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再教妻
沐承端以接着说：”我们现在没有分家，我与大哥和三弟兄弟三个感情也好，大哥从政，已经做到五品，才不过三十五，以后必定还要高升的。三弟学问上是极好的，以后不管是入仕，还是在家做学问，我们沐家也都供养得起。而我现在继续是掌着沐家的商业，以后这打理家中产业多半还是落在我们这一房。风儿是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大房的康哥儿现在和风儿都在族学读书，我看兄弟两感情也很好。隽儿比他大哥小了五岁，以后兄弟俩能齐心，康哥儿和风儿多提携着他，我们沐家兄弟齐心，必定是要更上一层楼的。现在隽哥儿才三岁，还未定性，正应该多和他哥一起处处，让风哥儿也好教导教导他。我看中午两个孩子处得极好。隽哥儿只是有些淘气，又被人处处宠着，没有被严厉地管教我。说来这事情也怪我，总是不在家里，可是苦了你了。想来你也不便叫隽儿总去风儿那里。其实也无妨的，我去与风儿说去。我看他很喜欢隽哥儿，只有欢喜的。“
张氏听着沐承端的这一番话，只觉得心一下子像是被浸在冰里面凉凉的，又好像是被油煎得，嘶嘶地疼。沐承端的语气轻柔，里外都是对她独自在家带孩子的心疼怜惜，又是为两个孩子细细打算。但是她都没有听出来，脑子里面只反复地重复着“风儿是长子“”继承家业“”以后风儿提携隽儿“。她的儿子，她又乖巧又可人的儿子，竟然以后分不得沐家的产业吗？难道就是因为他不是长子吗？可是那沐风不过是个没有娘的孩子，就因为比她的隽儿长了几岁就要吞了沐家的家产吗？
张氏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地涨得疼，当下也顾不上抱着沐承端的腰了，只伸出一只手来按住了额头，脸色也变得苍白难看起来。
沐承端说了一会儿，没见张氏应声，再低头一看，张氏竟然是按着额头，眉头紧皱的样子，有些着急。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头疼？“
张氏虚弱地点点头，不只头疼，她还心疼，是心痛，心痛才知道丈夫心里面原来一直念着的还是他的长子。隽哥儿不过占着个年纪小，以后才得了他几分喜爱，这次隽哥儿冲他发了脾气，立刻就说了长子以后要继承家业的话。其实这些都是张氏自己的臆测，她生在复杂的官宦家，看惯了妻妾争锋，嫡子庶子嫡女庶女之间的那些争斗不休。在一方小小天地里面的女人们，没有什么可做的，整日里就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以及比拼各自的孩子。她却没有想过，无论在什么人家，嫡长子继承都是公认的原则。早早地分清了每个孩子的继承权，反而可以让孩子们明确自己的位置，不至于产生妄想，反而破坏了兄弟的感情。而且沐承端的意思也不是家业都是留给沐风的，沐文隽一点儿也不沾边儿，而是说这兄弟几个要互相提携。他们几个兄弟都没有分家呢，他又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们要分家。
沐承端不知道张氏的这些弯弯绕，只想着今天天凉，她又在门口迎自己，只怕受了寒：”要不要叫了大夫来看看。这马上就过年了，可不要生病了。“
张氏赶紧摇头，都到了年底了，自己再叫大夫回来，那不是招了晦气？再说了，丈夫刚回来，自己就生了病，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不碍事的，我略略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也没有疼得多厉害。“
沐承端看张氏面上的难受少了些，这都腊月二十八了也实在是不好请大夫，又再三确认她是真的没事，这才做罢。张氏叫了紫玉紫叶进来伺候她再歇歇，又让沐承端去看看隽哥儿，她正好一个人把刚才沐承端说的这些话再思量思量。
沐承端看着张氏歇下了，又叮嘱了紫叶紫玉她们好好照顾夫人，这才抬了脚往隽哥儿的屋子里面去了。这一下午没见，他也还真有些想这小儿子。
沐承端到沐文隽屋子的时候，他正一个人懒洋洋地趴在炕上玩七巧板，旁边奶娘在坐着缝鞋底。听到小丫头通报二老爷来了，奶娘赶紧地放下了针线站起来要给二老爷请安，沐文隽却是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也不叫人，又低头下去接着摆弄他的七巧板。
沐承端一看，小家伙眼睛还有些肿，难道是今天中午的事儿生气了？可是看中午后来和他哥哥不是玩得挺好，回来吃饭也挺高兴啊？难不成这小家伙气性还挺大？回来想到中午的事情又哭了一场？
