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013章

“什么事？走的这么急”

        捻熟自然的语气，长廊之下，树影层层阴影之下。原身爱慕男子，掐着她胳膊，轻柔的站起身。像是感觉不到季笙歌抗拒一样，细长眉眼温润，看起来儒雅让人心里安定。

        眼前这人，季笙最爱。

        长忆。

        作为绯闻男主角，季笙歌看到他就脑袋疼。这人看着温润，翩翩佳公子模样。实际上，冷心冷肺捂不化。不拒绝，不同意。钓的一手好鱼，勾的原主季笙痴恋他多年。结果一腔痴心错付。

        “没什么事。”季笙歌对长忆印象不好。使劲抽回自己胳膊抽回来。垂着眼眸，一脸抗拒的模样，印在长忆眼中倒是有点新鲜。她甚少用这幅模样对着他，平日子总是热情有点过头，倒是让人提不起兴趣。

        倒是白白浪费了张美人脸。

        她刚从寒池出来，身上上还隐隐带着几分水汽。脸颊微微泛红，袍子随意拢着。倒也不算装束不雅，但是从头到脚就是透着股慌乱的模样。这让她比往日了几分俏丽。

        “果然与我生份了。”长忆盯着她瞧了片刻，松开手。

        不生份？难不成还更亲近不成？

        季笙歌穿越时间节点，正是原主被甩的那一刻。门派试炼之地，长忆负伤不良于行。在魔兽废弃洞窟之内，是原主采药，以一己之力对抗疾风狼，两人得意逃脱。疾风狼虽不是高阶魔兽，却也不是季笙这个练气期的弟子能敌的。若不是那头疾风狼负伤。在加上季笙手上有些压箱底的东西。他两那回，就得葬身狼腹。这好歹也是生死扶助过的情份。但是偏偏的就是在脱离险境之后，长忆竟然与季笙划分界限。

        季笙歌永远都记得，当时原主那份撕心裂肺的痛。

        痛彻心扉的那种。越不善言辞，越是情根深种。季笙歌接替身体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她巨大的悲伤裹挟着她，这是原主留下残念。让她印象深刻。这男的，不是好鸟。

        海王。

        这是季笙歌，对长忆的评价。默默享受着原主的好意不拒绝。好像互相爱慕，却又没在一起。季笙近他就退，季笙走他就拽。一来二去，勾的季笙一腔真情全送出去。

        季笙歌要是能喜欢他就有鬼了。“我与师兄，不过同门情谊。哪里谈的上生份，不生份。”

        “长忆师兄这话说的严重了。”说完，季笙歌不想跟他纠缠，抬脚想走。

        长忆却叫住她，“季师妹，”

        “是因为那日的话在生气？还是因为，前些日子的谣言在生气于我疏远？”长忆站在长廊之下，树荫丛丛透过几缕光线。映照在肩上，头上，越发显得身长玉立，眉目温润。虽然不如谢殊顾慎那般俊朗，璀璨夺目。

        但也是，个俊俏公子让人难以拒绝。

        “我为什么要生气？”季笙歌嫌他缠人。“长忆师兄若是指秘境中，你我原本就是同门师兄妹，互相关照是应该。若长忆师兄，指你与林师妹事情。更不用担心，郎情妾意好事一桩。”言辞肯切，却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样挺好，慢慢疏远。但季笙歌想疏远，但是长忆不愿意。

        这个世界上，得不到的最好。而且古板无趣的人，离了他之后竟然展露有别的风景。对于了解她的长忆来说，到多了几分探寻下去的趣味。跟林浅絮的做派不一样，更自然更撩人。

        “我与林师妹，没什么？”

        前几天，林浅絮这么说。今日绯闻男主长忆也这么说。季笙歌对于他们之间发生事情纠葛半点兴趣都没有。“长忆师兄不用解释，这与我没什么关系。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这种事情越说，越显得她对长忆余情未了。季笙歌只要不能把心刨出来展示，就不能改变大家既定的想法。

