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镜花水月。
顾慎站在熙熙攘攘吵闹的长街上，正中午的太阳毒辣的厉害。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五大三粗的地痞无赖跌坐在地上，捂着淌血脖子，看着躺在长街上瞪着眼珠子死不瞑目的同伴。
那副怕到极致，却又声嘶力竭的模样，吓得街上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瑟缩着倒抽一口冷气，唰一下腾出一个圈。
将顾慎拦在其中。
顾慎此时才十二三岁，正是少年轻轻狂无法无天的时候。
他天生身量不高，脸又生的极俊俏。尤其是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似笑非笑，看谁都勾人。生的颇有姿色，手上又染血，一点一滴顺着指尖点在地上，鲜红似朵朵红梅绽放。
眉宇间一股煞气。
好一个，红衣玉面修罗。
顾慎原本是路过此地，在街边看见个馄饨摊子。不大，但是支摊子的父女看着是两个干净的利索人。
薄皮大肉馅的馄饨，配上一碗熬得澄黄黄热气腾腾的鸡汤，出锅的时候再撒上一把翠莹莹的葱花，香气四溢看的人食指大动。
看的顾慎饿了。
顾慎贪图享乐。
他也不嫌店面小，寻了个开阔的座处，撩开袍子落了座。伸手，叫了一份：“馄饨”。十二三的俊俏少年郎，正是惹人喜爱的年纪，还长了张惹人喜爱的脸。
那小娘子嘴里甜甜应着声，正利索的帮着爹爹收拾铺面。一抬头，就看对上顾慎那张叫人挪不开视线的俊俏面容。
就叫那摊主女儿一张白净的脸，从脖子根直接红到耳朵尖，就差头顶的冒烟。羞答答的，一双眼睛不知道放哪里合适。
小炉子上煨着鸡汤，炊烟袅袅。煮的皮薄肉馅大的混沌，刚刚出锅热气腾腾。
“小公子，您的馄饨。”面皮薄的小娘子，端上来馄饨香气四溢。
顾慎不过扫了一眼，就知道他这碗馄饨多。他天生俊俏，招女子喜爱。平日里，总是私下总是有女子，明里暗里塞许多吃食。
这不是追求，或者讨好。
随手送点，力所能及不值钱的东西。更多是一种，喜爱之情。但行方便事，为求美人一笑。
顾慎受惯了优待，他向来照单全收。
馄饨刚刚出锅，正是味道正浓时候，顾慎捏起勺子舀起鸡汤，浅尝了一口鲜美的鸡汤，然后舀了个口皮薄陷大的馄饨。
一口下去全是肉香，顾慎吃的满意，眉宇间那股子煞气微微散去。他微微眯起眼，装作看不到，老父亲看着自己女儿直摇头的模样。
这份安宁没有保持多久。
“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的？”人未到声音先到的地痞无赖，两个膀大腰圆的精壮汉子。正中午的太阳，照在地上刺眼的白。
这个时候其实天气并不热，但是这两人看着就是满脸横肉，叫嚣着些混账话，脸上泛着油腻腻的油花。
他们是地方一霸，这条街上的地头蛇。
领头的人男人一掌拍在案板上。
那不善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没有停过一秒转而又落到了旁边面容白净的小娘子身上。轻浮又yin邪，不怀好意上下打量，好像那剥光了那小娘子衣服看到po肉一般的下流。
要以顾慎的眼光来看，那小娘子姿色不过尔尔。
清秀都算不上，跟在他身边当个烧火丫头都不够格。顾慎不本来不想管闲事，奈何他好穿红衣。十二三极俊俏的儿郎，正是如同朝阳般的年纪。出挑的就像是，这条死气沉沉长街上最醒目的一根刺。
那人言语不干不净，伸手就去拉两父女。
顾慎只余光瞟到，着那老者单薄的身体将女儿护在身后，嘴里直讨饶，“这个月的银钱不是前几日才收过吗？怎么能说没交呢？肯定是记错了，肯定是记错了”
但凡长眼睛的，都知道这根本不是钱的事。
“这个月的钱，前几日交了？”
“什么叫前几日交了？”
“前几日交的钱，那是前几日的钱。我现在收的是这个月的前，你现在马上给钱，不然就让你闺女”领头的男人说罢就要越过老头伸手去拉他身后小娘子，惹来女子的一声尖叫。
言语间不过几句争辩。
顾慎就听到那人喊了一声。
“砸！”
两个精壮的汉子领头，又从旁边阴凉处走，霎时间跳出四五个汉子。一群人呜呜泱泱，二话不说，上手就砸。
锅被踢飞了，小炉子被掀飞了，烧的猩红的木材泼了一地火星子。
案屉上码得整整齐齐的薄皮大馄饨，滚了一地，砸在地上有些变形了。软乎乎的白面包着粉嫩粉嫩肉，滚到地上脏兮兮的全是灰和泥。
看着就像染血的脑袋，被砍掉断口哗哗淌血，然后掉在地上沾了灰的模样
顾慎就是个小霸王，他嫌他们吵得慌。
一行人砸了摊子还不解气，他们将转而将目光落在坐在一边纹丝不动的顾慎身上。周围的人，都怕惹事早早就躲开了，他一个人坐在哪里突兀就像是跟刺一样扎人。
顾慎刚吃了两颗个馄饨，还没来得及舀第三个。桌子就要被掀了。
顾慎当时就变脸了。
他虽然看着十二三岁，但他是修士。就算是不动修为，徒手搏斗拳脚也重。那掀桌子的人，手当时双手刚刚抬住桌子。谢殊都没抬，一巴掌按着桌面，暴起当胸踹了一脚。
桌子没晃，鸡汤没撒。
那汉子左边胸腔当时就塌陷了，抬着几乎掀飞的桌子的手立马捂着胸口，往后踉跄了几步，然后猛地栽倒下去。
激起烟尘阵阵。
“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可能是因为那人倒下来之后。气还没断，他茫然又不可置信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大口大口从嘴缝隙里，鼻子里溢出鲜血吐血，越流越多。那变打杂人也停了手，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此变故，躲的更远。
头顶的太阳，亮的刺眼。
