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会晤结束
“我想吃葡萄，要甜的。”
杨戬今日此起彼伏的心随着嫦娥这句话重归平静。
等他端着一碟子葡萄进四楼雅间时，见嫦娥正倚栏望向厅下。
这楼阁设计的极妙，上面的能清晰看到下面，下面却看不到上面，杨戬将剥好的葡萄递到她唇边。
嫦娥低头含住果肉，入口酸甜，感叹杨戬果然办事得力。
两人一个负责喂，一个负责吃。
半响都没人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杨戬先忍不住，“仙子就没什么话与杨戬说？”
“你想听什么？”她现在心情好，可以哄哄他。
“仙子说什么，杨戬皆会唯命是从，不敢违背。”
嫦娥不由笑了，心中不以为然。
“仙子不信？”
嫦娥着实不想和杨戬玩这种深情承诺戏码，“你这话先问问自己，自己信了就好，我信不信有什么紧要？”
杨戬抚上嫦娥光滑细嫩的脸蛋，“仙子对自己的魅力，就这么没有信心？”边说边抬起嫦娥下巴，倾身凑近要吻她，却在两唇靠近仅一指距离时停了下来，温热气息都喷洒在嫦娥脸上，“不相信杨戬可以为了仙子赴汤蹈火？”
“我是了解你。你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这我是知道的。如果我让你做什么你都照办，那还是你吗？”她喜欢的不正是有原则有底线志同道合的杨戬吗？因“爱”放弃责任，为“爱”打破原则，那就失去了爱本身所带来的意义。
就像杨戬不能放下自己的责任去迎太阴星君入场，为她，为妖族造势。就像嫦娥不能放下自己的使命向杨戬低头，为他，为天庭立威。
杨戬能理解嫦娥的选择，就如同嫦娥明白杨戬的选择一样。因为太了解，太清醒，又太理智，以至于陷入僵局。
因为理解不代表不失落，不难过，不心痛。
他们终究站在了对立面，即使是假象。
杨戬不想再和别人说他和嫦娥之间势如水火，他想光明正大的说他们关系很好，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
这个念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愈演愈烈。
“你不是想和我谈吗？杨戬，我们之间，可以坦诚相待。”
杨戬低声道:“你说，我在听。”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处置的那批华山作乱妖魔，的确大半都是各方派去的眼线。你在华山杀得震天慑地，血流成河。虽确实震慑住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也引起了太多人不满。”
“现在想稳定局势，要求妖族咽下这口气，以求暂时和平，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杨戬愿意低头，但杨戬今日是代表天庭而来，低了这个头，开了先河，以后会愈发不可收拾。
有句话叫退一步海阔天空，也有一句话叫得寸进尺。不是人人都懂得见好就收，多数还是贪得无厌。
“事到如今，你别怪我心狠。我给你一个机会，怎么选，全在于你。”
自始至终，杨戬只垂眸深情看着嫦娥，不发一言。但嫦娥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
“抱歉，还是让你为难了。”嫦娥柔声说道。
她和杨戬说完这些，挣开杨戬还环在她腰上的手，要离开房间。
却被杨戬握住手拉了回来。
两人四目相会，杨戬重新环住嫦娥肩膀，在她额前印下一吻，珍之重之。
“是我让你为难了。”杨戬第一次后悔当初事情闹得太大，让嫦娥处于两难之地。
嫦娥轻轻摇摇头，“杨戬，你做的是对的。”
她上前整理好杨戬的衣服，像每个丈夫在出门前为他们整理衣物的妻子一样，“出去吧，婚宴要开始了。”
“仙子不下去吗？”杨戬攥紧嫦娥的手，她状态有些不对。
嫦娥忽而绽放一个甜美笑容，倾身抱紧了杨戬。
“这出戏，是唱给你的。”
“最后送你一句话，不要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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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之上，两位新人手持彩绸出现。
杨戬坐在首位，哪吒若叶秋水心等等天庭诸仙此时都聚集在他周围。
妖族都在另一面，乍一看，呈分庭抗礼之势。
新人第一拜，不拜天地，拜巫妖祖先。
新人第二拜，时星臣斟好两杯酒，和陵瑶两人酒杯相撞，将酒撒在地上。祭故人。
新人第三拜，夫夫对拜。
当礼成的那一刻，大厅中响起激烈欢呼声。
陵瑶做手势一压，满堂安静下来。
他笑的春风拂面，将目光转向杨戬。
与此同时，和阿九在一起的玉面忽而吐出一句，“戏要开场了。”
阿九不解其意，却心有所感，下意识去寻沉香的身影，但大厅中人妖仙混合聚在一起，实在一时看不到他们。
陵瑶道:“今日在下大婚，多谢诸位捧场，陵瑶不胜荣幸。”
众人闻言纷纷出声道贺。
陵瑶话锋一转，“诸位来此给这个薄面，在下也要投桃报李，相信各位在山门前已知，凭请柬抽签，若是中了，可收到在下的一份大礼。现在，在下便要为诸位揭晓了。”
小妖们此时抱着巨大竹筒送上竹签。
陵瑶手臂一挥，竹签飞出竹筒，高速旋转空中，眼花缭乱，法力一动，一枚竹签落在掌心。
翻来一看，将竹签拿起，向众人展示，笑说道:“恭喜天界司法天神，二郎真君！”
任凭众人窃窃私语，杨戬依旧不动声色，保持高傲人设不倒。
陵瑶笑道:“真君，真君今日来捧场，又中了这签，在下要送一份大礼给真君。”
说完拍拍手，马上有小妖压着一少年走上来，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今日迎宾小妖回报，天庭通缉钦犯沉香混入其中，听闻真君负责捉拿此人，因此特来献给真君。”
沉香挣扎几下，没挣扎开，气呼呼的看着陵瑶，眼睛瞪得像铜铃。
哪吒已经变出火尖枪了。
