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婚书是假的
门外,稳步走进一位中年男人,原本健硕的身躯,因多年闲适,微微有些发福,眼眉间的戾气,也早因这些年朝堂的勾心斗角,消散为圆滑,曦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爹爹,你是竹儿的爹爹吗?”女子咬着自己下唇,眼中儒慕的情谊,让人感动又酸涩,似想奔过来,却又有些惧意的站在原地,让护国大将军杨正德冷硬的心,突然柔软了几分。
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眉眼间,依稀能看到那美丽女子的影子,自己当初就是被这份美艳所深深打动,可惜啊,那女人身份太过卑微。
“乖女儿,是爹啊,你姨娘一直舍不得边城,不肯来京城,唉,怪爹啊,太过在意她的想法了。”杨正德眼圈泛红,来到曦竹面前,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眼中的情谊,是如此清晰可见。
却让曦竹暗自发冷,没想到,他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暗藏锋芒,看来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清楚什么才是这件被抢案的重点。
真是一位好爹爹啊。
“姨娘?爹爹说的是谁啊?竹儿还没有回家呢,姨娘还没有认识。没想到天子脚下的京城,竟然也有那等抢劫的恶人把母亲的遗物都抢走了,爹爹,竹儿想回家了。”声音低了下来,眼圈红红,泪水在清澈的眼眸中,要掉不掉的看着杨正德。
杨正德看到这个让自己有了恻隐之心的女儿流下的泪水,皱了皱眉,却最终狠下心来,“女儿,你姨娘没有教好你规矩啊,你的亲娘,是爹爹的妾,按照规矩,你要称之为姨娘!”
“哦,这样啊。”擦了擦泪水,曦竹似明白了一个问题一般,点了点头,没有做任何争辩。
“乖,爹爹要和杜大人说下事情,东西丢就丢了,回家爹爹再给你。大家闺秀抛头露面上公堂,这样多不规矩。”声音暗含怒气,却在看到那委屈流泪的小脸后,不再说什么了。
“但是,那是娘的遗物。”小声的抽泣声中,夹杂着喃喃低语,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杜江海清楚听到了。
“杜大人。”杨正德刚要说什么。“杨将军,叙旧还是等等,现在我们还是说下这件案子,杨小姐被抢时,本官正好路过,说什么也要给杨小姐一个公道。”
杨正德心下一沉,却也了解,这个杜江海就是这样的脾气,杜江海在意的是那些恶人,只要把恶人找到,案子一结就完事了。
对着身后的护卫低语几句,护卫点了下头离开了。
“多谢杜大人。”杨正德面露感激,虽然心中,想把正坐的那人大卸八块。
“怎么回事?不是说有婚书吗?这还有嫁妆清单,怎么会是姨娘?”
“我说的吧,杨将军正人君子,怎么会停妻再娶,一定是那杨小姐胡说的。”
“不会吧,我看这个女子,挺正直的,怎么会说谎。”
“对,我也觉得不会。”
“哎呀,等一会找到那伙贼人,找到婚书不就知道了。”
“快看,贼人,抓到了。”
一阵喧嚣,数十名狼狈不堪的歹人,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用绳索捆着,被官差押解向府衙。
还真是快啊,不过也不意外,原本这些人就是紫苑派出的侍卫,匆忙间找到的一些混混,抓捕起来,实在是太过轻松,所以并不费时间。
因为最初,这伙人的目的,就是将自己逼出马车,然后紫苑好趁此功夫,偷走匣子。却没有想到,一向是在第一时间“动手动剑”的曦竹,却猛然变成了一个胆小之人,抱着匣子跑了出来,却又在巷口露出了里面的黄白之物,歹人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故此,匣子最终落入了那伙歹人手中。
无一逃脱的歹人,让身处杨正德身旁,一脸羞涩的杨曦竹笑容变深。乌合之众,抓住大部分还有情可原,此刻,却全部抓获,看来,是有人暗中出手了。
是谁?却有着什么目的?
“大人,因为抓捕时机迅速,不负所望,歹人全部抓获。”
“好,好!将人带上来。”
曦竹站到一旁,身侧站着一脸正直的杨正德还有满脸茫然的紫柳。看了看正中衙役交给杜江海的匣子,又垂下了眼眸,没人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将此匣,交予杨小姐,核对下是否为丢失物品。”
“多谢大人。”
小心的接过上面有清晰刀痕的匣子,打开后,明亮夺目。
这些年来,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母亲依靠着卖字画和绣品为生,这些嫁妆哪怕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用过,或许在那可怜女人眼中,这是那段婚姻存在的唯一证明了。
因为当初,那婚书,早已因一场火所烧。现在想想,那时,第一个赶到的紫苑是有多大的巧合啊。
婚书?紫柳有些担心的看着平静的小姐,她知道,婚书早就不见了,怎么可能在匣子里,低下头,没有说话,她相信小姐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呀。”惊呼一声,曦竹从匣子最下方,拿出了一张红色绘着金边的纸。
“看啊,看啊,还真有婚书。”
“我就说嘛,杨小姐那么可爱的小女孩怎么会骗人。”
“天啊,那怎么说杨将军就是停妻再娶啊。”
人群中因这纸顿起喧哗,曦竹缓缓打开红纸,婚书两字,是如此清晰,清晰的让她感觉发冷。
“咦?怎么会有婚书?”身侧一只大手,将她手中的婚书抽出。杨正德面容平静中带着疑惑。“不可能有这样的婚书,当初在边关,周姨娘原只是一个通房,因为有孕,念及有功,才升为姨娘,根本不会有婚书存在。”
杨正德义正言辞的话,让这场原本只为了京城抢劫而审核的案件,突然变得有些诡异。百姓不是朝堂中人,他们只是觉得有趣,而此刻就连一贯直肠子的杜江海都明白了如果不弄清状况,那明天上朝时,肯定会有一堆老学究针对这场嫡庶争论开言。
不发一语的杨曦竹,双手不停的揉搓着手中的手帕,似面对如此众多人紧张又羞涩,又似很多话想说又不知如何说的不知所措。
从骨髓中泛出的冷意,并没有让曦竹有更多的不适,这份廉价虚伪的亲情,早已不在自己期盼之内,只是为那逝去的女人不值,也为了前世的自己不值,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父亲,要来何用?
