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用盆装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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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梅这么勤快，厨房里面的女人又都喜欢她，哄她。

　　既然要哄她做事，小恩小惠的那是少不了，比如大伙儿忙完了主子们的饭，闲下来她们开饭，就把那碗里的肉，往腊梅的碗里叨上两块。

　　“你出了力，吃！”

　　于是腊梅就向人家羞涩的笑笑。

　　“吃，吃！”

　　于是腊梅就很欢快地把那肉吃了，吃了人家的肉，那还不好好地替人家干活么？！这是腊梅的思想，她越发地勤快起来。

　　女人们暗里观察，发觉给她多少，她吃多少，这丫头难不成每日里都没吃饱？

　　腊梅每顿饭向所有的女人一样，只吃一碗饭就不吃了！

　　那是腊梅来到厨房十天后的一个中午，几个女人一合计，便在上面主子吃完了、一二等丫头媳妇吃完了，饭菜撤了下来，就捡那一碗红烧肉，端给腊梅，对她道。

　　“吃，把这个吃完！”

　　“这么多，我一个人哪里能吃得完？”腊梅娇羞的笑道。

　　“我们都嫌它腻呢，你要是不把它吃完，明早就变味了，那就得倒掉！”说这话的，是负责厨房的，腊梅叫她赵妈。

　　赵妈三十多岁，是三太太以前的丫头，她婚后，先是在三太太那里做了几年事，后三太太又把她安到厨房里做了两三年，等到主事的婆子年岁大了，退了后，三太太就跟二太太说了，二太太就把厨房的事情交给她管理。

　　算起来，这也是三太太为她着想，厨房管事的多多少少那都是有油水的，她也想自己的丫头在府里能体面地生活，这从而说明她在做三太太的丫头时，主仆感情还是不错的！

　　另外，赵妈比较特殊，这后面有交代。

　　赵妈说完，与众人交换了下眼神，便看着腊梅。

　　“倒了？那多可惜？”腊梅这样说，便端起饭碗，把那一碗红烧肉，吃了个精光，饭也吃的一粒不剩。

　　赵妈惊讶的什么似的，但是她脸上很平静，又端来一碟鱼，对腊梅道：“来，我再给你装碗饭，把这个也吃了！”

　　腊梅就憨厚地对赵妈笑，对众人笑，她觉得自己已经吃了这么多，哪里还好意思再吃，“我饱了呢！”

　　就有人像是随便一说：“你干活累，多吃点！”

　　说完就有人要给腊梅装饭，腊梅不让，说自己来。但是赵妈怕她装得少，就把她的碗夺过来，走到锅跟前，用锅铲给她压了满满的一碗米饭。

　　腊梅先是看了众人一眼，众人都端着碗，不看她，装着吃自己的，腊梅就又把那碗饭和那盘子鱼吃了个精光。

　　众人又偷偷交换了下眼神，眼里满是惊讶，就有人又要拿她的碗，给她再装一碗饭。腊梅就怎么也不让装，说自己吃的饱饱的。

　　既然要试她，就得试出底来，于是赵妈就去盛了一大碗很稠的黄花菜鸡蛋汤给她，腊梅便有些手足无措，对赵妈道：“哪能······”

　　“你这不是做了事吗？不吃饭，就喝点汤吧！”赵妈笑着道。

　　腊梅端起碗，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赵妈一眼，赵妈就对她笑笑，转过脸又与别人说话去了。

　　腊梅就默默地把那碗汤吃完，众人早就吃完了，在等着她，腊梅就立马站起来，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一下，端到外面的水盆里去洗了。

　　众人就都看着她，赵妈就很认真地对腊梅道。

　　“腊梅，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腊梅先是一愣，见赵妈她们都脸色凝重，腊梅就走了过来，低着头，红了脸，道：“赵妈，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吃那么多，糟蹋粮食和菜！”

　　众人又是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女人眼里不由得就泛了泪花。

　　赵妈就道：“腊梅，你给我说实话，这么些天，你是不是都没有吃饱？”

　　“赵妈，我吃饱了！”腊梅连忙道。

　　“吃饱了？你每天就一碗饭，半碗菜，你说你吃饱了？”赵妈声音很大，反问腊梅。

　　“我知道我错了！”腊梅嗫喏着嘴，“我以后再也不吃一碗了，小孩子，不应该跟大人吃一样多的饭，赵妈，我保证以后只装半碗的饭！”

　　听了腊梅的话，赵妈先像傻了一样，愣了愣，接着就咆哮道：“我说你这孩子，是不是真傻，啊？”

　　腊梅被赵妈的话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见赵妈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腊梅一时怔住，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孩子，咱们这是厨房，你说你饭量那么大，你干嘛每天要那么拘谨？你吃饭谁管着你来？啊？你干了那么多活，还是个体力活，你这每天······”

　　赵妈说不下去了。

　　腊梅有些懵，她一时不知道赵妈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是因为自己今儿个吃多生气的？

　　“你这孩子呀······”有女人想说腊梅两句，也说不下去。

　　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世。

　　从她刚才的话语里，可想而知，她在家时她的后娘是怎么对她的。

　　等到晚上，再开饭的时候，腊梅忽然发现，别人都用的是碗，而赵妈给她的却是小一号的盆，满满的一盆饭和菜。

　　“你今儿个给我把它吃完，你说你这孩子，难怪你个子这么矮，这么瘦，你现在能吃，说明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以后不要拘着，放开肚皮吃，没人笑话你。”

　　赵妈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守着个厨房却一天三顿饿肚子，说出去人家能笑死你，你个傻丫头······”

　　呜呜呜······

　　腊梅哭了，哭得越来越厉害。

　　“哎哎，你怎么还哭上了呢？”赵妈尴尬地看看众人，就忙地缓和语气对腊梅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是我说重了，不哭了，来，吃饭吃饭！”

　　“呜呜呜，赵妈，你们对我都太好了，呜呜呜······”

　　众人听的腊梅的话，先是面面相觑，接着都笑了，笑得眼泪汪汪的，心里都在想，这孩子······心里有多缺爱呀。

　　赵妈嗨了一声，伸手给腊梅擦泪道：“你这孩子，总是让人意外，我还以为我说重了呢！来来来吃饭吃饭，不哭了，以后要吃饱了，听到没？”

　　腊梅一边抽泣，一边用手抹了把泪，嗯了一声！

　　那顿饭，腊梅是合着自己的眼泪吃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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