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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秦国驾校哪家强


秦栘上前,“可以教教我,去哪里能找到盐吗?”

        苏角眼里带着好奇,“你家也不买盐吗?”

        涉间拿胳膊肘碰了碰身边傻乎乎的同伴,这小子总是这样,旁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他上前半步,又替好友把话说了,“小公子勿要拿我们寻开心,我二人还等着回家干活。”

        景卬嗤笑一声,乡下小子还挺傲气。

        桓睢动动嘴唇,想说,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问别人。

        蒙毅倒觉得太子对民间的事好像的确还有很多不清楚,多了解一些也无坏处。

        王离最沉不住气,听了这话,登时不满地跳出来,“嘿!你这竖子好无理,你可知晓……”

        “算了。”秦栘打断他,“我们走吧。”

        王离也不愿同没眼色的乡野小子一般见识,他转身跟上去,“对了,你上次不是说要找一个叫茅焦的齐人吗?茅焦没找着,我给你找着一个李焦,也是齐人,可有趣儿了,回头带给你瞧瞧。”

        秦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王小将军果然没一点靠谱的样子。

        “你们找茅焦先生有何事?”

        一行正要走开,忽闻苏角在身后发问,秦栘应声回头,“你认得此人?”

        少年双手缩在袖口,那双锃亮的大眼警惕地盯着他,“你找先生做什么?”

        “有一件事情,想请先生帮忙。”

        苏角垂下脑袋,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他想得那样。

        秦栘见状,眼中更多了几分好奇,对方听他提到齐人茅焦,表现得如此紧张,不知是在顾虑些什么。

        他熟门熟路从王离怀里摸出一包盐,“若你愿意带我去找茅焦先生,这包好盐可做酬劳。”

        少年眼睛一亮,说话之时又犹豫地回头看了好友一眼,只是请先生帮忙,并非要拿先生去问罪,应是可见的吧?

        涉间见他意动,不高兴地走上前来,拉住他的胳膊低声提醒,“我们找的这些盐已经够了,你莫要乱说,万一给先生惹来麻烦,可如何是好?忘了黑牛哥是怎么叮嘱咱们的?”

        苏角闻说,只好将视线从那包盐上移开了。

        王离对秦太子不拿他当外人非常不满,这是他一会儿烤兔子要用的,随随便便就给出去了,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他一把夺回自己的盐袋,“不要拉倒。”说着又转脸望向身边人,“不就是个齐人吗,你等我翻遍咸阳也给你找出来!”

        桓睢抿紧了那双坚毅的棱唇,从无愁绪的天真少年,毫无防备地被挑中了一根最敏感的神经,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难受极了。

        他一直以为扶苏最喜欢去他家里玩,最喜欢吃阿姆做的肉炙,平日练剑也最爱同他一起,在他心里,除了阿翁和阿姆,便属扶苏排第一,所以他们就应当是最好的朋友,可少君从没对他提过找人的事情。

        他转头轻声问蒙毅,“蒙二哥,可知少君要找的是何人?”

        蒙毅摇头,“少君不曾提起,我也不知。”

        景卬听见他俩的悄悄话,凑上前来,“少君说,此人是个厉害的说客,能说服君上接太后回宫。”

        蒙毅听了顿时皱眉,“胡闹,此人名不见经传,少君从何得知?”

        景卬无辜摊手,“我哪儿晓得?”

        三人耳语之际,王离已兀自拐走了秦太子,“此处无趣,待我打只野兔野鸟,阉了烤来给你尝尝,我烤的东西,那可是一绝!”

        秦栘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落在身后的两个少年,他以为的最寻常不过的食盐,寻常人家竟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取得吗?

        懒人王离难得摩拳擦掌要露一手,但秦太子心不在焉,不知又在想什么,桓睢也抽风,喊他三声不搭理一句,连把手也不肯搭,都怎么了这是!

        秦栘的确有心事,那种如影随形的无力感,又一次袭上心头。

        他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有许多可以做、也需要去做的事情,但他没有这个知识储备,也没有这个实践能力,就拿小小一块盐巴来讲,他不懂得怎样才能提高盐的产量,更想不出如何在不浪费更多人力物力的情况下,将又涩又苦的粗盐变成家家户户都能吃得起的精盐。

        这就是他来到秦国以后的状态,每天清晨一睁眼,便不得不开始面对自己的无能。

        正当他出神之际,自顾自生了好一会儿闷气的少年终于忍不住走到他跟前,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的草地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帮不上你的忙。”

        秦栘不明所以,“为何这样讲?”