“杨将军所言,难道这婚书是假的?”
“杜大人,请看,这份婚书并没有官府印章,我朝从二十年前,有相关法令,在娶妻婚书上印刻官府印章,而这并没有。”
杨正德啊,杨正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将你十岁的女儿置于何地,婚书是假的,谁制的假?娘亲还是我?不管是谁,我刚入京,就要背负这婚书作假、混淆嫡庶的罪名,你真的很残忍啊。
杨正德心中长呼一口气,暗道好险,之前探子来报了这件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匣子中的婚书,于是就做了假的,早于府衙先找到了歹人,还好时间来的及,只是想起之前护卫的话,眉间一紧,护卫说,在匣子中并没有发现婚书。
婚书被人偷了?还是说根本没在其中?他并不知道马氏让紫苑烧了婚书的行为,所以从未想到婚书早已不存在了。
曦竹抬起脸,稚气的小脸上,像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身旁爹爹手中的红纸。
“杨小姐,这份婚书是谁交给你的?”
“我……”有些迟疑的没有说话,这份迟疑顿时引起满堂的喧哗。
“说不出话了,怎么说那婚书是假的啊。”
“那小女孩才多大,她应该不会作假,应该是她姨娘交给她的时候,姨娘做的假。”
“是啊,真是可恶的女人。”
“真该死!”
人们将曦竹的迟疑当成是默认,只有杜江海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哎哟,我的儿啊,究竟发生什么了?”就在杨曦竹刚要张口说话时,一声哭腔突兀的从大堂外传来。
“这是谁啊?”
“嘘,这是将军夫人马氏。”
“这大将军还真有福气,这夫人真是漂亮。”
的确,左相的嫡女在当年是京城多少儿郎所渴望的女子,而经过时光的浸染,这份美丽,蜕变的更加妖娆多姿,浅紫色的襦裙,将女人衬托出高贵典雅,脸色仓惶若泣的走到了杨正德身旁,温柔的看着自己夫君片刻,才把目光转向正座的杜江海。移步到正中,未曾说话,眼眶先红了。
“大人,妇人能先和我孩子先说几句话吗?”
杜江海从刚才就皱起的眉头,蹙的更紧了,感觉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行。”嗯了一声,杜江海身体往椅子上靠了靠,看着下面的夫妻两人还有那个始终让人心疼的女孩。
“孩啊,娘亲等你好久了,怎么出事了,不先回家,受了委屈,有爹爹和娘亲呢。”温柔慈爱的笑容,让曦竹感觉到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孩子,以后我就是娘亲了,我会像疼你妹妹一样疼你的。”
“大丫头,你琴棋书画一直都不好,娘亲觉得,还不如多学些武功,以后当个女将军。”
“大丫头,你现在和你妹妹都受伤了,以后就要互相照顾了。”
“大丫头,就算你是侧妃,三皇子也永远最喜爱你。”
笑的开心的杨曦竹,如墨闪亮的眼眸,久久注视着眼前温柔的女人,“娘亲。”软软柔柔的两个字,不知为何,却让马氏感觉到了一股凉意,笑容僵了僵,旋即又是浓重的怜惜。
“好孩子。”
“娘亲。”
“大丫头,和娘回家吧,一路累坏了吧,你爹爹公务繁忙,我前一阵又生了一场大病,唉,没有办法亲去边城接你,辛苦你自己来了,还好,有那些侍卫,忙前忙后的一直照顾你,娘也放心。”
这话说的,曦竹心中发笑,看似随意的话,在深宅大院中,却会让听到的人猜测自己一路上,和那些侍卫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是自己现在刚刚十岁,也算是一个孩子,所以这样的话,却又不算刻意污蔑。
“娘亲,不辛苦。竹儿知道爹爹和娘亲忙,这不自己来了,侍卫们都是原来和爹爹出生入死的守军,没有战事后,守军一部分人,受皇恩,化军为民,现在做些镖局行当,这保护人,也是在行的,一路上,倒是也不曾受苦。毕竟竹儿在边城生活也有十年了,边城生活清苦,都习惯了。”
死丫头,竟然如此会说话?是故意的还是正好说到这样,马氏不相信一个生活在边城,才十岁的贱丫头有这样的心机,可是,又说她在边城生活十年,清苦。是说他们在京城没有接他们,是在嘲讽吗?眼中审视的看向那瘦弱的女子,清澈如水的眼眸,点点泪痕,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普通的丫头,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等回家的,娘亲好好给你补补。”做戏,谁不会。马氏满眼的心疼,让衙门外的人唏嘘不已,将军夫人,真是善良啊。
回家?然后就这样让这婚书不了了之是吗?马氏,你觉得我做了那么多前戏,没有看到结尾就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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