孙悟空和猪八戒现在脸色也不好看，这陵瑶玩什么花样？
阿九这时意识到事情严重性，闭上眼睛开始感应小玉等人的位置，半响终于在厅中感应到他们的气息，放下心来，还活着就好。
陵瑶斟好一杯酒放在杨戬面前，“真君，你说，他是杀？还是留？”
杀，妖族会站在他这边，在这场佛道妖三方赌约中，这无疑是有利于杨戬的。留，说明杨戬还有人性，不能为他们所用，那他对妖族就没有利用价值，没用且是阻碍的人，就得杀。
本质上不过是选，谁生，谁死。
但这件事大厅中知道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众人面面相觑，厅中一丝声音也无，都被陵瑶这举动弄得一愣，今日不是谈判吗？他这意思，是想讲和还是不想讲和？
若说不想，他姿态放的低，若说想，沉香怎么说也是二郎神的外甥，舅舅杀外甥，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人人都在等着杨戬的决定，沉香是生是死，全凭他一念之间。
杨戬眉眼上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皆是冷意，他缓缓道:“一个人神共生的妖孽，仙不仙，人不人的。三界难容。死了，也就死了。”
厅中人一听这话，脸色各异。
天庭这边多数有不平之色，倒是妖族露出得意笑容。
唯有沉香阿九，不为所动，他们相信杨戬。
四楼的嫦娥闭上眼睛不再看，她已经知道杨戬会做出什么决定了。
果然。
杨戬话锋一转，再次开口，“不过，我杨戬，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墨扇推倒酒杯，里面的酒水洒落一桌，顺着桌沿流在地上，滴答，滴答，滴在在场每个人心里，滴的人心慌。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杨戬和妖族撕破了脸。
“真君今日若是不收下这份礼，就是不给我陵瑶面子了。”
几乎变相在说今日沉香不死，仙妖两族绝不会达成合作。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杨戬像是听不懂陵瑶的意思，“人我收下了，是杀是留，交由陛下娘娘处置，杨戬不过奉命而为，怎会有权利，决定生死？”
一妖族愤愤不平，“二郎神！你装个屁啊！华山死了多少妖族？！你那主子给你令了？！你上报了？！我呸！”
此言一出，天庭诸仙面面相觑，他们其中还有人不知道杨戬无令在华山大肆除妖，原本司法天神除妖不是什么大事，妖族本就地位低下，真是死了也就死了，一点水花也没有。
可这事闹得这么大，全因现在是仙妖两族议和期间，何况那里不单单是妖族，还有各方人道佛送进去的眼线，杨戬一并杀了，他们心里总有疙瘩。
那妖族还不住口，接着骂道:“人神共生之妖孽，首当其冲就是你二郎神！这三界谁不知道，瑶姬和姓杨的小白脸结合生下三个妖孽，死了一个，这活着的两个，去给杀父仇人做了走狗，此三界不容之妖孽，竟上天做了官，原来是因为，这是玉帝的外甥哈哈哈哈哈哈哈——”
妖族一时哄笑声不绝，杨戬恍若未闻，身后的梅山兄弟哮天犬气的脸色涨红，要将那妖族斩于刀下。
杨戬墨扇抵在要动手的老六身上，“退下。”
“既然妖王不打算讲和，那我们就手下见真章吧。”杨戬一展墨扇，“告辞。”遂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身后的天庭诸仙如今是和他一条船上，自然跟着一起出去。
哪吒犹豫问道:“那沉香？”
杨戬朗声道:“沉香乃天庭钦犯，如何处置，蕴和王心里有数。毕竟有先例在前。”
杨戬是说给哪吒听，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先例，就是指百年前广寒宫猫妖阿九一事，她是在磐蕴山被发现的，当年陵瑶为摆脱天庭和佛门麻烦，说，他向二郎真君杨戬汇报了此事，多年朋友，杨戬顺势承认，保下了他。
陵瑶忍不住笑了，杨戬这是在和他打感情牌？不，打感情牌可不是杨戬的风格。他更倾向于杨戬是在要挟他。
可惜啊，几百年过去了，他不会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陵瑶吧？
“真君以为磐蕴山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大殿里忽而出现大批手持穿仙箭妖族，将整个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中出现一阵骚乱。
哪吒火尖枪指向陵瑶，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杨戬不怒反笑，“你当我杨戬是什么人？想请就请，想拦就拦？”
众人忽而又听见外面雷声大作，杨戬手中墨扇出手，三尖两刃刀变回原形，以极快的速度越过手持穿仙箭妖族，破开门窗。
法力一转，墨扇又回到杨戬手中。整个过程不过一瞬。
众人只见整个磐蕴山上空无数天兵天将。
若是此时双方开战，只会两败俱伤。
陵瑶见此，哈哈大笑，忍不住拍手鼓掌，“真君果真运筹帷幄啊。”他走向杨戬，低声道:“小心登高跌重。”
杨戬反唇相讥，“不劳费心。”
陵瑶冷笑一声，高声道:“给司法天神让行！”
厅中一众手持利箭的妖族迅速退至一边，杨戬最后看了陵瑶时星臣二人一眼，转身带着天庭诸仙离去。
四楼的嫦娥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被围追堵截的黑子已呈败势。嫦娥将“没气”的棋子扔回棋篓。
是时候收网了。
而此时的五楼。
一貌美女仙和一黑袍人相对而坐。
黑袍人笑道:“您既然要合作，总得先拿点诚意。”
“说说看，本宫会尽量满足你。”
黑袍人一指离去的杨戬，“既然他不想活，那就让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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