那些打杂的地痞流氓转过视线来的错愕，还有两父女以及周人恐惧的眼神无比的逼真
但是！
顾慎总是觉哪里不对劲？
他杀人了？
顾慎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是一种身体和意识完全分开的感觉，就像是他身上没有杀人的兴奋感，但是他感光上却残留着那种杀过人之后畅快感。
顾慎是直觉生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知道是现在摊子不对，还是眼前的人不对，还是他不对。
面前的一切是鲜明的，感官也是熟悉的。
但是心里却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里不对劲。但是，到底是哪里对劲。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顾慎出手砸死了一个人之后，他就像个精致的木偶一样呆立在原地。
他眉间煞气逼人，又是红衣似火。
绞尽脑汁回想，越想感觉越不对，越想肺腑越难受。
他像是沉浸在一个深不见底水潭深处，昏沉沉的睡着。呼吸之间都感觉窒息，顾慎疑惑的把自己从头打量到脚。衣服装扮，直到他看到自己手腕上套着一串被他自己扯下来的珠玉链子。
他现在多大？
珠光宝翠的饰物，戴在手上特别不方便。对于顾慎这种闹腾的性子来说，实在是让他很嫌弃。
但是，这是大娘让他带上的。
大娘？
镜渊幻境恰恰就是从这里让他撬开一道缝隙，顾慎找到突破口，被镜渊拖进深渊的意识就开始迅速回笼。
他哪里是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
当街杀人，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如今分明已经成年，而且他也不是来逛街吃馄饨的。
他是来给季笙歌那个臭丫头。
顾慎意识彻底清醒过来，他再看自己就是他今夜出门之前打扮。怀里廖云凝亲手给他装好的礼物，磨着硌手。
顾慎失去记忆也开始回笼，铜雀给他装扮模样，大娘廖云凝叮嘱的模样，还有他在凌霄偏殿。
刚刚翻过屋脊，就看到谢殊那个满头魔纹鲜红危险的男人顶着一脸寒霜，持剑刺穿季笙歌胸口的模样。
顾慎当时根本来不及多想。
他今夜来的时候，穿的花枝招展，因为麻烦所以他将衣衫上的饰物拆了个精光。恰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顾慎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拔刀射过去了的速度极快。
刀刃搭在剑刃上刺耳铁器声音。
他还没来及将那个胆子奇大的丫头从谢殊剑刃地下拖出来，就看到那丫头不要命一样暴起抓着谢殊的衣襟两个人往后倒，没入了一个巨大镜面之中。
为什么是镜面，那东西肉眼扫过去三米高。但顾慎下意识感觉那就是面镜子。他见过的天材地宝海了去了，神知镜子这种法器，一般都有些玄妙的用处。
难搞的很。
顾慎也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得，他看到季笙歌与谢殊身影没入了镜面之中。
他脑子一热，就跟着跳了进去。
季笙歌刚刚与谢殊在后山枫树下。
一览众山风景。红叶片片，随着风飞走，别有一番意境。季笙歌虽然各种怀疑谢殊是不是准备跑路，但是奈何谢殊咬死就是不承认。而且他耐心极好，拉着她的手细细说了些童年趣事。
几番言语之间，叫她一腔疑问又憋了回去。
正是在这个郎情妾意的时候。
镜渊幻境的天空变色了，蔚蓝天空开始出现一个巨大黑色乌云聚集点。说是乌云可能有些不正确，更像是深海旋涡那种既视感。
只是这个旋涡入口在头顶，季笙歌坐在谢殊身上，趴着树干朝着那黑漆漆旋涡看过去“镜渊怎么了？”
这一次，镜渊从新现身，它飘在枫树旁边的半空中，昂头看着旋涡深处的重点。
‘有人突破了镜渊幻境。’
屠人归和镜渊最大的不同，就是对待入侵着。
屠人归是来多少吃多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来者不拒。
而镜渊则是之吸收那些沉溺于幻境中陷进去的猎物。它不详屠人归那么霸道，与猎物之间的斩不断的联系。镜渊的幻术，只要能克制心中欲念黑暗，走过去。
镜渊就没有什么战斗力。
在镜渊幻境里，季笙歌能用镜渊的力量直接飞到半空中。
她看着那黑色旋涡，越转越快，知道中间那个漆黑中心点越转越狠然后从中间黑暗中心点，吐出了个赤红的身影
顾慎想过很多种自己被困在什么地方的猜想，他唯独没想到自己会突然从半空中掉落。
他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第一时间，就在失重的一瞬间调整身形，瞬间从千里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顾慎可不是肉身无敌。他身上的天材地宝法器奇多。他是靠着法器重重落地。正好落在凌霄大殿前白玉长阶之上。
他一身红衣似血，一袭高马尾高高飞在脑后。
正好奇为什么被路子衿打破的凌霄殿为什么短短两日就恢复到原样。转头就看到从远处飞来季笙歌，她穿一身便装，露一截白皙手臂，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
十二分的震惊。
顾慎到是没想到还能好好见到她，正准备抬手打个招呼，就看到他心心念念妙人儿身后，跟着一张清隽俊美却似厉鬼的脸。
那是，谢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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