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和冯庆国的一通电话让张淑华开始有了戒备心。
她印象中的女儿虽然很叛逆，却唯独成绩这一点让人放心，她之前也担心过男女感情这方面，但因为长期不在家，仅限于口头嘱咐。
冯庆国话里话外旁敲侧击地提醒她，诗意极有可能有早恋的倾向，谈恋爱是这个年纪家长和老师中无比敏感而且忌讳的话题。一旦涉及到，难免会思虑过多。
诗意要在接到张淑华电话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果不其然，论歪曲事实的能力没人能比得上冯庆国。
在他口中，诗意成了给人当红娘的中间人，又说她夜不归宿和学习态度有问题，总而言之，身上毛病太多。
其实诗意不跟张淑华解释是有原因的，因为说了也没用，冯庆国总有一种本事让家长认为你在说谎，从而所有的说辞都成了辩白。
张淑华让她发誓高中不谈恋爱，后来说了没几句又吵起来，诗意把电话给挂了。
从初中开始就这样，习惯了质问，身边遇见的人也是好坏掺半，所以她一直没有关系很亲近的朋友。
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起码到现在，左惊知是她在这条路上看到的唯一的同类人，她还不打算放手。
起尾长达一个小时，这可能是她和张淑华之间最长的一通电话。
上午她翻了本小说看，昏昏迷迷到下午，手机突然来了消息。
头发从早上就没梳乱，她顺了一把，不小心扯痛了头皮，忍不住轻轻嘶声。
真想剪了。
她从地上捞起手机，上了微信，柳思涵叫她一起去饭局玩。
她回了个问号。
柳思涵解释道：“宁致远今晚请客，我们刚才在外面遇到了，他让我通知你一声。”
诗意看一眼左上角的时间，三点二十五。
一天都过去了大半。
她回了好，那边发来一个位置。
她起身回卧室换衣服。
手机又多了五六条语音，张淑华发来的，诗意点开外放，张淑华正在气头上，语气一条比一条冲。
她心底无视掉，开始去洗手间捣鼓脸，没抹粉底，只描了眉毛，在唇部涂了一层浅浅的口红。
她按照宁致远给的位置打车找过去，那边这两个月修路，堵车堵得厉害，诗意付了钱，后面几步路走着过去。
说是饭局，其实地点设在一家□□，一帮人开了个包厢，点的全是外卖。
宁致远买了柠檬鸡爪，诗意正好饿了，在一侧的单人沙发里吃东西。
没一会，被人拍了下肩膀，宁致远凑过来：“学霸，你不会过来就是为了吃吧？”
诗意回头，说：“那我干什么？”
一帮人凑一桌玩牌，闹闹哄哄，她掺和不进去。
宁致远推搡她，嘴里的话没个正经：“你过去一块儿玩会呗，给你讲，刚看王凯翔还偷瞄你呢，你上次都拒绝他了，这小子还真够痴情的。”
诗意睨他：“…闲得要死，周磊呢？你咋不把他叫来？”
“别提了，在家上二课呢，出不来。”
“走走走——，别吃了。”宁致远推着她往过走，跟周围人说，“再加一个人，学霸也要玩。”
“小意，来我这坐！”柳思涵招手，始终她过来。
“过什么过，你那连个空座都没有，挤死个人。”宁致远说，让诗意坐他旁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右手位置恰好是王凯翔。
自从诗意拒绝他以后，他很懂分寸的没再打扰，甚至大多时候都在躲着诗意。
一帮人眼神意味不明，流连在她和王凯翔之间。
柳思涵暗暗瞪着宁致远，这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宁致远自动忽视，伸手拿过转盘：“能不能刺激点？你说一个个大老爷们全都选真心话，这么下去一点劲都没有。”
旁边几个男生道：“这不岁数大了心脏不行嘛。”
“妈的，这两天还腰间盘突出，睡觉都睡不好，上哪敢玩大的。”
“干嘛去了你？好好的还能突出？绝壁是半夜跟冯庆国偷偷摸摸约会去了。”
那人作势要掐：“士可杀不可辱！”
众人哄笑。
很快，第一盘结束，宁致远转，指到他自己，一拍桌子，身先士卒：“今天再选真心话我是狗。”
自转提要求的是上一个人，恰好是说自己腰间盘突出的男生。
宁致远看着他，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提醒道：“你可给我悠着点。”
“好嘞！”男生笑道，“接下来欣赏宁大爷表演十秒钟的啃脚，录视频为证。”
宁致远差点跳起来：“你这是想把我搞没了，不行，”他摇头，“两天没洗脚了，换一个。”
男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不才有味道呢么。”
他想杀人。
宁致远的心情极度暴躁。
男生坚持：“就这个。”
宁致远：“……”
这就叫自己给自己挖坑。
他最后生无可恋的脱了鞋，还没等干嘛，然后就跑厕所里吐去了。
“这人…咋还跑路了？”
“把自己给恶心吐了，也是能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妈的，笑死我了！”
柳思涵捧着手机过来：“小意，你快看！噗嗤，宁致远太逗了，不行，我要把视频发咱班群里面。”
诗意：“……”
宁致远脸丢大了。
估计他一时半会回不来，众人继续往下玩，诗意被转到一次，她选了真心话。
那人挤鼻子弄眼道：“那就问个简单的，请问，你的初吻是在什么时候？”
诗意一愣，说：“不记得了。”
“这算什么回答？”
“说真话，可别玩不起。”