        有些事情，只能交给时间。

        说罢，抬脚离去。那模样就像背后是洪水猛兽一样。

        长忆面容温润，嘴角笑意一窒。倒像是头一次被甩脸子那般止了笑，看着熟悉的身影离去。速来温柔眼眸的中笑意淡了下去，眸子幽深，内里晦涩难辩。几日不见，倒是会摆脸色了。他心中暗道，站在长廊边看着那人远去。

        怎么办，不听话可不好，他还留着她有用呢。

        静夜时分，明月当空。窗户外面，风萧萧。昏黄的灯，映照着灯罩上，团扇半遮面的仕女图。灯影勾勒的身段更加玲珑，尽显姿态曼妙。谢殊猛地趴在床榻之上，吐出一口血。修为在身体乱撞的无力感，无法控制的虚弱。

        若是在以前，他有片刻疏漏。会头无数的人，守在暗中等着取他项上人头。

        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力感。弱就像当初刚刚落下的自己，狼狈如同丧家犬。哪来的什么，尊严和优越。在修真界，不过就是互相吃人罢了。要么他吃了别人，要么别人吃了他。

        心里生出一股戾气，与压抑。连带这个熟悉的屋子，都变得陌生压抑。

        好像有无数双手和脸耳，趴着门扉钻进来。谢殊，扶着床沿，看着视线里一遍一遍出出现的幻象。压下心口腥甜与阴暗，重新盘膝疗伤。那些曾经的经历如跗骨之毒，稍稍松懈酒会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将他拖入深渊。

        什么叫拖入深渊，他本来就在深渊。那一张张脸，按压不住黑暗念头。因为负伤而感觉困苦的身体，身体与精神双重煎熬。谢殊像是无法摆脱那些梦寐。他重来一世，也寻回不会初少年意气的骄傲。

        仇恨塑成了他新的骨血。外表没变，但是内里与那些魔教有什么区别。

        蠢蠢欲动破坏欲在脑袋里翻涌，气息不稳血气翻涌。谢殊扶着床沿，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渗出。眼眸轻移，看着室内程设，感觉压抑的喘不上气。

        几更天了。

        他此时状态浑噩，有些分不出时间。只知道，外面天黑了。昨夜的灯还亮着，亮了一天一夜，是黑暗中唯一盏灯。

        季笙歌等了一天，知道天黑了才推门而入。她身上被谢殊下了禁制，悄悄潜入凌霄偏殿，越过屋子上的阵法，从后院墙外翻进来。她好像个采花贼，季笙歌抱了个包袱。里头带了些东西。爬墙的时候，蹭掉不少灰。好在她隐身状态，不然这动静得被人抓现行。

        她像个笨贼，从墙头偷偷翻进来。然后趁着阴影中，一路摸到后门那里。房间的后门钥匙季笙歌有，她小心翼翼打开房门，翻身而入。像个皮球一样，模样不雅的滚到谢殊视线中。

        人在感伤的时候，最怕不合时宜的东西。

        谢殊正在阴暗记忆中挣扎，季笙歌像个球一样从外头滚进来。

        一点仙风道骨都没有俗得很。滚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趴在他床边，朝气的脸，因为运动喘息而带着一层薄红。杏眼清亮似猫儿，手搭着床沿，下巴略尖。她这个姿势两人里的有点近，近的能闻到她身上梅香。

        “你怎么又吐血了。”

        俗人破杂念。谢殊看到那张脸，有些意外。昨日她说今日再来，他本来没放在心上。此时真见到人，眸子深处有些微闪。“”

        她关心人的样子有点蠢。

        昨日的惨案，季笙歌现在看到血心有余悸。她早就想来了，但是白日里怕被人瞧出端倪。直到入了夜，才敢动身。她带了些药，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小心翼翼扶着谢殊坐好，狗腿用袖子擦掉他脸上的汗。

