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嫁妆事
她没想到沐承端心里面对于这两个儿子的未来早有安排。原本张氏以为，自己虽然是继室，可是自己毕竟是官家小姐，而沐承端前头那个，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商家，只不过是因为与沐家有旧，这才早年两家结了亲，后来沐家乍富，与原来那江家的差距就大了，再后来江氏过世，过了一年自己再嫁过来，与沐承端虽然没有多少深情缱绻的时候，也算是相敬如宾，而沐承端对隽哥儿也是喜爱得很。她都打算得好好的，现在沐家富了，总要留些脸面。她也不缺那一碗饭，沐风这么大了，肯定不能把他磋磨死，但是沐承端总在外面跑商，沐风无人在身边教导，自己对他关心些，只把他的心拢住了，再放任他多在外面玩耍，对他的课业也不逼迫。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几个不爱玩的？玩儿得多了，课业自然就散了。当年她堂哥家里面那样逼着，还偷偷跑出去斗鸟儿呢。
要是再大些，在他身边放几个喜欢吃喝赌博的小厮，多给他些银钱，再放几个美貌的丫头，这后面的事儿，还用说么？
她家里面嫡母用这样的法子，可是弄残了几个还颇得欢心的庶子，那还是她爹都在家里的时候，也没见她爹看出什么来，真夸她娘贤惠，对庶子也都关怀爱护有加。关怀爱护？那真正是笑话了，爹看不出来，她对娘眼睛里面的愤恨和狠毒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只可笑那几个哥哥还以为嫡母对他们多好呢。这法子不怕老，只要好用就行了。她也没想过要做多狠毒的事儿，真一下子露了馅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但是现在，老爷竟然要隽哥儿多去与沐风亲近，她这些后手怎么使出来？弄不好可是要连隽哥儿一起带坏了的。这可怎么行？张氏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让这兄弟俩多混在一起。还有长房的那个沐永康，长房本来就占了他们二房好大的便宜，大伯子去当了吏部这么有油水的官，大嫂又主着中馈，可是这家中的来源，还都是靠着自己老爷在外面辛苦奔波，连他们夫妻二人的相聚的日子都少得很。这沐永康在族学里面，又总是带着沐风，弄得沐风和长房现在也亲近起来了。现在因为沐永康和大夫人的关系，这沐府里的下人也常常会夸起沐风来了？他一个八岁的孩子，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张氏越想越别扭，但是沐承端是她的天，连沐承端都说了的话，她就是心里面有些不愿，也知道不能直接表现在脸上。反正这两兄弟感情也不是一两天能培养起来的，差着这么多岁呢。她还有的是机会慢慢想办法。要真是沐风早早地就学坏了，让老爷失望了，那也等不到她再想办法分开这两兄弟，老爷就会出手的。
这么想着，张氏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晚上看到沐承端带着沐风沐文隽兄弟俩一起回来用饭也才能摆出一张笑脸来，还多多地劝了沐风好几次菜，也都是挑的沐风平日里喜欢的口味，喜得沐承端多看了她几眼。张氏心里一笑，要表现出爱护长子来贤惠来还不容易么？不过是动几下子嘴皮的事情，沐风这么喜欢吃，多吃几筷子，最好吃成个猪才好呢。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起来。
等晚上两个孩子都去休息了，沐承端坐在卧室的桌前，说起了沐风下午和他提的事儿。当然沐承端并没有说沐风已经和他提过了，连怎么经营都想好了。而是让张氏先把沐风的娘江氏的嫁妆单子这两年的账目拿过来看看。
张氏听了扬声叫了紫玉去取账册，又笑盈盈地问沐承端：“老爷怎么今天想起来要看这风儿他娘的嫁妆账目来了？可是风儿那里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其实不必动他娘的嫁妆。妾身那里今年庄子的收益才交上来呢，应该尽够了。”
沐承端笑了，张氏的确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占江氏的嫁妆，以张氏的嫁妆和张家的底蕴也该有这样的底气。
“哪里就是有什么事情，他一个孩子，要用银子也不可能用到要动他娘的嫁妆呀。还有你，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已经说着要去拿银子了。疼孩子也不是这么个疼法儿。”
“我也不是想着替老爷分忧嘛。风儿与我总归隔着一层，我有时候想亲近，也不知道怎么个亲近起来。只怕这孩子有个要用银子的地方也不好意思和我说。”