大家明显不信。
诗意无奈：“没骗人，我可能也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以前那些混乱的日子都快忘得七七八八，哪有空记这些东西。
她没有什么初吻，初恋情节。
“优秀！”那人拍手鼓掌，竖起个大拇指，“在场的哪个没点情史，论牛逼还是我意姐！”
“眼瞎了嘛？你涵姐这么大一坨坐在这，看不见？”
柳思涵暴起：“你给我过来，说什么呢你？什么叫一坨？”
男生立马跑远了：“涵姐饶命！怪我嘴欠行了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当没听见。”
柳思涵抱着胳膊一哼：“姑奶奶风流潇洒的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吃奶呢。”
男生：“…您说的对！”
诗意：“……”
气氛高涨之时，砰地一声，包厢门被人由外踹开。
一帮少年少女脸上是被打扰的不悦。
“谁啊，有没有点礼貌？”
“不知道里面有人吗？”
“真没素质。”
忽然有人捂嘴惊呼，“宁致远——”
镁光灯照射下，门口站着三四个社会青年，凶神恶煞，显然来者不善。
宁致远在洗手间见过其中一个，他率先站出去，问：“有事吗？”
在看清来人以后，大家唏嘘，纷纷噤声。
谁都不清楚这群人的用意。
为首的男生手指敲了敲门，下颚微抬，指宁致远：“之前是你吧？还有一个扎头发女生，你俩进来的时候说要给谁发消息来着？”
宁致远立刻对号上柳思涵，他们一起进的包厢，在不清楚原因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回答。
“什么意思？”他淡淡蹙眉。
男生：“九中的？你不是认识诗意？今天不想动手，就问问她来了没？”
“诗意……”
有人小声嘀咕，朝她坐的位置看过去。
柳思涵悄摸摸地移过来：“小意，你认识他们？”
诗意在混乱中盯着男生的脸：“说话那个偶然见过一次，但不认识，也没打过交道。”
那天他表现的也不像认识她的样子。
“奇了怪了。”柳思涵说，“那找你干嘛，你先别出去，那帮人看着就不好惹，万一是找你麻烦呢。”
宁致远说：“找诗意做什么？”
男人不耐烦地说：“她来了就把人叫出来，想跟她做个朋友不行？”
“诗意没来。”宁致远说，“她今天有事，来不了。”
男生没说话，几个人直接闯进来，视线逡巡在屋内每一处。
一件褂子盖到诗意身上，她忽然被身侧的人搂住肩膀。
诗意惊呼：“王凯翔？”
王凯翔没多做解释，低声道：“闭眼。”
他用褂子遮住诗意的整张脸。
也是在这时候，男生的目光扫过来，在他们这一处停留几秒。
王凯翔的手指紧绷。
身后的人说：“付启，那女的该不会又糊弄你，给你拿个别人的照片吧？”
付启侧过头，语气透着几分狠戾：“她敢。”
那人悻悻地闭嘴。
包厢安静一瞬。
宁致远说：“哥们，找也找了，你如果跟她有私人恩怨你们自己解决，再这么下去就不太给面子了。”
付启还在四处打量，最后轻嗤一声，带着后面的人离开。
他走后，有人开始骂骂咧咧。
“这人真他妈嚣张！刚才就该直接干，跟他费什么话？”
“也不装什么逼？”
宁致远打断：“干个屁！你今天出事明天老冯就得找你，写检讨都是轻的。”
王凯翔急急忙忙地松开手，跟诗意道句抱歉：“我……”
他半天没说出话，脸都憋红了。
诗意知道他是好意，今天的事也幸亏他的帮忙：“谢谢。”
王凯翔挠挠头发：“没事，那帮人为什么找你啊？”
“不清楚。”
王凯翔担忧地说：“要不，我等下送你回去？”
诗意刚想说不用了，宁致远走过来：“要不就我来，必须得有个人送你，万一出事了咋整，还是个女生。”
柳思涵举手：“加上我！”
宁致远：“你快哪凉快哪待着去。”他瞥了眼边上，“要不就让王凯翔送你得了，行了，就这么定了。”
“……”诗意对王凯翔说，“那麻烦你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没有再玩下去的心情，早早就散了。
王凯翔坚持把诗意送到小区楼下，两人没等说话，就看到摩托车边冷冰冰看着他们的左惊知。
夕阳余晖下，他的表情近乎漠然。
王凯翔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看诗意：“这，用我跟他说一声吗？”
诗意道不用：“到这就可以了，谢谢。”
王凯翔不再多留，转身离开，只剩下诗意和左惊知两个人。
“怎么突然——”对上他的眼睛，诗意原本想问的话卡在半路。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独守一隅，沉默无声地等着她。
诗意的呼吸一窒，喉咙有些发紧：“…我同学。”
左惊知牵起嘴角：“你倒是挺受欢迎。”
他把手边的袋子给她：“拿着。”
“什么…”诗意低头看一眼包装，“糖葫芦？”她问左惊知，“特地给我买的？”
“顺手。”
诗意喔了声，就着边儿露出的地方咬了一小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山楂？”
而且连包装都是步行街那家店的。
她认真地看过去：“左惊知，我们以前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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