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
凌霄殿地牢深处,暗不见天日。
路子衿被粗粗的寒铁链,锁住手脚,拴住脖子铁链另一端被钉在身后石柱上。
忽明忽暗的地牢中,边角延绵的阴影,像是藏着无数鬼怪在盘踞在其中探头窥探。墙上夜明珠发出莹润的光亮,也照不透的让人窒息的黑暗。
路子衿只要一闭上眼。
就能看到自己疼到骨子里爱女亡魂。
“爹爹,爹爹救我!”素锦眼角泣着血泪,面色透着死亡的灰白,干瘪颤抖的嘴唇尖锐的声音都变了调。
“爹爹救我!救我!好痛,好痛,好痛”时素锦赤着足狂来,跑的衣衫凌乱发髻松散,噗通一下跪在路子衿面前。
“爹爹!救我!救我!救我!”时素锦疯狂的跪在他脚边叫疼。
纤纤十指。
死死绞着路子衿衣摆,抓的皱巴巴。响彻在耳边的悲鸣叫人战栗,路子衿想伸手拉住爱女的手。可是他无论怎么努力伸出手,都够不到,像是一层无法突破的屏障遮挡。
只能看着时素锦的亡魂,在他眼前失声惊叫着爹爹救我。
路子衿救不了她。
只能,眼睁睁看着素锦,脸上身上的皮肤开始溃烂。胸口突然撕裂一个碗大的窟窿。大股大股浓稠的鲜血,混杂着内在碎块,从她单薄的身体中涌出
然而此时的路子衿终于撕裂看不见的屏障。仓皇跪下,拥在爱女素锦摇摇欲坠的身体,颤抖着伸出手,想去堵住伤口。
但是黏腻腻血,根据捂不住疯狂的从伤口处奔涌而出,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爹爹我不想死”素锦单薄的身体,流了那么多血,那鲜血像是流不尽一样。然而生机却悄然而逝,只剩下死不瞑目的脸,以及挣扎最后的喃喃低语
“帮我报仇”
报仇!
报仇!
爹爹,定会为你报仇。
我定然要他们血债血偿。
路子衿一个哆嗦,猛的从噩梦中惊醒。
他被所在地牢中,四周孤寂,一挣扎锁住四肢的寒铁链子就会“哗哗——”作响。极其刺耳的声音,每一次回响在耳边,无一不是在强调他的无能。
没能力为爱女报仇。
路子衿心脏撕裂般的疼,喘不上气。不只是报不了仇,甚至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看到爱女的尸首。
路子衿没有见到时素锦。
但是作为父亲,血脉之连的至亲。
路子衿非常确定时素锦已经死了。因为他横死的爱女,日日入他梦中述说凄惨冤屈。她在尖叫,在挣扎,在哭泣
可他却身陷囚笼无能为力。
每一次闭上眼,素锦都会以一个全新的死法在路子衿面前重新死去。路子衿如今只要一闭眼,噩梦中脚下躺的就是无数爱女尸骨堆积成山。
心魔渐生。
“谁?”
路子衿声音嘶哑刺耳。
莹润的光照不亮不见天日的地牢。
光线朦朦胧胧照在他半张苍老衰败的脸上,越发显得落魄恐怖。路子衿的嘶哑的言语,就像是丢入湖泊的石子。
虽然激起了的涟漪,声音回荡在地牢中。但是幽静的地牢中却没有回音。
“宵小之辈。”
路子衿问了句是谁,等不到回音,他便慢慢闭上眼睛。
不说话,就算来人是谁都不重要。
“路长老,就这样认命了?”那是个年轻男人声音,如山泉潺潺落在心间,叫人心生好感。
若是旁人,指不定,这一嗓子就够让沦陷下去。但路子衿见多识广,却一耳朵就听出那是魅术。
典型的魔道歪道。
让人厌恶。
“与你这种邪魔外道何干。”路子衿虽然落到如此境地,却也自诩正派之士。
他旧日对待这些歪门邪道,从来都是以雷霆之势不留情面。如今纵然是落为阶下囚,也没有失去风骨。
“路长老落到如此境地,说话何必如此刻薄。”一长袍书生自黑暗中慢慢走出来,他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殷柳又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身份,不起眼就像是街边路过书生。
穿一身深色的布衣,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唯独,清透的男音,如山泉潺潺的水声落于耳边。
引人好感。
“刻薄?”