沐承端走上前几步，把小儿子抱起来：”怎么哭啦，看到爹爹来不高兴？“
沐文隽心里面气的早不是中午的事情了。爹爹虽然很少见到，但是因为他娘的描述，在他心里面可一直觉得爹爹是个又厉害又疼爱他的爹爹的。这会儿再被爹一抱，那刚才被娘吼的委屈又冒出来了。
”不是。“沐文隽闷声闷气的回答到，刚才哭得厉害了，嗓子还有些哑。
沐文隽一听，怎么声音都哑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有人欺负隽哥儿了？“问到这句话，这声音都严肃起来，听得旁边站着的奶娘一哆嗦。
沐文隽还是不说话，沐承端就把目光移向了奶娘：”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哥儿在自己房里还能哭成这样？这才多久？“
沐文隽的奶娘心里面暗暗叫苦，这二夫人因为三少爷对二少爷亲近发了脾气，弄得三少爷哭了半晌，这话她可怎么回？怎么回都是得罪人的意思。不照实回，那三少爷这哭成这样肯定是自己护主不力，更别说还真是自己一路硬抱着三少爷回来，才让三少爷哭得嗓子都哑了。可是照实回，那二老爷才在家待几天，二夫人可是一直在家的。这二夫人不让三少爷和二少爷亲近，想想也不对啊。
沐承端看赫妈妈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越发觉得这三少爷身边的人不行了。张氏平常宠爱着，这底下的下人也不好好劝着少爷，竟然连少爷都没护住，哭成了这样。
“怎么回事？我竟问句话都没人答了吗？你这奶娘任由少爷哭成这样是护主不力，现在竟然是连少爷哭的原因都说不出来了吗？“
赫妈妈一听二老爷这么说，知道这事是不能善了了，她只能含含糊糊地说：”中午的时候，二夫人训了少爷几句，少爷是有些伤心了。“
沐承端听了这话低头看怀里的儿子：”她是你母亲，说你几句也肯定是为了你好。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和母亲争执，你哭成这样，你母亲和我都要心疼的。“
沐文隽这才扁扁嘴巴：”娘才没有心疼呢，娘当时还吼我。呜呜，娘以前都没有吼过我。“想着想着，沐文隽又要哭起来。今天中午的时候娘好凶，都没有见娘那么凶过。
”那是你做了什么错事，让娘吼你了？是不是说你中午吃饭没好好吃？你的确是吃饭的时候太调皮了，坐着好好吃饭，吃完了再去玩不是很好吗？“
沐文隽低着头说：”不是吃饭的事儿。“
”那是什么事儿？“
”我要去找哥哥玩，娘不让。“
”是你娘不让，那你娘说为什么了吗？“沐承端有些奇怪，刚才他还奇怪怎么自己说起来要让这两兄弟好好相处张氏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原来之前已经闹过了一场。
”娘说打扰了哥哥的功课，可是哥哥都说了喜欢我去玩，他那里也有好多好玩的。“沐文隽可不高兴了，他哥一路上和他说了好多好玩的，还说了以前上元节出去看灯的事情呢。
”哦？那你哥喜欢就没事儿，我去和你娘说，以后你多去找你哥哥玩，只要不打扰哥哥的功课就行了。知道吗？“沐承端的面色柔和了，看来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张氏小心了些，生怕小儿子打扰了长子的功课，倒是委屈了隽哥儿。还好这兄弟两都没放在心上。
沐文隽听到父亲这么说，脸上立刻笑了起来，一个劲儿的点头：“嗯嗯，肯定不会影响哥哥的。而且，爹爹，哥哥功课可厉害了，我还听大哥哥夸奖过他呢。哥哥学的比族学里别的小孩都快。”
“还别的小孩，那是你哥哥，那族学里就没有比你小的。”沐承端乐得哈哈一笑，隽哥儿自己一个小不点儿，还说别的小孩，那个样子真是可乐。不过看他说到哥哥功课好，那与有荣焉的样子，也是让沐承端心里面开朗起来。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哥哥玩一会儿。”沐承端一把抱起小儿子就出了门。他难得回来，对于孩子的要求一般都是有求必应。这会儿正好张氏在歇着，沐承端父子俩一路穿过了院子，往青松院去了。沐文隽脸上的那点儿不开心早就被满脸的笑容替代了，这会儿一边走在路上，一边给父亲指着他平时喜欢玩儿的地方，沐际端也跟着一路看一路说，到了青松院，兄弟俩和父亲一起玩了好一会儿，尽兴而归自不必说。
而张氏在床上歪着躺了好一会儿，把刚才和沐承端谈话的那些话在心里面翻过来覆过去，竟然还是没想出个章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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