“不是什么要用银子的事儿。”沐承端一边翻着账册一边说，江氏的陪嫁除了两个嫁妆铺子，还有两处庄子，一处小些的靠近梁州城一些，还有一处稍大些，但是离梁州城有些远。两个庄子的出息都差不多，那个远些的想来田地要瘠薄些，倒是每年都会送些山货过来。这两处嫁妆铺子现在都已经赁出去了。一处在东市，就是今天风儿说的点心铺子，另一处在西市，不过市口并不是太好。从这账目上来看，租金倒也送得及时，只是这几年也都未涨租金，倒是要再问问沐年平这租金是否合理。
张氏看沐承端一直在看那两间嫁妆铺子的账目，便接着说道：“这两间铺子都赁出去了，老爷你也知我，并不太会打理这些生意。要是弄个脂粉铺子，首饰铺子我还行，弄这吃食的铺子，实在是麻烦得很。这租金平管事说过也还算合理，我看两家店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这几年也就一直让他们租着，没涨过钱。那年年租金也都收着，都存成了通兑的银票。只是今年这点心铺子的店家还来说过，说是今年东市上新开了好几家卖吃食的铺子，他家的生意不太好，想问问能不能减些租金呢。”
沐承端一听：“还有这事？那间点心铺子的市口我记得是极好的，正在平康坊与上宁坊之间，再说了卖吃食的铺子也不尽是卖点心的，都做了几年的老店了，竟然是比不上新开的店面不成？这铺子他们要是经营得不好，不如明年就收回来不租了吧。”
“这，也好，这家看起来是个不善经营的。那收回来我找了中人另外赁出去吧，租金先打听一下，看看定个什么价合适。”张氏也不反驳，左右是江氏的嫁妆，且到不了她的手里，一个小点心铺子，她也看不上。
沐承端摇了摇头：“不必再赁出去了，就收回来我们自己经营吧。”
“自己经营？”张氏有些惊讶了，“这点心铺子打理起来不是很容易啊，老爷这是有了章程了？”她刚刚已经说了自己不会经营这些吃食铺子，老爷还这般说肯定是有了想法。
沐承端点了点头：“风儿和我说了，要自己试着经营经营铺子呢。索性这也是他娘的嫁妆，就让他试试手。”
“这，老爷，拿这么一个铺子试手。也不是不行，只是风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又还在上学。”张氏这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了，沐风这是怎么想的？还真以为他一个小孩子能把铺子经营起来，也不知道是听了谁起哄想出来的主意。这是担心这铺子被自己糟蹋了，要早点儿拿在手里呢？这一瞬间，张氏的脑子里面已经转过了数个念头，不过她是知道，今天已经驳过老爷一次了，这事儿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再反对了，要不然老爷刚回来第一天，就弄得两次和她生气，这接下来的年可是不好过了。再说了，看老爷现在脸上的表情，可是颇为沐风这提议得意呢。
沐承端笑着说：“是啊，我也是说他这孩子还在上学，这管铺子哪里是件容易事？可你知道这孩子怎么说？他说我当年可是八岁就已经在跑商了，这管铺子哪里有跑商难？”
’那是老爷厉害，可是老爷那些看，也是辛苦了。“张氏一边说着，一边给沐承端捏着肩。
沐承端拍了拍自己肩上张氏的手：”别人看起来是辛苦，可是我那会儿能跟着父亲去跑商，心里面不知道多开心。我看今天风儿那样子，真是有几分我当年和父亲提要出去跑商的时候的神色啊。不过，这小子，也是个鬼灵精的。说是要拿了他娘的铺子练手，偏又要找我借账房和管事，还要让他外祖去寻点心师傅。你说这是不是把主意都打好了？“
张氏一边捏着一边笑着说：”那是老爷有本事，风儿以老爷为荣呢，所以也想学着老爷的样子。不过这借账房也就罢了，这又借师傅又借管事的，这不是想老爷帮着打理吧。“
”所以啊，我也给这小家伙加了个条件，我把平管事借他，只是这经营的事情我让沐年平一点儿也不要插手，只听着风儿的打算，我倒要看看，这小家伙立不立得起来。“沐承端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戏谑，可是那语气满满的都是自豪，直听得张氏心里又绞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在想这沐风是什么意思，他是真心想要好好经营这铺子，想要让他父亲注意到他？至少第一步他已经成功了。沐承端一直就是得意于他自己的经商的天赋，连沐家老太爷也称赞自己这个二儿子是尽得他的真传，也是个天生的商人。所以也早就把沐家的产业放手让沐承端去打理。沐承端以前也有时候会提起自己小时候出去跑商的经历，莫不是沐风听说了这些，才有心要在父亲面前出彩，想出了这么个主意。他还又找了江家。如果江家给他找个好点心师傅，那不是真要让他做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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