路子衿倒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昂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他笑的浑身在颤,身上寒铁链抖得哗哗作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邪魔歪道,也会嫌别人刻薄?你们截杀修士,为祸人间的时候,可没嫌弃过自己残忍。”
“在下是魔教,却不是邪魔歪道。”
“路长老未免偏激了些,一杆子打倒一船人。”殷柳轻笑着摇头提步。他来这里肯定不是跟路子衿吵架。
只是渐渐从黑暗中顶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踱步走到,路子衿面前。“在下叫长忆,今日来拜访是像跟路长老好好聊一聊。”
“顺便助您。”殷柳说着话,目光扫视了凌霄派深处的地牢,“脱离这个囚笼。”
“呸!”路子衿骄傲,昂着头蔑视面前的男子,嗤笑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聊聊。”
路子衿这话说的狂妄至极,殷柳其实不喜欢听。
但路子衿半步如元婴,确实有说这种话傲气和底气。地牢深处地上,大大小小全是,路子衿发狂的时,灵力催动触发的雷击砸的坑。
地上阵法石纹饰被砸的稀碎,殷柳一路走来,都没几快落脚的好地方。纵然路子衿骂在他脸上,殷柳依旧可以笑脸相迎。
“若是没有什么东西在手,自然是不敢现身在路长老面前。”殷柳又往路子衿面前走了几分,眼中精光闪烁,一双眸子极黑极阴险。
“在下敢来,手中必然握着路长老想知道的消息。关于,时素锦,时姑娘的消息。”
眼前这个魔修有问题,路子衿怎么会不知道。但是时素锦就是他的死穴。路子衿若是能放下,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更不要说,这几日时素锦日日入他梦中,一遍一遍在他面前死去。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路子衿心魔瞬间就生了,身上气息已经变得沉重,堕魔之日不会久了。
路子衿瞳孔颤了一下,嘴角紧绷的褶皱也微不可查的动了下。虽然是极快的闪过,地牢中又黑看不真切。
但是殷柳最擅长察言观色,路子衿的表情自然是没逃过他的眼睛。
殷柳见路子衿态度松动,又往前走了半步,眼睛却紧紧盯着眼前被关押的男人。暗地里防备,路子衿暴起杀人。
“在下带来了,时姑娘死亡的真相路长老有没有想过,杀时姑娘的另有其人。”
时素锦最后发出去的命魂符一共是三张。
一张在燕娇儿手上,一张在林浅絮手上,还一张本来是传给路遥归的。
但是那一张命魂符,不到半路便意外损坏消失了。并没有传到路遥归手上。殷柳也知道,任何术法施展都有失败的风险,特别情急之下。
也不知道是意外巧合,还是时素锦是命数到了。
殷柳查到这里的时候,只感叹。
天都不让她活。
“你什么意思?”
“你在帮那家伙开脱。”路子衿像是被暗了暂停键一样,再启动说话声音都不稳了。他把季笙歌看做杀人凶手,此时眼前男人却告诉他不是。
路子衿那怒目而视的眼神明显是不相信,而且不止于此,他身上已经开始泛起紫雷光。那态度已然是要动手的架势。
像是殷柳再胡说一句,他就叫他人头落地。
“路长老先别冲动,请听在下一言。”
“那张命魂符上,确实写了‘季笙非季笙’。”殷柳语速变快,暗自戒备,“但是那明显就是仓促之下写的。”
“而且令千金写的最后传音是很长一段话您仔细想想,那些看不清楚的话,那些极度慌乱情况下写的字。”
“到底是什么?”