        不等桓睢问出心中的疑惑,那边蒙毅审完了王离,已一脸严肃地大步走了过来,“少君如何得知,齐人茅焦可说秦王?”

        秦栘不自在地挠了一下脸,他就知道会这样,“……做梦梦见的。”

        蒙毅听了脸色更加难看,“少君荒唐,你连他底细也不知,如何令他去说君上?”

        “这……”

        蒙毅语重心长,“少君虽然年幼,却已是秦国太子,做事当懂得分寸了。”

        “那个……”

        “且不论是否真有其人,若他庸才一个,公子如何向君上解释,若他另有所图,又该如何是好?”

        “不是……”

        “少君不要狡辩,此事……唔!”

        景卬听不下去,拿起一只烤熟的兔腿就堵了蒙家老二的嘴,“出来玩你老叨叨叨,哪有那么多大道理。”

        蒙毅吐掉嘴里的肉,一脚蹬在景卬屁股上,将臭小子踹了一跟头,转脸怒瞪王离,“你们两个早晚带坏少君!”

        王离不满自己也给人骂进去,“嘿嘿嘿!谁们两个?说话注意点儿。”

        景卬捂着屁股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大声控诉,“我要告诉蒙恬大兄!”

        秦栘轻推了一把身边闷不吭声的人,“知道我为何瞒着蒙二哥了吧?”

        桓睢瞧了眼蒙毅脸上过分严肃的神请,轻声说,“可你也不曾告诉我。”

        秦栘也不瞒,“我告诉他们,是因为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景卬哭唧唧,刚想到秦太子跟前卖个好,恰巧听见这句话,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错付了,错付了,他竟说我不靠谱!”

        王小将军也在旁跳脚,“老子辛辛苦苦帮你找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子哪点不靠谱!”

        秦栘深知两人的脾气,也不怕他俩着恼,“本就是做梦梦见的事情,我若告诉蒙二哥,以他的个性,定然追根究底,反过来还要埋怨我轻率,景卬玩性大,不重要的事情扭个脸就忘了。”

        景卬拧着鼻子想反驳,但他真忘了,刚才要不是王离提起来,他压根想不起太子说过这么一件事,亏自己当时还信誓旦旦,主动说要帮他找。

        秦栘看向王离,“王离倒是会替我去办,但他知道适可而止,找不到茅焦,便弄个李焦来充数,不会为一件小事为难自己。”

        他说着抬手搭上身边人的臂膀,“可桓睢又不一样,他若知晓,必定彻夜难眠,只怕将咸阳挖地三尺也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已说了,只是梦里梦见的,不一定能找到,找不到也无妨,所以不愿他为此吃苦费力。”

        王离气红了脸,“嬴扶苏,你缺了大德!老子啥都干了,完事还成最不靠谱的了,什么都没做的,你竟怜他吃苦费力,费个屁!”

        秦太子笑说,“你气什么,所以我才遇事头一个想起王小将军,有勇有谋,能屈能伸,夸你听不出来?”

        “呸,我信你个鬼!”

        桓睢不再多说了,尽管他心里想,少君的这些话,明明也是可以告诉他的。

        秦栘当初驾照拿得很顺利,教练人也很好,网上虽然段子很多,他也只当作是网友的搞笑杜撰,来了秦国才知道,都是源于生活。

        “你是被腰斩了,还是咋地!下半身没了?说了夹紧夹紧!”王离躁脾气,驾校教练都没他会骂人。

        “上身不要晃,腰,胯,双腿配合用力,你老扭什么?哪是腰,哪是屁股你分不清?”蒙毅声嘶力竭,嗓门都喊哑了,两眼火冒像在瞪一头教不醒的蠢驴。

        “亲娘咧!马都不紧张,你紧张个屁呀?腿夹紧,人放松!你脑子长脚脖子上了!一紧都紧,一松都松?”景卬抱着脑袋,不敢相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蠢笨之人,秦国还有希望吗?

