一扯都容易变形的丝织,就如花瓶一般中看不中用,也不知道她那个二叔是怎么从南洋人拿货过来的。
她叹了口气,重新找了几个木制镂空雕花的横架木杆。仔细擦拭干净后,将一件件南洋精美手工丝织衣挂在杆子上,顿时亮眼来许多。
铺子里尚且灰暗,容易影响客源。她便命人打开窗柩好生收拾,将布行内的里里外外整了一番便在外迎客。
由于女子在外不好迎客,几个小厮在门口声嘶力竭呐喊,可街道上的人只瞧了瞧便收回了视线。
席掌柜一看,这样可不行要玩完,等到凌家布行卖完他们都不可能卖出一件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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