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吗啡与鹿活草

　　

　　第九章

　　“红月真是这么说的？”书房里，张启山、齐铁嘴和解九爷听完前一晚张日山跟红月的对话。无奈的又问了一遍。“这么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解九爷摇头叹了口气。

　　“哦对了！”张日山从怀中拿出红月交给他的空药瓶，“这是陈皮之前请来的洋人大夫给夫人开的药，说是包治百病。我亲眼所见，这药一打上，夫人就不咳嗽了，人也平静了，不再全身疼痛。”

　　解九接过他手里的空药瓶，张启山在一旁疑惑的开口：“什么药这么管用，那么多药都调理不好的病症，这个就能治好？”齐铁嘴也好奇的凑到解九跟前看着他手里的药瓶。

　　解九看着手里的瓶子，听着张日山复述有关于这药疗效的种种，心里泛起了一股怪异。这股感觉萦绕不去，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这就根本不是什么灵药，而是……

　　想着，赶紧起身告辞，说是要彻底检查一下这药的成分，不宜耽搁，之后便草草告辞了。

　　余下三人见他如此，便知道他是想到些什么与这药有关，也都希望能快些知道这究竟是何物。

　　“看来，请二爷出山是个死局啊！”齐铁嘴仰靠在沙发上，无可奈何的叹着气，“我觉得，死，二爷倒是不怕。但看夫人现在这情况，二爷是不可能长时间离开的。最重要的是……”他起身看着望向他的两人，“如果夫人真有个什么，我恐怕二爷他……不会独活啊！”

　　其他二人心中对这个推断也是认同的，二月红对丫头用情太深，一个若死别，另一个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啊！

　　“二爷一向感情用事，如果说他会轻生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张启山沉着脸说。

　　“所以说，这是个死局。夫人在，二爷不肯出山，夫人若不在了，二爷就出不了山。”齐铁嘴摇头晃脑的总结道。

　　“山河将破，儿女情长啊！”张启山闭了闭双眼，头疼的想着现在的局面。三人沉默着，书房的气氛压抑不以。

　　三天后，解九终于将药瓶里的东西确定了成分，招呼几个人聚在解语楼。

　　“什么？！你说这根本就不是药？那这是什么？”齐铁嘴惊讶的看着解九。

　　解九推了推下滑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里闪着怪异的神色，似厌恶，又似解脱：“是吗啡。”张日山突然看了解九一眼，他是知道的。这吗啡，九爷再熟悉不过了。

　　“吗啡？这……”齐铁嘴不识得那是何物，看见张启山一听是这个东西，脸色黑沉的能滴水，心中开始忐忑。佛爷和九爷都这番表情，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吗啡你可能不认识，但有一种东西里含有大量的吗啡。”解九看着齐铁嘴。

　　“什么？”齐铁嘴疑惑的回看着他。

　　“鸦片！”解九嘴里蹦出了两个，让齐铁嘴听了差点蹦起来的字。

　　“什么！这……这、这、这，鸦片根本就是毒物嘛！怎么就成了灵药了？”齐铁嘴气急了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

　　“是呀！吗啡虽然是有镇痛的效果，但是长时间的注射会让人产生依赖，甚至中毒。而且，除开镇痛的药效，这东西根本没有治病的功效。”解九的眼睛反射着窗外的阳光，看不清他的神情：“你们知道我有头疼的毛病，疼的厉害了就得使用这东西镇痛。我对它，不可谓不了解啊！”

　　张日山想起了早些年解九刚刚成为解家当家人时，两人共同经历的案子。那时他可是亲眼见过解九注射这东西的，只是万万没想到，陈皮请回来的洋人大夫会给夫人用这东西治病，不知道红月知道了，会不会气急了。

　　他急不可耐的说：“那我现在就把真相去告诉二爷和姐，赶紧停止用药！”

　　“也对，这药是不能再用了。好在时日不长，我想事情还没有糟糕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其余几人也认为应尽早告知二月红知道药的事情。

　　张日山回身奔下了楼，向红府奔去。

　　解语楼的雅座中，二月红和红月静静的听完吗啡的真相，脸色阴沉。他的手一直攥得紧紧的，心中的火越听越高。但是他知道，陈皮并不是真的想害丫头，而是关心则乱。真正有目的而利用了陈皮这一心理的，另有其人。

　　红月站在师哥身后，一直将手按在他的肩上。如今的局面，红家俨然是不能独善其身了。来者用意已经这么明显，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们真的是防不胜防。

　　二月红缓了一会，面色稍济，感激的看着张启山：“这次的事情真是多谢佛爷和诸位了，我二月红在此郑重谢过。”他拱手向几人作了个揖，“陈皮这孩子，这次肯定是被人利用了。平时他是最关心内子的病情的，关心则乱。这事也确实不能全怪他，但是错就是错了，我回去会严加管束。佛爷放心，我二月红绝不会与那些个人为伍的。”

　　张启山赶忙压下了他作揖的手：“你客气什么，你我同是九门中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好在这次没出大事，时间尚短。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二月红闻言叹息了一声：“唉！话是如此，但是谈何容易？”几人闻言都疑惑的看着他。他却只是摆手，一脸的痛楚表情。