路子衿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真的季笙是凶手吗?”殷柳见路子衿表情凝固,趁机而上,“那丫头,路长老也见过。”
“不过堪堪融合期的实力,修为比素锦姑娘一些。”
“但也不到天与地的差距。”
“最起码她没有能力,眨眼之间,取走素锦姑娘的性命。”殷柳见的路子衿停滞住,接着下文。
“而且,那天在堂上对峙的时候。路长老没看到吗?那丫头还断了条腿。”
“那伤一看就知道是旧伤。”
“她本来实力就不能强,还是个半残。她若是杀了素锦姑娘的真凶,斗起来素锦姑娘未必会输。更不可能会撑不到,您赶到凌霄派。”
“所以害死素锦姑娘,一定是个高阶修士。”
“出手一击致命。”
路子衿未必不聪明。
他那日是方寸大乱,一叶障目。
如今被殷柳的三言两语点清醒,整个人瞬间就通透了。仔细回想一遍,那日那个小贱人的模样。确实是个卑微的山门弟子,没有通天的实力,还断条腿。
他女儿素锦若是与她敌对未必会输。
所以他那日大闹凌霄派,一开始就找错了人?路子衿顿时心乱如麻。他不是因为愧疚而乱。而是是因为找错了对象,打草惊蛇而乱。
“那!”
“那是何人!那是何人!害我女儿性命。”他被困在地下几日。若是真凶没有找到,趁着这个机会间隙跑了。
他上哪里找人。
“路长老别慌。”
“您可否还记得,那日在禁地之中的凌霄派弟子其实有两个。”路子衿态度松动,殷柳乘胜追击。
“他就是顾清寒门下唯一的弟子。”
“谢殊。”
风沙漫漫。
时素锦的尸身根本就找不到。
凌霄派禁地,因为路子衿和的邵恨秋的大战的余威波及摧毁了大半。凌霄派禁地,的边境原本土地就贫瘠。
原本就不茂密的植被,被这么一摧残。被砸断的砸断,被掩埋掩埋,这里本来就没有时素锦踪迹。
现在事发地,被毁坏,就越发探查不到。
李瑶华站在禁地中,风沙拂面。
她一身道袍吹得纷飞,越发显的额间一点朱红衬托面如暖玉。她微微蹙眉,端着手,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脑袋嗡嗡的闹的慌。
能不闹的慌吗?
时素锦的尸身只要一日找不到,李瑶华就一日没有办法安抚路子衿。要知道不光玉清山,放眼乃至于整个修真界。已经好好百年无人突破元婴境。
如今凌霄派有了顾清寒,她玉清山有路子衿。
两人都是突破在即。
顾清寒天资卓越于修行上一骑绝尘。路子衿也不差,他是雷灵根又是奇命,性格霸道尤为善战。若是有朝一日突破元婴,以他的资质未必不能与顾清寒一争高下。
所以路子衿在李瑶华眼中就是个宝贝疙瘩。
甚至可以说若不是时素锦那个祸害,路子衿何至于落到如此。
李瑶华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肺都炸了。
凌霄派偏殿中。
季笙歌正鼓着个腮帮子,嘴里含着糖渍梅子酸的直皱眉。口齿生津,让她吸溜了溢出来口水。脱了一只鞋子坐在凳子上,翻着谢殊以前自己整理修行心得册子。
一页一页的翻。
翻看看册子上工整的字体。翻看看册子不起眼边角处,画得的后山枫叶赤红,画着春日枝头抽的新芽嫩绿。
虽然历经年月依旧,渐渐斑驳褪色,但是寥寥几笔,依旧可以看出当年意境。谢殊画得不止是春色也不止是景致。
也画出了少年时,他尊师重道,懂事言行的表象之下,属于孩童那一部分幼稚与天真。
谢殊不是懂事,不是听话,他只是尊重师尊,以宗主的首徒为荣。
克己严谨,步步小心。
所以,顾清寒才会说,他亏欠谢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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