        因为她出现，房间里开始有人气。并不再是一室孤寂。

        在谢殊眼眸中，那一双双试图进来抓住他利爪与狰狞的面容。就像是被驱散一样，缩在角落不敢露头。

        “好点了没。”谢殊不说话，就那么闭着眼睛喘息。

        直到季笙歌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清冷的言辞才缓缓出口。“不好。”他现在修为低，与金丹实力的周文展碰实在吃亏。周文展修习的功法霸道，谢殊硬抗一下伤到了内里。他现在毕竟不是能于天下为敌的魔头，而是凌霄派明面上，年轻一辈的翘楚谢殊。

        弟子就是弟子。再惊才绝艳，实力也是差一个等级。

        谢殊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料到他弱到这种地步。

        也是，当初的他是什么模样。现在的他是什么模样。若不是一步一步走过尸山血海，哪里能成现在模样。身体痛会更刺激心里的黑暗，脑袋中翻涌魔气，让他气息翻涌的更厉害。伤是他虚弱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大因素是因为心魔侵扰。

        两相结合，击的他溃败。

        谢殊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刚堕魔的时候，纷杂的思绪，黑白掺在一起，让他挣脱不掉。

        “那就休息一下。”谢殊面色苍白，但是气息不如昨日混乱。季笙歌扶着他坐好之后，仔细看了他两眼。确定他没事，这才离开床边，“受伤虚弱是肯定的。你这么厉害，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养回来。”

        季笙歌把背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搬了个凳子过来。

        “你带的什么？”她一出现，房间里顿时有了鲜活的气息。没人的时候孤寂，有人的只有谢殊又觉得嘈杂。他看着女子漂亮的侧脸，神色看不出息怒。只是苍白着一张脸坐在床头，问她包袱里装的什么。

        “带了些伤药。”看不看得上是小事，心意起码得到位。季笙歌有些谄媚，把东西提到谢殊面前。

        “这是前些日子，师尊给我伤药，你看看用不用的上。我还带了些吃的。”带药是为了拍马屁，带吃的是为了自己。作为修仙弟子，季笙其实早就辟谷了。但是她辟谷了，季笙歌没辟谷啊！她是俗人，贪了许多年的口腹之欲。

        如今说要她戒就戒，多难啊！

        “木樨糕。”

        给自己的。

        后半句，季笙歌自然没有说出来。谢殊瞧不上这东西，季笙都辟谷了。作为凌霄派大弟子，谢殊肯定辟谷的更早。俗物就让她这个俗人享受，不然这照顾人的漫漫长夜，没有点甜。

        可如何过。

        “拿过来。”谢殊开口。

        ？

        “拿过来。”季笙歌感觉自己出了幻听，又见他重复了一遍。她顿时笑意僵在脸上，她准备吃独食呢！季笙歌不敢忤逆他，把包裹打开。翻出油纸包好木樨糕。

        “你倒是会享受。”弟子中有人贪口腹，常见。但是这个时候还能随身带一包糕点，谢殊觉得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若是她知道自己没多久就要死，这东西不知道东西还能不能咽下去。若是以前，谢殊不会贪图这种口腹之欲，更不会允许这些东西上床。而此时，他披散着碎发，盘腿坐在榻上。任凭油纸放在床上，甚至用手捻了些糕点放在口中。

        咽下去。

        “太甜了。”

        糯糯的，甜甜的。食物香味，更能满足心里的空洞。谢殊眸子更深了，看着季笙歌那有些恋恋不舍表情，竟然有些开心。看着她，那些气血就不会再翻涌。她就像是，照进来一束光，让人心里安定。

        谢殊没有告诉过季笙歌，那天晚上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谢殊重生的节点要更早，早在顾清寒闭关之前。只是他那个时候，他因为压制魔气，耽误了时间。等到他腾出手时候，顾清寒已经闭关突破元婴。他没有成功阻止这件事情，之后目标就转到了季笙这丫头身上。

        谢殊在黑暗中走了许久。

        识人一流，他看着那苍雪峰的弟子，成为内应与魔教勾结。了解她所有动向，习惯，爱慕之人。所有小动作，到眉梢走向，表情的细微差别代表意思都知道。所以当，那张脸出现截然不同表情的时候。

        谢殊，就知道眼前这个‘季笙’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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