　　红月见此便替他答道：“几位有所不知，自从嫂子生病以来，师哥求医问药，找来看病的大夫不知凡几。诊断的结果却都收效甚微。前几年，师哥找回一位叫化千道的大夫，说是圣手神医。但是……”

　　“化千道！化千道我知道啊！很有名的医生啊！你们把他都请去了？他怎么说？”齐铁嘴一听自己听说过这位神医，激动的打断红月的话。惹得红月暗地里白了他一眼，其他人看着好笑，气氛缓解，不再一味的沉闷。

　　“大夫说这病虽说能治，但是缺了一味药引子。”红月说完，齐铁嘴又着急的问：“是什么啊？”

　　红月无语的看着他：“鹿活草！”

　　“！？鹿活草？”齐铁嘴不明就里的看着她。

　　“这鹿活草我倒是知道。”解九推了推眼镜，看了看歪着头等待他解答的齐铁嘴：“相传，宋元嘉年间，青州刘炳射一鹿。剖其五脏，以此草塞之，此鹿刹时蹶然而起，故名曰为鹿活之草。”

　　“嚯！这么神奇啊！”齐铁嘴一脸的原来如此。

　　红月点了点头：“就因为此药草如此神奇，世间难得。所以，这病才真的是……唉！”话没说完，便深深的叹了口气。

　　刚刚有些回温的屋内，一下子又变的有些气氛低沉。

　　良久，张启山安慰的拍了拍二月红的肩膀：“虽然是世间难得，但也并不是无迹可寻。放心吧！我们都会多加查探，相信一定会有线索的。”

　　“鹿活草……”

　　“九爷可是想到了什么？”张日山见解九表情微妙，试探性的询问。

　　忽然，解九一拍大腿，猛地站起，奔向自己里屋的书案。开始在一堆文件中翻找着什么。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他。良久，他在一堆文件书信中抽出一张。前后看过一遍，笑意爬上脸庞。快步走回雅座，将信推到了二月红的跟前。

　　“红月提起鹿活草，我便觉得耳熟，竟是前几日刚刚听过此物的消息。”几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他接着说：“前几日，我家探子刚刚将近日北平新月饭店将要拍卖的物品清单呈报上来，其中最为珍贵的三味药材中，就有此草！”

　　二月红一听，抓过信，前前后后确认了好几遍，也是心中激动不以。

　　红月惊讶的看着解九：“九爷！真有这么巧的事？”

　　“是呀！”齐铁嘴也呆呆的看着解九。

　　“这是二爷为夫人求药的诚心，感动上天啊！”解九感慨的说。

　　二月红站起身，向着解九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拜，惊得解九赶紧起身扶正了他：“二爷这是做什么！谢某哪当得起啊！快别如此！”

　　“红某一生已别无所求，只求能跟丫头白首相依，眼见已是无望了，九爷此番是帮了我大忙了。这一拜，受得！”二月红眼角闪光，这话，说的众人心中反酸。

　　红月抹了抹眼睛，安慰的拍了拍她师哥的肩，也上前对着解九一揖。解九又扶正了红月，怕两人还要感谢赶紧说：“若是我们想要参加拍卖，怕是要抓紧了。离开始的时间只有七天了，我们要商榷一下如何参加。”

　　“好！”

　　众人在雅座中商量到入夜，决定由张启山、二月红和齐铁嘴即刻前往北平混进新月饭店，想方法拍得鹿活草。而张日山和解九，一个留下来替张启山整顿军务，一个替他照应九门事务。红月则留下看管梨园和红府。

　　事情商量完毕，二月红迫不及待的要赶回红府，将这好消息告知丫头，竟是连红月都没等，转眼便不见了人影。解九将张启山、齐铁嘴、张日山和红月送至门口。张日山想送送红月，被她婉拒了，回过头看向张启山：“佛爷！之前陈皮将那洋人带回来我便觉得他眼熟，想了几日。忆起就是那天你们在墓地被袭击时，我远远见过的人影中的一个。就在外围的山上鬼鬼祟祟的，这人想必和那些日本人是一路的。”

　　张启山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一动：“多谢。这事，我记下了，回头让日山多留意。”

　　“今天的事还得是感谢九爷了。”红月又跟解九道了一回谢。

　　“红月姑娘真是太客气了！这事真是巧合的很，我想，一定是二爷的诚意和对夫人的爱意，感动了上苍。这是天意啊！”说着，推了推下滑的眼睛。

　　红月抿嘴一笑：“九爷这话，怎么听着却好似是被八爷俯了身一样。要我看，这最感动人，应该是九爷的这封‘及时信’吧？时候不早了，红月告辞了。”

　　齐铁嘴猛地被她这么提及，有些摸不着头脑。见她已经举步离开了，赶紧道了声别，匆匆追着离去，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解九听着红月的话，嘴角一抬，没说什么。看着他们人影消失在街角，回头跟身边的张启山说：“这丫头的心思，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张启山瞥了他一眼，也没搭话。摆了摆手，和张日山一前一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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