        桓睢张张口,最终勉为其难说了一句鼓励的话,“没事,再来一次。”

        秦栘心疼地瞧了眼那匹后脑勺快被他拽秃的小马,它原本多么英俊。

        太阳不知不觉滑到山尖上,秦太子在四个教练的共同鞭策,激励,与指导下,总算学会了骑马,御史府的马车也在这时悠悠驶来。

        “今日与御史有约,还要去一趟相邦府邸,就先到这里吧。”

        景卬想起昨晚在相府喝得醉醺醺的老爹,“昨夜相府聚宴,我阿翁喝得烂醉,我出门时还没起来呢。”

        王离咋舌,“秦国出兵在即,相邦倒是清闲。”

        蒙毅斥他话多,“朝里朝外都是国政,休要胡言乱语。”

        秦栘没有说话,每一任秦相都有自己的手腕和各自的理政风格,昌平君为相十载,秦并中原,取韩,赵,魏三国,绝不能说没有宰相之功。

        秦栘上了马车,四个少年驭马回城。

        王离后知后觉地摸摸脑袋,他刚才在教少君骑马的时候,好像一不小心用了许多了不得的创造性词语。

        蒙毅干咳一声,奇怪,嗓子好疼啊,也不记得自己说了很多话。

        景卬爽了,他总算把老爹当初骂他的那些话,原封不动拿出来骂了一遍,好舒坦哪!

        桓睢心里想,少君果然聪明,当初王离学骑马学了整整三个月,景卬被内史腾教了足有半年,就连他与蒙二哥也练了不下一月才骑得稳当,短短一下午的时间,扶苏便学会了。

        两位叔公的府邸,原身自小便是常客,秦栘沾了光,有事没事也常来溜达。

        昌文君羋平是个慢性子,一身忧郁的气质,还有点强迫症,三十出头,年轻得很,但论起辈分,他是秦王的叔辈,扶苏的祖辈。

        秦栘坐在叔公身旁,眼瞧着对方用那双保养得当的手捉着一只柑橘,从外到里,从皮到筋剥得干干净净,又一瓣一瓣摆得整整齐齐,之后才拿起其中最饱满的一瓣,递给他。

        他接过来,吃了一口千里迢迢从楚国送来的橘子,很给面子地说了一句,“甜。”

        男人听了,拿起一瓣自己也尝了尝,尝罢轻轻皱眉,“不如陇上的仙桃。”

        昌平君芈启从外间走进来,闻听此言,笑骂一声,“吃个果子你还挑三拣四。”

        芈启比芈平大几岁,昌平昌文两兄弟一母同胞,却并不太像,芈平斯文腼腆,一身文士风雅,芈启性情豪迈,更像个武人。

        秦栘让出手里的另一瓣橘子,“叔公也尝尝。”他话音未落,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抱了起来,叔公拿他当孩子。

        昌平将小辈抱坐在怀中,笑说,“叔公不吃,扶苏吃,这可是从你母亲故乡送来的果子。”

        秦栘也识趣配合,“也是叔公的故乡。”

        男人摸摸他的头,“是叔公的故乡,也是扶苏的故乡。”

        芈平闻听,眉头不觉皱得更深了,话里有话地唤了一声,“兄长!”

        芈启哈哈大笑,“叫我作甚,扶苏又不是外人。”

        芈平没再多说,一双愁眉依然皱得紧紧的。

        秦栘安坐在叔公怀中,听他招呼侍立在旁的舍人,“朱英,前些日子送来的甘蕉是不是还有,快拿来给少君。”

        “诺。”

        秦栘的目光紧紧追着那个步出门厅的中年人,个子不高,但身材魁梧,两膊结实有力,他叫——朱英,秦栘已不是第一次留意到这个人。

        芈启笑盈盈望着怀中的晚辈,“这双眼睛真像你母亲,你母亲是楚国最美的女子,会唱最动听的楚歌,扶苏会唱吗?”

        “会。”秦栘应声点头,每次来叔公都让侍女唱给他听,再学不会就说不过去了。

        芈启哈哈大笑,“给叔公唱一个!”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秦栘心情复杂地唱了一首陈地的小诗,陈曾为楚国旧都,秦昭襄王二十八年,武安君白起率秦军攻破楚国都城,顷襄王被迫迁都于此。至秦王政六年,楚国联络韩、魏、赵、卫诸国合纵攻秦,秦国兵出函谷,诸侯败走,楚考烈王又将都城自陈郢迁往寿春。未来秦伐楚将在陈地遭遇惨败,昌平君芈启也会在这里反叛秦国,被楚将项燕拥立为王,将陈地变成一片反秦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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